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天空艳阳高照,元尘和玉玲珑敞开大门坐在石阶之上。玉玲珑看着仍然冷冷清清的街道,不知所以的问元尘:“咱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了!这宅子暂且先不说是否是一座凶宅。单单从这个小镇人们的反常的情绪来看,就已经是个个心惊胆破了!除掉一个妖魔鬼怪并不多难,难的是除去人们心中自造的恐慌。其实这妖魔鬼怪本不可怕,怕就怕那人心的不齐,这意志的不坚。所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本是原有之物却不珍惜善养!你退它一寸,邪就进它一分。妖魔鬼怪就是借这个才生息壮大的。凡人又怎么懂得这个道理!我今日如此做来,就是要帮助他们拾起自信。”元尘一脸严肃的看着玉玲珑。
玉玲珑伸了伸舌头却不以为然。她又怎么能有元尘如此济世慈悲的心怀和高远深长的认识呢!
正当这时,街上有一户人家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向这边看了一眼,马上又吓的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又探出半个身子。如此反反复复,渐渐的人们都又聚拢在一起试探着向元尘二人缓缓的走来。
等人们越来越近,元尘露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却不说话。他真怕自己刚一张口,这帮人又飞也似的四散跑了。他实在是对这帮人的跑功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时,小镇静的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稍久,一人排众而出。正是那中年文士。他壮着胆子向元尘一抱拳说道:“敢问小哥贵姓?”
元尘见有人主动搭话心中大喜的笑着说道:“小弟姓风,字逸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哦,我叫单春才。是这镇子的管事。我这镇子叫……”抬眼瞄了瞄元尘身后的宅子继续说道:“单家堡。镇子不大,多是单姓……”
这单春才看到元尘颇为亲切友善也就渐渐放开胆子说了下去。
元尘这才知道,原来这宅子的主人名叫单喜,是这个单春才的伯父。早年曾是元蒙时的一个武将,后来见元蒙气数将尽,也是识时务,就辞了官衔带着族人来到这处山坳用了几年的时间建成了略有规模的单家堡。
因为小镇处于山坳之中,所以平日里也很少有外人光临,而镇子里的人们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日子。这样自给自足的生活过了能有四五年的光景。
某一日,那单喜也不知从哪处回来。满怀兴奋的进了府后,也不怎么搭理家人就径直的去了院子最后身的静室当中。过了一夜,日上三杆也未出来。家里的大夫人琢磨着有些不合情理,担心之下就命时任府中的总管,也就是单喜的侄子单春才去后院打探一下是怎么个情形。
这单春才领命之后就奔后院而来,一路上碰到丫鬟仆人还间接的问了一下是否看到老爷出来。却皆是摇头,不是不知,就是说没有看到。
单春才也感觉纳闷。因为这单喜是武将出身,身体好着呢。而且五十多年养成的作息习惯本是和那贪睡没有半点关系的。如果说是出去乏累或者酒醉也是与前一日看到的表现大不一样。所以,单春才就琢磨可别发生什么意外。如果有什么意外,自己又该如何计较。
心里想着,这脚下可没有懈怠。不久就转身到了后宅。
这后宅平日里是单喜练武写字的地方,不喜人多。所以比较安静。单春才刚要迈步跨入小院的门。忽然听到单喜的声音在里面传了出来。单春才一愣,就把这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本来这宅主的话是不能偷听的。但是单春才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躲在门后静听里面的单喜是在和谁说话。
只听单喜在屋子里笑嘻嘻的说道:“美人儿,你可真是我的心头肉,掌上珠啊!这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我单喜征战了半生,老了老了却还有这等香艳之福!死不足憾了。”
这一番下来,只听得单春才目瞪口呆,没了主意。
任谁也是想象不到自己这个平日里正气凛凛,不苟言笑的伯父会躲在后院跟一个女子说出如此轻薄之语来。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于是他又转过身来用另一边的耳朵贴在门板上面继续听。只听到里面又传出一女子的媚笑之音。单春才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光是这笑声就让自己血液沸腾,心痒难耐了。可以想象里面必然有一绝色女子。
当下知道自己的确没有听错。单春才急急的转身向前堂走去。一路上就琢磨,伯父是一家之主,娶个三妻四妾的也是常事儿。自己可不能不识好歹,告诉大伯母自己刚才的听闻。否则,这偷听之罪罚也是不小的。他自己家的事自己解决就是了。自己可得站好队!
见到大夫人,他就说后院院门紧密,但能听到伯父的声音。伯父还在后院似乎未起呢。
自己这刚一说完,单春才就发现大夫人神情怪异的看着自己的身后。他不明所以的转过身去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单喜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好象自己说的什么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单春才暗喜自己刚才没有胡说八道,否则这还能有了好去。他急忙将自己的这个大伯父让进堂中,亲自倒上一杯铁观音殷切的端到了单喜的面前。
也不知道单喜是冲着他还是冲着茶,接过之后喝了一小口说道:“很好,很好!”
单春才听在耳中,此时不仅没有了初时的喜悦,反而觉得哪块似乎不对。于是灵机一动,说外面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单喜却在背后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小心行事,长命百岁。”
这话直听得单喜心中一颤,那刚要跨过门槛的脚还没来得及抬就绊在了门坎子上,只听“啪”的一声他就如球一般的滚了出去。一时间,直看得单喜和大夫人哈哈大笑。单春才却是觉得大堂如有妖魔一般,爬起来一溜小跑出了单府。
自此以后就越来越少的能见到单喜在府中巡视了。而大夫人也是出奇的不予过问。时日一久,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府内府外悄悄的传开了单府有鬼的消息。有的说看到了单喜形销骨立,病入膏肓;有的说看到了单喜和一绝美的女子嬉笑打闹,*言秽语,那个女的就是狐狸经;还有的说单喜已经疯了,被大夫人关在后院给锁了起来。
这真是人言可畏!一个人如果被说出这些版本的情形来,先别说有没有这个事,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这些版本哪个是真的?
如此过了能有半年的时间,忽一日单府传出单喜暴毙的消息。消息传来众人都是前来探望。只见大夫人哭的死去活来,而单喜脸色惨白,大腹便便的又哪是传说中的形容枯槁?!
之后在单春才跑前跑后的一番打理下,单喜的死也最终没有个切实的说法就草草入土为安了。
此后,又过了半年,这单府当中却是接连死了几个丫鬟仆人。从此鬼宅就成了单府的代名词,大家谁也不敢再在府上劳作,于是一哄而散,空了诺大的一片府邸。
但是这还没完。自这以后,单喜的夫人和单喜的两个弟弟不是莫名的死亡,就是离奇的失踪。于是大家就更人人自危了。这其间也有那胆子大的白天入了单府却是什么也没发现。但是到了晚间却也离奇的失了踪迹。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只要白天不进府内半步,则恶鬼就不会临身。晚间早早关闭灯火,不得出声,就不会招来邪魔的注意。
元尘听到这些方始明白昨夜为何会是那般情景。于是说道:“你等莫怕,这府邸我昨夜也住了一宿,又哪来的妖魔鬼怪!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刚才我和我的书童将单府的里里外外大致的打扫了一下,的确也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读书之人讲究的是那一身正气。所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先莫论有无鬼妖精怪,就是你们这般也是自己把自己吓住了!还用那什么妖魔来恐吓嘛?”
众人此时较刚才已经放松了许多。再一听元尘引那宋朝文天祥的《正义歌》,都觉得热血沸腾,这大白天的也就没有了先前的惧怕。也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大家都振臂高声诵起了《正义歌》。
元尘看在眼里,甚是欣慰。转过头去看着有些呆了的玉玲珑轻声的说道:“看到没?这也叫潜力。”
玉玲珑使劲的点了点头,暗暗竖了个大拇指,看着面前的单春才,又看了看众人说道:“这人心啊,真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