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坚守
ader20012015-11-02 16:495,311

  嘭!

  深洞内一条黑亮身影忽地冲天而起,踏着洞壁闪掠而过,迎着疾掠而过的滚烫气流,稳稳地挺身立在了洞边。

  外面已是灰蒙蒙一片,热浪席卷了整片天空,灼热的气流炙烤着整个世界。一瞬间,程显东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炎热的沙漠中心。一朵朵鹅毛般大小的火山灰尘迎着气浪飘飘洒洒、洋洋而落,整片大地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死灰,刹那间,程显东又觉得仿佛进入了白雪纷飞的寒冬时节。

  浓烈的酸辣气味不断地冲击着口鼻,刺激着双目,恶臭和刺痛源源袭来。程显东只得闭目屏息,放开神识,查看四周。

  劲风和浓烟不断地阻挠着神识的扩散,程显东鼓劲发力,勉勉强强将神识延伸到了一公里外大坝处。只觉人影隐隐错错,气息起起落落,极其微弱,但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

  “见鬼!”

  程显东暗暗咒骂了一声,双脚用力一蹬,迎着强劲的气流,飞冲而去,两三个起落已然站在了大坝下方。

  依靠着大坝的阻挡,坝底气流相对平稳,但烟尘更加浓密,能见度极低,不过紧贴着大坝传来的一阵阵微弱的呼吸声却是清晰可闻。

  程显东缓了口气,顾不上会不会吃灰,开口便大喊道:“大姐,小宫,你们在哪?”

  “这里……”右方十米开外瞬时传来了一阵颤颤的惊喜声。

  程显东心下一喜,循声冲去,人未到,声已至:“大姐,你们怎么还在这,快走,快走……”

  “小程,人找到了么?”王爱芬此时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开口却依旧挂记着营救之事。

  “没,不过我们已经到达了六百米深处,相信再努力一下,应该就能找到人了。”程显东在感动之余,带着一丝愧疚说道。

  “好!你们继续,这边由我们这些人顶着,你们放开了去找,别担心……”王爱芬似乎早有所料,挥着手大声说道。

  “可是大姐,这样太过危险了,为了我们区区几人,搭上你们这三百多号人实太不值当。”程显东顿了顿,忍不住埋怨道,“妈的,都怪该死的阿黄,不叫他上他偏要来,叫他上又找不到人,这个混蛋,回去一定得好好收拾一下!”

  “可能是外面出什么事情了,算了,不管他在不在,人还是要救的。”王爱芬替黄尚辩解道。

  “唉……”程显东叹了口气又说道,“大姐,听我说,我们在那么深的地方,即使真的被埋了,凭我们的实力,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大不了像阿黄一样强行下线,等你们来救。反倒是你们,如果现在再不离开的话,岩浆一旦淹没了这里,大家伙儿可就得全军覆没了!怎么算都是划不来。大姐,算我求你了,你赶紧带着大家先走吧,再不走可真的来不及了。我们绝对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程显东近乎哀求道。

  “呵呵,小程,明人不说暗话,这个大坝能不能挡住岩浆你我心里都没有底。万一挡不住,岩浆长驱直入,淹没了整个深洞,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几位实力虽强,但在那种情况下,想活下来,我不相信!别忘了,这个洞可是有千米深,换句话说,万一这边被夷为平地,你们可就得被埋在一千多米深的岩石下面,你觉得就凭我们这三百多人,能够把洞给你们挖开么?还有,岩浆的冷却凝固也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你觉得你们撑的到那个时候么?或者说你们等得到那个时候么?更何况,把你们几人抛下不管只顾自己逃命,你觉得我们这群人能够心安么?什么也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有我们在,至少这个大坝能够多撑会儿,只要你们能够及时把小黄带出来,我们全挂了也值得。反正大家现在实力都不强,练回来也简单。可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都是精英,都是支柱,绝对不能轻易挂掉!听我的,快回去,这边就交给我们了!”王爱芬淡然说道,眼神中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执着。

  “是啊,程兄弟你就听大姐的吧!我们死了不足挂惜,你们几个可都是宝贝啊,大家伙儿以后还指望着你们呢,呵呵……”一位三十几岁姓高的小队长豁达地说道。

  “程兄弟,不瞒你说,我最怕死了,不过这一次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陪着,死就死吧。难得逞一回英雄,你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呵呵……”胆小如鼠的屁哥乐呵呵地说道。

  “程大哥,你放心去救人,有我们在包你没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拍着胸脯说道。

  “小屁孩,不怕闪了舌头。不过,这一次说得有理,姐姐全力支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故作老成地拍着年轻人的肩膀说道。

  “程大哥,你放心去吧……”

  “你不会不相信我们吧……”

  “快走,快走,这里交给我们了……”

  ……

  众人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说道。

  程显东默然,看着烟尘中那一张张淳朴而朦胧的脸庞,看着一双双明亮坚毅的眼睛,此时此刻,他心中忽地想起了自己那帮同生共死的战友。眼前的情形是何其的熟悉,何其的相似。他终于明白这群人已然抱定了舍生相救的决心,再劝也是徒劳罢了。

  无奈地长叹了口气,程显东重重地说道:“大姐,你们保重,替我谢谢诸位兄弟姐妹,这份恩情,来日必有重报……”

  说罢,毅然转身,正要离去,头顶哗的一声,两道人影从坝顶飞速滑落下来。

  “大姐,火浪不到两公里了,快让大家准备……”曾怡身形还未站稳,便急冲冲地说道,娇嫩的脸庞此刻粘满了脏兮兮的灰尘,却根本无暇顾及。

  “咦,程大哥……”宫子歌眼尖,一下子便认出了程显东的背影,惊喜地大叫道,“你们救出黄大哥了?太好了,这下大家都有救了……”

  “小宫,程大哥对不起你们,程大哥没用啊……”程显东回过身来,看着宫子歌那张依旧带着一丝稚嫩的脸庞,万分羞愧地说道。

  宫子歌大失所望地低下了头,可又马上抬头,坚定异常地说道,“程大哥别灰心,有我们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当了十几年的乌龟了,难得出一次头,老子也要尝尝当英雄的滋味!程大哥,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说完便赶紧缩回脑袋等着挨曾怡揍,没想到这一次脑袋上等来的却是轻轻的抚摸。

  “好兄弟,程大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重重地拍了拍宫子歌瘦弱的肩膀,程显东转头对王爱芬说道,“大姐,不管结果如何,这边事情一了,我马上去申请一个大型会议室,你带着兄弟姐妹们都来,我们等你们……”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程显东猛然转身,冲入了漫天飞舞的烟尘中,眨眼间失去了身影。

  他心中非常清楚,不管他们能不能及时将黄尚带出来,身后的三百多人基本上全都得葬身火海。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他徇一回私破一次例又如何,相信其他的会员也会理解他的,也会这样做的。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把黄尚救出来,然后再跟这帮兄弟姐妹并肩作战,一起抗争。

  周身黑丝再次轰然膨胀旋转,程显东鱼跃而起,飞身跳下,借着重力加速,螺旋而下,猛地钻入了土中。

  六百米深处震动已然极其微弱,钻出的通道再也没有塌陷,但土层也变得异常黏稠,下掘的速度越来越慢,神识更是大为受限,外放的范围萎缩到了三米见方,搜寻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底下的土壤变得越来越潮湿,越来越清凉。靠着淡淡的水分,于岚等人清爽了许多,胸中的窒闷感也削减了许多,一口气憋个半个多小时也不成问题,再也不用每隔十分钟就得回到地面换气了。

  总的算来,搜寻的速度倒也没慢多少。

  可越是往下,搜寻的范围变得越大,就凭他们几人,想找到黄尚,这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不过,话又说回来,都到了这一步了,谁也不愿意再放弃。

  在六百米深处的一个强行挖开的湿润小洞内重新碰头后,在得知了地面的具体情况后,一群人万分感动之余,抛开了一切杂念,再一次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搜寻之中。

  现在,不光是要祈祷快点找到人,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得保佑上面的人能够多支撑会儿,尽量地为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地下气氛紧张而平静,地面却是紧迫到了极点。

  火浪如期而至,夹带着滔天声势狠狠地撞在了大坝上。

  刹那间,整个空间骤然一顿,众人的心脏像受了重击般猛然一停。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大坝陡然一跳,顷刻间巨大的反震力便将贴着坝壁的所有人尽数撞飞,重重地落在了五米开外,摔得一个个耳旁嗡嗡作响,眼前金光闪闪,七晕八素半天起不来。

  一上来便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所有人的心瞬时纠成了一团。

  火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层层推进,绵绵不绝,如汹涌的潮水般一刻不停地冲击着大坝。不一会儿,看似稳若泰山的大坝竟然开始缓缓颤动,进而筛糠般摇晃不止,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时传遍了所有人的全身,惊得三百多人寒毛直立、心颤不已。

  “第一队快顶上去……”王爱芬翻身而起冲着两旁大喊道,尖锐的近乎刺耳,在巨大的撞击声中竟然还能远远传开。

  话音未落,王爱芬已然身先士卒飞速冲上前去,双手处金光骤然喷出,犹如两根巨柱,牢牢地撑在了坝壁上。

  其他人幡然惊醒,如法炮制,金光接二连三闪烁开来,一百五十多双手,三百多根金色的柱子一一顶在了坝壁上,金元素源源输入,不断蔓延,在大坝内部迅速交织形成了一张巨网,支撑住摇摇欲坠的大坝。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大坝在摇晃了一阵后,终于慢慢平稳了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大气,短短的一刹那,便耗尽了全部气力,第一拨一百五十人纷纷撤下阵来,就地掏出不多的金晶抓紧时间吸收恢复。

  第二拨人第一时间顶了上去。

  如此这般,几个回合下来,三百多人全都累得够呛,一个个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了。而金晶也已消耗殆尽。

  火浪依旧滚滚袭来,大坝依然牢固如山。

  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所有人强打起精神,继续拼命硬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两旁的火势越来越旺,两道火龙越涨越大,犹如两条巨大的手臂缓缓地向中间靠拢,慢慢地接近了巨洞的边缘,众人的退路一点点地被压缩,大坝后方空间也越变越小。

  翻滚的热浪冲开了漫天烟尘,四周变得明朗起来,可气温也在急速上升。不断上腾的空气使整个空间看上去似乎都有些扭曲了,不断加热的空气让众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全身的毛发迅速弯曲焦化,燎泡随即而起,所有人浑身赤红。热汗刚刚冒出便被蒸发,皮肤就像旱了三年的大地般迅速开裂,灼痛感源源袭来,宛如落入了火炉中,痛不欲生的感觉不断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所有人的思想仿佛都被蒸发殆尽了,唯一的念头便是咬牙坚持。

  坚持就是胜利!

  火浪还在持续撞击,还在累积增强,大坝底部的壁面渐渐发烫,渐渐冒烟,大坝再也忍受不住高温开始熔化了。

  坝壁越来越烫,越来越红,众人仿佛撑在了一块巨大的的火烫的铁板上,蓝色的火焰在焦黑的指尖跳动着,黑烟伴随着浓烈的烤肉味不断地刺激着众人的味觉,撕心裂肺般的灼痛不断地冲刷着众人的神经。

  面对着如此艰险的局面,三百多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一个退缩。

  一分的煎熬就是十分的激发,一刻的坚持就是一生的收益,所有人的心中此刻敞亮的像是点燃了一盏明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明了,现在这般执着。

  所有人都拼命了!

  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人的忍耐力毕竟是有极限的。

  一个,两个,三个……

  不断地有人消耗过度倒下了,不断地有人坚持不住晕倒了。

  可是,倒下了马上就有人顶上,晕倒了终有醒来的时候,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大坝还没有塌,没人愿意撤离,没人愿意放弃。

  这是一场战争,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但是,这又是一场能使人浴火重生、脱胎换骨的洗礼。多坚持一分钟,便是多一份宝贵的收获。

  抱着这样一股坚定的信念,所有人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宛若飞蛾扑火般一次次地撞在滚烫如火的坝壁上,手被烧焦了就用胸膛,胸膛被烤熟了就用脑袋,直到全身被烤成了焦炭,直到生命耗尽,轰然倒下。

  血肉之躯硬是一次次地挡住了熊熊烈火的侵袭,一次次地撑住了即将倒塌的大坝。

  无数道身影倒下了,无数道身影又爬起来了,什么是坚强,什么是惨烈,什么是悲壮,这一刻正在活生生地上演着。

  火焰印染着整个天空,天空一片血红,所有人都疯狂了!

  时间缓缓流逝,大坝在摇摇晃晃中一点点地熔化,一点点地沉陷,可依旧牢牢地矗立在火浪前方,依旧死死地护着巨洞。

  终于,大坝的后方成了一个真正的火炉,连空气都在燃烧。两侧的火龙已然收缩到了巨洞边缘,开始缓缓地往洞中注入滚烫的岩浆。众人也被彻底隔绝了,没有任何退路了。

  三百多人活下来的不足一半,其余的都变成了一具具焦尸,马上被回笼而来的岩浆一一吞噬了。

  整个大坝都在燃烧,像是一座冒着熊熊大火的巨大铁山,根本无法靠近了。王爱芬带着剩下的人退到了巨洞边缘,紧紧地依靠在一起,看着火红的天空下,依旧漆黑的洞底,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强行下线,也不愿意下线,因为阵地还没有彻底沦陷,因为战友的尸体就在后方。

  岩浆的滑落声嗤嗤作响,深深的洞底依旧一片平静,一百多人的心中也是一片宁静。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可程显东等人的任务却还未完成……

  王爱芬平静的心中又翻起了一阵涟漪,难道真的要全军覆没么?

  一百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越来越明亮的洞底,心中的那股不甘和期盼也升到了顶点。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块小车般大小的漆黑锃亮的椭圆形岩石正顺着流动的熔岩落向深洞……

  好像要封推了,今天至少得更15000字。

继续阅读:第7章 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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