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帮统一发下了新服装,顿时风貌大变。那线条紧凑明朗,威武正气的服装穿在身上,简直将云龙帮的一众山贼整个变了个样。所有人这一刻心中都仿佛觉得自己不再是匪盗,而是堂堂正正的军人了。脸上变的前所未见的坚定和自信。
王琳、拓拔山月和陆纳看在眼里也是激动万分,他们实在没想过只是一身衣服而已,竟然感觉自己一帮兄弟就脱去了匪气,脱胎换骨了一样。对于陈昕的这个主意,真是敬佩万分。
陈昕这样做,其实只是为了让黛夫人不易觉察出他们的原本身份。倒没多想到会对整个云龙帮的带来这么大的改变。听到王琳说来,他也是兴奋不已。
如今他就要成婚了,虽然各项事宜都由黛夫人帮着打理,不过有些事情他也得过问一下。比如说对于试穿新人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潜藏的记忆复苏了还是怎么的,陈昕自从给云龙帮设计了那么一套衣裳后,感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想着连自己的喜服也设计了。只是他如今身份不同,他也明白,一些事情做一次别人说你是兴趣来潮,可若是做多了,就会让人轻视。何况如今陈昕诸事繁忙,倒也没那空闲再在老本行上多费精力。
今日钱塘城中最好的老裁缝被请到黛家,为陈昕和黛莹莹量身定制喜服,老裁缝脸上笑开了花,他平日虽然也不少给贵人们做衣裳,但像眼前这样一对玉人的喜服却是从未有过。
他用丝绸制成的软尺为陈昕和黛莹莹细心认真的丈量着,然后将胸围,腰围,臀围,及身高等数字一一记在纸上。丈量完后,他看着纸上记得数据,略略愣了片刻,忽然惊喜的向陈昕说道:“陈公子和黛小姐身材之匀称优美实在是老朽前所未见,今日能为公子小姐做喜服,实在是老朽平生大幸。”
老裁缝开心的笑了起来,陈昕和黛莹莹听了不由莞尔。相互神情凝视了一下。随即让下人送老裁缝出了门。
“上位”老裁缝刚离去,王琳忽然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如今黛家已然将陈昕看成了姑爷,所以他和他的属下进出倒也没人为难。
陈昕看到王琳脸上神色有些古怪,便先让黛莹莹在房中等自己,带着王琳出了房间。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王琳沉声道:“上位,大事不妙,这是杜当家刚刚送来的消息,你看看”
杜当家就是杜果,也就是负责情报收集的第二卫队长,陈昕当初虽然也对这些山贼能否做好自己定下的职能并不看好,但十三个当家却是将这看成了得陈昕重用的信号。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去做,一时竟然做的也有声有色。特别是情报这块,杜果更是让陈昕眼前一亮。
杜果在落草之前,本是个商人,生意遍布建康和东扬州各州县,在长期的经营中,因为货物的运送和对各处市价的掌握,慢慢建立了十分快捷而隐秘的传送信息的渠道,只是在后来因为蔡伯龙和僧强叛乱,大肆收缴富商的财富,杜果因为家资雄厚,被蔡伯龙逼迫强拉入伙,生意也自此全部瘫痪。后来蔡伯龙僧强三日内就被陈庆之击溃枭首,杜果因为帮助过叛军,就成了通缉对象。产业也全部被官府充公。他一气之下,就做了山大王了。
只不过常年的山贼生活并不好过,所以,此番归入陈昕门下,杜果对这次机会格外的看重。他上任第二卫队长之后,便开始积极联络曾经的手下,想通过他们,建立起了一个简单的情报网络,好在他以前从商时对手下的人非常大方友好,在当年那些手下面前,他的威望还没有全部消退,没几日时间,会稽,钱塘,吴县,淮南等地便建立了简单的情报传送点。
陈昕打开王琳递来的信笺,微微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王琳显然已经知道了信笺中的内容,见到陈昕满脸骇然之色,神色凝重的说道:“其实这个消息早在三日之前就已经传到了建康,因为路途遥远,交通又不便利,直到今日才传到钱塘”
“决计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陈昕脸上顷刻间变得有些苍白,将信笺捏城了一团。
王琳显然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可是他也知道,杜果绝对不会送来没有确定的消息。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陈昕,沉声道:“杜当家起初也是不信,所以四处打听了一番,后来才知道原来陈将军从建康领军出征后,并没有马上回转回司州,而是让手下一名将军领军领了大军前往,自己则带着亲卫在宿州附近停军不前,听说是在途中突然……病了”
“我父亲病了?”陈昕一听不由大惊,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急声问道。
王琳垂着头,神色有些黯淡,回道:“从打听来的消息,似乎是这样的”
陈昕听了心中不由一痛,自己才离开家半月不到,怎么父亲就会出这种事情,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问道:“现在建康可有消息传来”
王琳摇头道:“消息传到建康,梁武帝虽然震怒,却并没有治罪陈将军,反而派去御医为陈将军治病,只是王谢袁朱四家,对陈将军失守司州的事情大肆抨击了一番,要求对陈将军收回兵权,缉拿回建康治罪。不过梁武帝并未采纳”
陈昕听了不由才松了口气,梁武帝虽然老迈,不过却还不是太昏庸。此刻若是收回父亲手上的兵权,无疑是在自毁长城。只是父亲身体一向建康,怎么会忽然病了呢。
陈昕现在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沉吟了一阵儿,继续问道:“家父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他在宿州可曾入城疗养,还有宿州最近可曾有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听到陈昕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王琳一时有些接不上来,他理了理思路,回道:“听说陈将军因为怕扰民一直都是在宿州城外十里处驻扎,并未入城,至于热别的事情……对了,听人说其间好像有人夜晚袭营,后来留下几具尸体就跑了,似乎是宿州附近的山贼”
“放屁,山贼敢袭我父亲的营?”陈昕一听就觉得可笑,忍不住脱口而出骂道。
王琳微微一愣,细想一下不由尴尬。的确如此啊,哪个山贼这么不要命敢去袭击陈将军的营地。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吗?他脸上微红,讪讪道:“这个消息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呵呵,上位就当我没说好了”
陈昕摇头一笑,可下一秒,笑容顷刻间凝滞在脸上,喃喃道:“该不会是他们吧?”
“什么他们?”王琳见陈昕说的神神秘秘的,心中好奇。
陈昕像是没听到王琳的话似的,急忙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可能的,父亲身边亲卫个个骁勇无比,武功高强,就是陛下的亲军都略有不及。再加上还有父亲的义子陈记仇护卫在身旁,他们再蠢也不可能去行刺的”
王琳一听更是迷惑,可见陈昕似乎并不想回答他,他也只好闷声不再追问。过了片刻,陈昕释怀道:“以我对家父的了解,他的每一步必定都有深意,眼下司州虽然暂时让尧雄攻陷,可情报上写的是梁军主动后撤的,退守郢州,实力并未受损,而且百姓也都暂时撤到了安全地方。我想这或许是家父诱敌深入之计,想将尧雄的五万大军拖在司州一口吃掉也不一定”
“而且家父不在别的地方生病,偏偏在宿州病了,这就更奇了,要知道宿州扼汴水咽喉,当南北要冲,自秦汉以来就是百战之道,战略位置十分险要,家父在这里病倒,莫非只是巧合?”
听到陈昕娓娓道来其中的关联,王琳思路也不禁越来越清晰明朗起来,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上位说的是啊,陈将军乃是我大梁军神,战无不胜,怎么可能让司州凭空沦陷,陈将军肯定是有后计才对”
陈昕点头道:“嗯,若是我没猜错,此时家父的大军在郢州恐怕与尧雄正对峙着,只等兰伯父从襄阳发兵了。”
对陈昕的家世有一定了解的王琳,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兰伯父就是大梁另一名将,兰钦。他回味了一边陈昕的话,眼前一亮,击节道:“上位是说陈将军舍弃司州之地是想让兰将军包抄其后路,来个内外夹击,将尧雄的五万大军全部歼灭在司州?”
陈昕苦笑了一下,这些不过是他按常理和对父亲的了解推测而出,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他没有去回答王琳的提问,转头却去想另外一件事情了。“若是父亲这招是为了引诱敌人,那除了尧雄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敌人呢,这场病生的实在是古怪”陈昕心中想了想,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张苍白美丽却英气勃勃的脸庞,忍不住心中长叹了口气。
一旁的王琳却不知道陈昕在想什么,只是今日听到陈昕从这么一个简单的情报中分析出这么多事情来,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感叹。行军作战,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对于战术制定和和安排就向是在和别人下棋一样,若是你能够事先窥破先机,必定能抢得先机,先发制人。可若是万一人家坑引你来跳,到头来恐怕将导致全军覆灭之局。战场变幻莫测,除了那些真正经历过大战的人,外行人实在很难理解。
王琳这个外行人,对于陈庆之的部署,或许还并不能向陈昕那么分析的透彻。但是今日一番探讨,却从陈昕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让他受益匪浅,对于行军布阵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对王琳日后成为陈昕手下三位不可或缺的大将也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