程显东绷紧全身、全神贯注、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时而大步进身,时而寸步挪行,时而飞身鱼跃,时而抱缩成团,一支支外弧开刃散着妖艳冷光,半米来长的奇特弧形利刃自四面八方擦着程显东紧绷的身躯起起伏伏飞速闪过。脖子、腰间、甚至胯下一道道寒光带着凌厉的风声激闪而过,吓得程显东胆颤心惊、战战兢兢,看得赵拓三人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透,生怕一出声惊到对方,来个碎尸万段。
空旷的石室内静悄悄,仅有此起彼伏的破风声响彻耳旁,带动四人的心时紧时松,忐忑不安。
花了半个多小时,才仅仅往前走了三十来米,石室内冷如冰窟,但程显东却累得浑身冒汗、气喘如牛,赵拓三人手心温湿,也是捏了一把热汗。冷风阵阵,程显东身上汗干了又出,出了又干,一丝丝精力悄无声息地流失着,渐渐地心力交瘁中程显东稳健的脚步开始微微的打颤,灵巧的身形也开始出现了一丝凝滞。
突然!
扑!
虽然竭力控制,终于还是无法全然避开,一道寒光擦着手臂划过,带起了一串鲜艳的血珠。
“啊……”
于岚控制不住,终于叫了一声,又马上被黄尚眼疾手快一把捂了回去。
风声骤然急促,眼花缭乱的寒光铺天盖地而来,却是刚才身形受挫,一时躲闪不及时,陷入了重重包围中。
情况万分危急,赵拓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呼喊道:“小心,往左跳!”
匪夷所思的是,随着伤口出传来的阵阵刺痛,程显东浑身的紧张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般一下子涌了出去,瞬间镇定了下来,知觉变得异常的灵敏。
随着赵拓的喊声,条件反射般向着寒光最为稀疏处俯身鱼跃冲去,千钧一发之际,带着一张巨网和十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个翻身,附卧在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网的捞捕,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地上。
石门缓缓关闭,赵拓三人的心再一次吊到了嗓子眼。门再次推开后,三人一眼便看到程显东向着后方呲牙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顿时大松了口气,吊着的心也沉沉地落了下来。
“老程小心啊,马上就到了,加把油!”赵拓憋不住又大喊了一声。
“程大哥,好样的!我们都指着你了!”黄尚不甘落后,趁着难得的空当喊道。
“程大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于岚也跟着喊道。
“你们放心,我有数……”程显东闷声应道,看了看寒光的飞行轨迹,费力又小心地起身,张开手,捧着一手蓝晕闪耀的石头冲着四周仔细地照了照,选了条相对安全的路,再次极其谨慎地迈开了步伐。
有惊无险又花了半个小时,又添了十来道深深的伤口,在体力快要支撑不住的紧要关头,终于一个跳步站到了裂缝前,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确定不会被飞起的利刃划到后,程显东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老程,你怎么样,还坚持得住么?”赵拓安了安心,喊道。
“还行!先喘口气,我马上就行动,妈的,真是惊险啊……”程显东气喘吁吁地答道,语气颇为感慨。
连老程这样的身手都走的如此艰难,看来这条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走的,不知道待会儿黄于二人能不能顺利地闯过去?
赵拓也颇为担忧地想道。
“程大哥,你流血过多,小心保存体力!”于岚忧心忡忡地喊道。
“程大哥,不行就退回来,我们另想办法!”黄尚焦虑地喊道,四人中其实最热心肠的还是这小子。
“呵呵,我坚持得住,你们别担心!”程显东此时也已经顺过气来,有些虚弱但很是轻松地笑道。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蹲起身,将手中的蓝石稍稍递前,尽量避开裂缝的正上方,一寸寸地查看了起来。
“老程,那半边有什么东西?”赵拓忐忑地问道。
“什么都没有,地上也很干净。不过,我这边看得不是很远,具体的也说不准。”程显东透过蓝光细细地看了看,答道,“我抛块石头过去看看……”
刚说完,将右手多余的石块放下,仅留了一块,瞧准时机,一把飞抛了过去。裂缝中寒光迅速窜出,马上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不过,如此近距离内,依靠程显东的腕力,蓝石还是赶在了巨网形成前飞过了裂缝,投向了前方黑暗处。
咕噜噜滚了一阵后,终于被地面飞出的利刃撕成了碎片,蓝色的碎石洒了一地。光网残影渐渐黯淡,程显东瞅准机会,又往不同方向抛了五六块蓝石,靠着碎石淡淡的光晕,终于将对面的情形大致了解了一番。
“老程,如何?”赵拓静等了一阵,再次颇为期待地问道。
“跟这边差不多,石室大小和机关的分布基本一致。不过那边残骸很少,看来绝大部分的人或者动物都无法越过这层障碍。”程显东边看边答。
“你说——那边有残骸?”赵拓突然惊喜地问道。
“对!有残骸,大概有两三具,看来还是有能人的,看来这条路也不是不可逾越。我们还是有机会的!”程显东迅速反应了过来,又是感慨又是欣喜地说道。
“老程,辛苦你了,再仔细找找。”赵拓明显松了口气,轻松地说道。黄于二人更是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举手之劳……”程显东头也不回地答道。此时此刻四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紧张的心情也随即松弛了良多。
瞪着大眼,沿着裂缝边小心缓慢地往左查寻四五十米,一直走到了墙边,程显东依然一无所获,刚刚松缓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焦急了起来,再加上寒气的长久刺激,手脚也不由得有些毛躁,动作稍一迟缓,顿时又添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身后迅速传来了赵拓三人的惊呼声,程显东强行稳下心境,又继续沿着原路摸索了回来,一直蹲行到对面的墙壁处,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下子四人都有些难以接受,变得急躁不安起来。
“老程,你先歇会儿,千万别着急。我们再一起想想,肯定是漏了什么地方!”赵拓强自压下升起的焦虑,尽量淡然地说道。其他三人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被赵拓这么一说,马上平稳了下来,纷纷低头苦思起来。
没有亮光照路,想穿过这机关陷阵,如果脑核没被封闭,或许还有可能,但就目前的状况,基本上是毫无希望,那对面的那些“人”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赵拓沉思了一会儿,不得其法,便对着程显东问道:“老程,你受下累再回去看看那几具骸骨,详细地描述一下四周的情形。”
程显东闻言,眼中一亮,又小心谨慎地回到骸骨最近处,睁着大眼,细细地查看了起来,果然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老程,有什么发现?”赵拓等了一阵,又问道。
“有焦炭,看来这几人就是凭此绕开飞刀的,妈的,以后身上要随时备几根木棍了,省得我们费这么大劲,去挖这些鸟石头……”程显东很是懊悔地说道。
“程大哥,以后我们带些挖来的蓝石不就行了,带什么木棍啊,太不方便了,呵呵……”于岚笑着应道。
“也对,我真是急糊涂了……”程显东拍着脑袋自嘲道。
“老程,还有什么发现么?”
“前面还是太暗了,看不清楚,要是多几块蓝石就好了!”程显东极力地睁眼看去,眼睛刺痛,眼泪都情不自禁下来了,只看到迷迷蒙蒙一片,始终无法看得真真切切,只好无奈地叹道。
“等着,我马上来。”赵拓俯身抓过一把蓝石,赶在黄于二人开口前,飞速冲了进去。从空中直接将石块抛过去,想法虽好,却无法实现,不说程显东处境危险难以安然接到,就说蓝石究竟能不能穿过空中飞掠的飞刀阵完整地落到程显东手中,这个谁也说不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自己冒险冲一冲。
赵拓想到做到,顺着程显东开辟的前路,快速前进,如脱兔、如苍鹰,毕竟已然铺好了路,赵拓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仅仅花了十五分钟,便安然无恙地跳到了程显东的身旁。
此刻,寒意逼身,赵拓也是颤颤而栗,情不自禁地跟着程显东打起了寒战。心中暗暗佩服对方,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呆这么久,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到。
“老程,好样的,难为你了!”赵拓拍了拍程显东颤抖不已的肩膀,难得地称赞了一番,又说道,“你歇着,接下去看我的。”
说完,看准了方位,将蓝石向着前方骸骨处急速投掷过去,片片碎石,点点荧光散落开来,对着同一个地方接连投出四块蓝石后,骸骨四周光芒大盛,蓝晕笼罩下,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赵程二人赶忙定睛细看,其中玄机,一目了然,两人面面相觑一番,一屁股蹲坐在地。所谓的玄机,其实一点也不玄。骸骨的身旁静静地躺着一块半米见方漆黑如墨般,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坚硬板块。有这么个东西垫脚,只要速度够快,即使是蹒跚学步的婴儿都能毫不费力地越过裂缝,更何况是这些四肢健全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可问题是,这些板块是他们从外面带进来的,还是在里面找到的呢?
赵程二人苦思良久,不得其果。可望而不可及,此时两人的心中复杂到连自己都说不清,一番纠结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重压过后,反而显得很是轻松。
“老赵,搞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真他妈的眼馋啊……”程显东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黝黑泛光的板子,颇显眼红地叹道。
“别眼馋了,他们明明已经过着这道最难的坎,怎么会死在对面?”赵拓很是疑惑。
“可能是寒气太盛,体力不支,一时不慎,马失前蹄了。”程显东非常惋惜地说道。
“呵呵,要是在我俩手中就好了,最起码坚持得下来……”赵拓此时也不由得意淫了一番。
“也是,又有多少人有我们这样的体力啊……”程显东也臭美道。
“两位大哥,你们别自吹自擂了,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快跟我们说说啊!”黄尚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是这样的……”程显东将这边的情况简要地介绍了一番,黄于二人一边思考,一边急忙查找起了四周。
“别想了,找吧,我快要冻死了!”赵拓猛然起身,再次探查了起来。程显东无力地翻了翻眼,也跟着往另一方一路细细地查视过去。
四人默默地查找着,石室内外静悄悄的,压抑的气氛再次笼罩在整个空间内。
突然!于岚脚下一个不稳跌在了石门口的碎骨堆上,一阵手忙脚乱后,心有余悸地跳了起来,拨开了一小堆碎骨,露出了下方凹陷的地面,黄于过来扶人,一眼便看了个真切,急忙撇开于岚,三两下扫开骨堆,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看着片片被血渍染黑的石板,禁不住狂喜于色,大声惊叫了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石门口骨堆下!妈的,又是瞕眼法!”
赵拓三人闻言一惊,继而喜上眉梢,浑身的寒意一下子被驱散了大半,整个人缓烘烘的,像吃了人参果一般,都有些飘飘然了。
接下去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费了些功夫撬出六七块石板,又靠着石板的格挡保护,沿着老路,黄于二人有惊无险地走到了赵程二人身旁。
找了个两边小裂口都较少的地方,将石板铺在裂缝上后,程黄两人一左一右伸腿将石板踩住,赵拓一马当先,顶着石板,缩着身子,豹子般飞窜过去,叮叮当当声一片后,硬是靠着石板的格挡,施施然地穿过了之前看似无法逾越的沟坎。
如法炮制,其他三人也是安然无恙地穿了过去,仅有于岚反应不及时被利刃划了几下。
接下去的事情更是简单,又花了十来分钟,四人终于站在了对面的石门口,回头看了眼阴气森森的石室,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升起。
四人暗暗庆幸了一番,排好阵势,赵拓一把推开了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