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元代理山东督军一职的时间不长,大部分军队都不是他的嫡系,他也在想方设法增强自己的实力,雷天云的提议可以削弱其他部队的战斗力,对自己掌权也是有好处的,因此大力支持。
很快督军府就向全省各地的驻军发出了征召令,要求他们向督军府推荐军校毕业生,职位高低不限,这些人通过考核以后,待遇从优,还有升迁的机会,张树元为此还专门成立了军校学员接待处。
这一纸征召令就是赤裸裸的挖人墙角,遭到了各地驻军、镇守使的抵制,张树元在他们心中还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他们都以各种理由拖延不办。对这些地方军阀的阳奉阴违,张树元也没什么好办法。
可是征召令的内容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泄露出去了,许多在原部队里混得不得意地军校毕业生们都动心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机会,谁也不愿意为嫉贤妒能、专横无能的上司效命,到省城以后就成了新督军的直属不下,以后发展的空间大多了。
于是这些人通过各种方法潜入省城,找到接待处,张树元是来者不拒,自己留下一部分之后,其余的人都拨给雷天云处理,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雷天云就接收了八名军校毕业生,他们分别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天津北洋武备学堂和东北陆军讲武学堂。
那些在军中磨平了棱角的人,都吸取以前的经验教训,对张树元大拍马屁,张树元看他们也非常顺眼,同时他也需要这些人来充实自己班底,就把他们留下了,分给雷天云的都是一些桀骜不驯的刺头。
这八个人都从军校毕业不久,没被督军选中,十分沮丧,分到独立团之后,更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他们听说过这个独立团团长是从山里来的泥杆子,不仅一天军校都没上过,就连参军都不满半年,跟着这样的上司有什么前途?
当然,他们也听说过团长奇袭泰安的战绩,却认为雷天云不过是个傻大胆,走了狗屎运罢了,哪有那样打仗的嘛?抱着这样的想法,当他们看到雷天云的时候,发现新上司居然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就忍不住冷嘲热讽。
王廷山和猎豹突击队的队员们看到他们对自己的队长不敬,非常气愤,都挽起袖子准备教训他们一顿,雷天云却拦住了自己的队员们,看着这八个人说道:“四个保定军校的学员,两个天津军校的学员,两个东北军校的学员,啧啧,果然是‘军中骄子’啊,上了几年军校,连军队的规矩都没学会。”
能上正规的军校是他们最为自豪的一点,雷天云却狠狠地嘲笑了这一点,八人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冒着熊熊的怒火,死死地盯着雷天云,不过他们总算记得这里是军队,没敢对自己的上司挥舞拳头,军法无情,一旦动手,雷天云可以直接毙了他们,几个人虽然气愤,还没有失去理智。
雷天云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先不要觉得到这里来受委屈了,我马上对你们进行考核,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把你们踢出军营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我这里不要废物。”
一个泥杆子竟然瞧不起我们堂堂的正规军校的毕业生?八个人气地笑起来了,一个个子最矮的家伙上前两步,对雷天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炮兵专科毕业生童大有,向长官报道,不知长官准备怎样考核?”
雷天云回礼,说道:“炮兵专科?那好,我就考一下你测量的工夫吧,看到远处的城墙上的塔楼了吗?给你五分钟时间,报出我们到那里的距离,精度不能超过五十米。”
童大有看了看远处的城墙,嘴角上上翘起,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对雷天云说道:“报告长官,没有炮队镜和其他的测量工具,是无法在五分钟内实现测距的,更无法达到长官要求的精度。”
雷天云冷冷地说道:“是吗?打仗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难道没有测量工具,宝贵的炮兵就成了摆设了?”
说完,雷天云伸出右手,对着城墙上的塔楼比划了一下,过了几秒钟就报出了数据:“三千五百七十米,误差正负二十米。”
雷天云使用的是自己的臂长加手指对准不同目标,估算手指间的角度,通过三角函数计算得出的结论,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依赖工具,计算较为精确,缺点是计算量比较大,不过雷天云的大脑经过高度开发,不亚于大型计算机,这点计算量根本就不在话下。
其实雷天云仅凭目测就可以大致确定测量数据,有经验的测量员可以用肉眼测出几千米以内的距离,活象是一部测距机,雷天云的眼力非常好,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过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是通过计算得出了比较精确的数据。
童大有吃惊地看着雷天云,他也能估计出大致的距离是三千多米,可是别人不借用任何工具,几秒钟就报出了测量数据,还精确到了十米这个级别,如果是正确的话,那可就太不可思议了。
童大有决定用自己的办法加以验证,他找到一根笔直的木棍,从口袋里拿出卷尺、铅笔,又借了一个望远镜,开始制作简易的测量工具,测了一些数据之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测量手册,趴在地上开始计算起来。
雷天云看着他不停地忙碌,心里暗自点头,看来这个童大有还是有一些真才实料的。
过了十多分钟,童大有得出了结论,与雷天云报出的结果大致相当,只相差了二十多米。童大有根本就搞不清雷天云是如何算出来的,只知道呆呆地看着雷天云,一句话也说不出。
童大有的伙伴们看到这种情况,都知道了雷天云随口报出来的数据是准确地,也非常吃惊,他们本来都很佩服童大有的计算能力,现在看来这个团长不是那么简单的。王廷山他们对这种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在他们的心中,队长无所不能。
童大有愣了半天,还是不相信有人能做到雷天云那种程度,他甚至怀疑雷天云是事先测好了结果再来考他的。
童大有从军校毕业的时间不长,本身的城府又不深,心里的想法全都浮现在脸上,雷天云哈哈一笑,说道:“你可以任意制定一个目标,我们分头计算,看谁测量的速度快、结果正确。”
年轻的团长如此好说话,倒是出乎了童大有的意料,他不相信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还不如一个山村里出来的暴发户,环视了一圈,然后指着远处的钟楼说道:“我们就来测量从这儿到那个钟楼的距离吧。”
那座钟楼里这里大概有五千多米,雷天云点头同意了,和刚才一样,伸出手臂对着钟楼比划了一下,心里默默地计算了几秒钟,随后就从旁人那里要来纸和笔,写下了一个数字,并将结果交到了童大有的同伴手里。
雷天云得出结果的时候,童大有才刚开始做准备工作,不过他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反复地安慰自己,对方肯定是蒙的,结果不一定正确,一定要表现出自己水平,不能让这个泥杆子比下去。
依靠这种阿Q精神胜利法,童大有没有受到雷天云的影响,不停地摆弄着他自制的测量工具,用十几分钟的时间算出了一个结果,两相核对,两人的结果还是只相差了几十米。
这点误差在炮兵测量当中完全在合理的范围之内,面对这样的结果,童大有面如死灰,雷天云反而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说道:“只用简易的测量工具就能得到正确的结果,你的基本功还算不错,就是用的时间长了点,以后还有提高的余地,这场考核就算你通过了。”
雷天云的这句话再次出乎了童大有的预料,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雷团长,你,你是怎么,怎么做到的?”
雷天云微微一笑,也不藏私,直接就将自己的测量方法和计算过程详细解说了一遍。这种方法在这个时代无疑是非常先进的,测量的精度不比用仪器测的差多少,非常实用,其原理并不复杂,童大有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是这种方法的计算量很大,三角函数几乎不可能靠心算得到答案。
童大有提出自己的疑问之后,雷天云只给了他四个字:“熟能生巧。”
雷天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但是他知道五十年代以后的炮兵有专用的计算尺等计算工具,一个熟练的炮兵参谋或者炮兵观测员同样能很快计算出目标的方位和距离,给出火炮的射击诸元,他们使用的工具和计算方法比童大有都要先进,受到的训练也要严格的多。
童大有对测量技术非常爱好,也明白团长说的那四个字的含义,激动地问道:“团长,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学吗?”
雷天云严肃地说道:“当然可以,现在我们还没有装备火炮,可是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独立团一定会有火炮的,火炮是战争之神,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火炮的指挥和操作人员都是我们现在要大力培养的人才。”
“你是学这个专业的,应该知道方位的测量对火炮射击是极其重要的,在火炮的对决中,不要说是几分钟,哪怕就是提前一分钟开火,其结果就会完全不同,我们刚才只用到了直接观瞄法,随着火炮射程越来越远,以后会用到间接观瞄法,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雷天云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团长绝对比自己军校的老师还有高明,童大有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对着雷天云立正敬礼,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团长的期望。”
搞定了童大有,其他七个人再也不敢看不起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团长了,童大有在他们中间算是学问最高的,现在看起来比团长差远了,这时候他们都想起了雷天云一个人单挑几百名官兵的“壮举”,暗自庆幸自己先前没有作出太出格的挑衅动作,否则还不被揍成一个个猪头?
总之,他们心里明白,不论来文的还是来武的,他们都不是团长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