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音看到一行人到来急忙迎了上去,在看到来的人中有秦风与老杜时显然吃了一惊,她呆了足有五秒钟才回过神来,呐呐地问:“你们,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怎么……?”
“一会儿说,长生怎么样了?”秦风焦急地问。
“跟我来。”普音说着把众人引到了她的起居室内。屋中光线很暗,此时又正值黄昏,只能隐约看出屋子中基本没有什么摆设,只在靠窗的一面有面火炕,炕上似乎正躺着一个人。
普音点燃了瓦斯灯,借着灯光可以看到韩长生正全身僵硬地躺在炕上,身上盖了两层浆洗得发白的旧棉被。炕洞里的柴火正在噼噼叭叭地响着,时有火苗溅出来,落在炕洞边还带着积雪的柴禾上,发出哧哧的响声。另外炕上摆着张炕桌,上面放着一个老式藤条暖壶,一个泛着青光的老瓷碗。
长生脸色苍白,额上敷着一块毛巾。外屋盘着个炉子,上面载着个七扭八歪的老铝壶,白色的水气正从壶中冒出,弥漫得里外屋都是,那壶底都薰成了烟黑色,并隐隐有焦烟味散了开来。可以看出普音有多么地焦急,连这么刺鼻的烧焦味都没有闻到。
秦风摸了下长生的额头,很烫,全身却在微微打着颤。这让秦风稍稍松了口气,刚开始看到他僵硬的姿势与苍白的脸色,还以为这个人已经没有鼻息了,现在虽然他烧得很厉害,必竟还是活着的。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秦风回头问普音。
普音从进屋以后目光就没离开过长生的脸,那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此刻与秦风的目光一接触,极不自然地侧过了头,在侧头的一刹那间,秦风看到她的手在炕沿下抹了一下,好象把一个卡片或是纸张什么的给顺手塞到了衣袖中。
普音说之从几个人离开后他就感到心里很不踏实,隐隐感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在龙王神像前上了几柱香,为几人祈祷,可是那香火烧到后来居然莫名其妙地从中折断了。她预感到这是大凶之兆,想去寻找他们却又没有胆量。就这样苦苦煎熬了两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路扦遁着秦风他们的足印向狐仙洞的方向摸去。后来在半路上她看到一个穿风衣的人扶着一个人蹒跚地向自己走来,她快步迎了过去,发现其中那个被扶着的人正是与三叔一伙的其中一个,另一个人却是从未曾见过。而最令人奇怪的是,那个穿风衣的人在看到普音后就扔下长生转身消失在了一片杂树林中。
后来普音半拖半拽地把长生拉了回来,看他的情形实在危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看到同去的人只有一个回来,想去查看又没有胆量,想把长生先送到山下去又苦于力所不及,只好到山下通知张司令,让他想办法。巧合的是半路上竟遇到了王三,这才让他捎个口信回去。
听完普音的讲述后,秦风的眉头拧了起来,他问:“穿风衣的人,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普音摇着头说:“他鼻梁上架着很大的风镜,风帽又压得很低,加上还有一段距离,因此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他有什么特点吗?”
普音还是摇头:“他中等身材……对了,在走进林子前,他站在那里向这边观望了一阵,并掏出烟点上吸了两口,他好象是用左手夹的烟。”
“他不会有事吧?”普音最后再次问秦风,同时目光在秦风与老杜身上扫来扫去,犹疑着说,“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三叔呢?”
秦风大体上把三叔的情况说了下,但并没有把在谷中遭遇的怪事说出来。普音当然不是傻子,她从对方的谈话中隐约能猜测出他们在谷底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人家不说她也不好硬追问,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韩长生目前应该怎么办?看他的情况得尽快实施抢救啊。
秦风思考了一下,决定当即就把长生送到山下医院中去。可是看他这样子,最起码得有一副担架,而且走来时的这条盘山道肯定是不行的。
“我们从另一面下山。”王三说,“虽然是圈了点儿,但相对好走些,抬个人不会有问题。”
老杜说:“但是没担架怎么办?”
是啊,这倒确实难坏了众人,山上有的是树木,现做倒是可以,但是那样不知又要浪费多长时间了,看长生的情况可是不容再拖延了。所有人又都沉默下来。
“不知这块门板行不行?”普音的声音很轻,却令众人心头一亮。
秦风打量着那块门板,用它作担架当然可以,他只是有些吃惊!这块古老的门板可是起居室内唯一的一扇门了,普音能做出这样的取舍当真难得。看来还是出家人的境界比较高啊!事不宜迟,众人动手把门板卸下后,普音把她的所有被褥都倒腾出来,有些铺在门板上,有些盖在长生身上,到最后她的火炕上几乎是片席无存了。秦风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有些不忍,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是啊,对这样的人,一切空洞的客套话都是多余的。
准备停当后,在他们将要出发前,普音犹豫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秦风觉察出了她的变化,转身问:“师傅,您还有什么话交待吗?”
普音想了想,想了再想,最后还是轻声问:“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韩,叫韩长生。”
普音点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再问其它的话。秦风与王三、海子、大庄,四个人各抬着门板的一角,老杜在前面带路,抬起担架向山下走去。
一行人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坚难跋涉才到了山脚下,此时从身后的雪峰间探出了半弯月牙。海子回家启动了他的三轮农用车,把长生送到了县医院。这是岛上唯一一家还算象样的医院,但设施与医疗条件还是很有限,院方只能简单处理了下患者的病情,在第二天一早,秦风与老杜就把韩长生转到了市三院。
三叔的伤情基本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就可以了。
为韩长生办理完了入院手续后,秦风先给秀菊打了个电话。说实话,做这件事他是比较头痛的,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张家人说起天架山中的事,难道就说他们去了四个人,而单单把长生一个人给留在了山里?最要命的一点是,别人若问起,他对于长生怎样受作的事情是回答不上来的。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张秀菊与韩芳朵火烧火燎地赶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嘴上不饶人的秀菊并没有对秦风发飚。相反她还一个劲地向秦风表示感谢。秦风的脸臊得象块大红布,秀菊如果冲他发一通泼,他的心里倒会好受些,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长生被推进了紧急抢救室。在门外等待的秀菊直到这时也没有问起丈夫受伤的经过。秦风在脑子里斟字酌句地思考着该怎样向秀菊说起这件事,他刚要张嘴说话,却听秀菊问:“你们的事办成了吗?”
秦风闻言一愣,他们此行的目的,在电话中连长生都不知道,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想到这里正不知该怎样回答,却听秀菊又说:“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照顾长生,这次还陪他跑了一趟,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秦风张口结舌地望着秀菊,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揶揄之意,言辞之间甚是坦诚。他试探着问:“长生跟你说过此行的目的?”
秀菊点着头,依她的说法韩长生在临行前交待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办,此行有秦风陪自己一起去,顶多也就是个三两天就回来。当时秀菊好奇,问他是什么事走的这么仓促,长生没有说,只说这件事很重要,因此秀菊也就理解成这是丈夫的事情,而秦风是被长生拉去帮忙的,这才有了这番感谢的话。
在得知了秀菊的想法后,秦风更是无地自容,他刚想把真实的情况跟她说,急救的室的门打了开来,主治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走了出来,众人急忙围过去询问长生的情况。
“病人基本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大脑好象受了什么刺激,估计休养几天就可以醒过来了,但是……”大夫说了一半的话打住了,他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病人家属,接着往下说:“但是,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病人受刺激过度,精神可能会有些问题,我建议你们最好先转到别的医院观察下。”
“别的医院?”秦风、张秀菊、韩芳朵,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别的医院”是什么意思,市三院在省内可都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医院啊,他们治不了,难道还要转到国内知名的大医院?
大夫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他是丹枫医院的院长,他也许可以治疗这个病人。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可以替你们联系下。”
丹枫医院?一听到这四个字,秀菊与韩芳朵倒没觉得怎么样,秦风脑子立即轰地响了一下,这么说长生难道是精神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