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木屋,其实用吊脚楼来形容比较合适。秦风曾在湘西见过这种极俱民族特色的居所,但那里的吊楼大多是三面悬空,一面依崖而建,属于半干栏式建筑。而林子中出现的这座吊楼却是真正的吊脚楼,它四面全部悬空,其中后面的两根支柱是就地取材,搭建在两棵柏树杆上的,前面的支柱则是打着桩子,桩子的周围斜拉着几根撑杆。另外它只有一层,在屋子的周围建有曲廊,并配有栏杆。吊楼的面积不是很大,也极其简陋,在朝向他们的这一面开有一扇窗洞,不过上面早已没有了窗户,从这个窗洞里向里面望去,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屋里的情况。但显然这幢建筑是荒废很久了,有些地方的木头都已经腐烂,房子顶上搭建的泥草残破不堪地顺着檐角搭了下来。上面盖着一层积雪。
整个建筑全部由木质结构组成,没有一点儿砖瓦的痕迹。房顶也是采用泥草混合搭建而成。整个木屋就象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积雪的重压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呜咽声,似乎随时都会倒塌。
看样子这座吊楼已经荒废了许多年了。
“这里怎么会有座房子?难道以前有人曾在这里居住过?”老杜象是相问,又象是喃喃自语。当然,他的疑问同样也是秦风与三叔的疑问,要想弄清这个问题,只有到里面去看看了。
秦风让三叔与老杜在这里等着,他一个人轻轻地向那座木屋走去。在这里每走一步都会有危险,不能三个人同时冒进的。
渐渐接近后,秦风才发现这座吊脚楼的门是开在右侧回廊的拐角处的,那扇门虽然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固执地倚在门框上。同时在那个方向有几阶坍塌了大半的木质楼梯伸到曲廊上。阶梯上遍是积雪,有几根栏杆已经倾倒,散乱地横斜在楼梯上。那行蹄印在到达这里后就中止了,阶梯上也没有痕迹。秦风又望了望四周,没错,方园几丈之内再也没有任何足迹,这回白狐的蹄印是真的从视线中消失了。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腥臭的气味,越靠近木屋这气息越是浓烈。怎么说泥?有种小时候乡下老家鸡圈里的那种臭味。
秦风先是围着这幢破木屋转了一圈,见在它的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这才踏上了那段摇摇欲坠的烂楼梯,轻轻地向吊楼上走去。
老楼梯在他的脚下摇晃着,发出了吱吱嘎嘎的鸣咽声,在这静谧的雪林中听来刺耳已极。头上的松枝间有积雪落了下来,扑簌簌地扬进了秦风的后脖领中,凉凉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惬意。
吊楼支柱上铺的全是一剖两片的树杆,切面向上,弧面向下。其中有些地方已经烂成了木渣,秦风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行走着,时不时会踩踏一些烂木头,哗啦啦地掉到了吊脚楼的下面。有几只苍鼠被惊得从屋里窜了出来,没头没脑地逃窜着,竟有一只撞到秦风的脚面上,然后翻滚着摔下了回廊。
这几只耗子可是他们进入山林以来所遇到的唯一的活物。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看这个山谷中也不会有大型动物。
秦风走到那个窗洞前,探头向里面望了望,里面光线很暗,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他还是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屋子的墙角处静静地立着,从那模糊的轮廓看,这人似乎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他背对着秦风,动也不动地站立在墙角。乍一看到荒废成这样的屋子中出现一个人影,秦风难勉吃了一惊,急忙缩回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出了栏杆,他的手向后按在了回廓的栏杆上,那朽烂的破木桩本就极细,哪里还能经得住他这一按之力?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向,纷纷摔落到了下面的雪地上。幸亏秦风反应及时,用脚一勾木板的边缘,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后面的老杜与三叔齐齐惊呼了一声,他们以为秦风遇到了什么麻烦,几步就赶了过去。老杜忙不迭地问秦风到底在屋子里看到了什么。秦风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老杜与三叔已经相跟着也踏到吊楼外的曲廊上,三个人的重量加在这即将倒塌的木楼上,顿时将它压得屋檐上的积雪都纷纷落了下来。
“我说啊,里面到底有什么?”老杜缩手缩脚地躲在秦风身后,一副即好奇又忐忑不安的样子,想探头向屋里看,却又没有胆量,急的他弓着腰在后面直搓手。
三叔向屋里瞥了一眼,也是神色大变,轻轻地询问秦风,依他的看法那个人影究竟是人还是鬼?秦凡皱着眉头,没有答话,三叔心中的疑问也是他的所想。是啊,在这样一个荒废多年的木屋里怎么会有一个人影呢?还有,从木屋的破败程度及回廊上的痕迹看,上面的积雪可没有什么印迹留下来,而白狐的蹄印又在这里消失了,莫非,莫非那个人影就是传说中的狐仙?
老杜听了两人的议论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从秦风旁边挤了过去,探头探脑地只向屋里望了一眼,嘴里就叫了声“我的妈呀”一屁股向后坐去,幸亏旁边的三叔见机的快,伸手拉住了他的的胳膊。
“我说,那是个什么呀?他,他怎么没有头?”老杜惊魂未定地说。
“没有头?”秦风与三叔面面相觑,他们俩刚才可能发现这个人影是没有头的。不对,应该说他们刚才并没有留心这人影有没有头,因为屋子中光线太暗了,他们只能依稀看到一个穿长袍子的人的轮廓,至于这个人有没有头他们倒并没有看出来。而老杜这个近视眼,他居然能看出屋子中的人没有头?秦风摸着后脑勺,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再次把头探进了窗洞。
这一看之下也是吃惊非小,那狼狈的程度比老杜也强不到哪里去。因为这时那个穿长袍子的人影已经飘飘乎乎地从墙角的阴影中探出了半个身子,老杜说的没错,这人,这人确实是没有头的。不但没有头,而且从窗外投进的那一丝光线映在了他探出的半边身子上,秦风可以肯定,这个人长袍的下面居然没有脚!
“我看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老杜胆战心惊地说。
秦风想了想,他觉得如果这东西真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话,就算他们退到哪里也是枉然的,倒不如豁出去,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想到这里他从背包中取了暴龙折叠弓弩,向弹仓里填了三枚弩箭,然后示意老杜与三叔守在窗前,他自己弓着身子从窗下钻过,径直向那扇快到倒塌的烂门板挪去。
三叔与老杜也亮出了家什,一左一右地守在窗前。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裹夹着雪尘与枝叶卷进了窗洞,屋子发出了轻微的衣袖飘摆的声音。门口的那扇破门板也被风刮得吱嘎摇晃着,在屋子里投下了飘乎不定的光线,秦风就在这瞬间发现那个穿长袍子的人身躯忽然随风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仿佛就如纸人一样飘飘荡荡地摆动着。他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倏地长袍人的身躯一下子就膨胀起来,接着呼啦一声,一群黑色的东西从他的体内崩射出来,化做一片黑浪,直向门口与窗洞冲了过来!
烂门板乓地一声被撞的稀巴烂,有些木屑溅到了秦风的脸上,他急忙闪身贴在了墙壁上,但见无数黑色的蝙蝠喧嚣着从屋里冲了出来,四散着消失在林子中。
这时有一抹昏暗的阳光从灰蒙蒙的云层中闪显出,它那病恹恹的光芒透过林梢洒在雪地上,使得地面亮晶晶地泛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芒。而纷飞的蝙蝠群在雪地上投下了它们乱糟糟的影子,一时间整个林子的上空与雪地上同是变得明灭不定,恍如所有的事物均处在摇曳不定地烛光中,变化出魔幻般的光彩。
过了足足有一支烟的工夫,蝙蝠群才完全消失在树林中,周围又恢复了先前那神密的寂静。
现在看来这幢破木屋是被老鼠与蝙蝠所占据了,而屋子中那个人影其实就是悬挂在墙上的一件衣服。
屋子的地板上遍是粪便,梁缘上也扯着层层蛛网。木屋不大,只有两个房间,一其中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卧室,卧室中没有床铺,只是在墙角铺了一张草席,旁边有一张做工极其粗糙的炕桌以及几把歪歪扭扭的小马扎。另外就是挂在墙上的几件衣服,其中在对着窗洞的那面墙上挂的那件袍子就是他们误认为是个人影的花袍。
袍子的样式很古怪,秦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上面落满了灰尘,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他从墙角找来一把扫帚,轻轻把袍子上的灰尘拂了下来,这才看出这根本不是什么袍子,而是一件红色的带有粉白色碎花的日本和服。
看到这件和服,秦风与老杜又是愣住了。因为这件衣服他们太熟悉了,这,这分明就是老杜画中柳青穿着那件和服啊!怎么?难道这里以前的主人是柳青?可是她不是已经客死他乡了吗?
两个人望着这件衣服,同时感到脊背发凉!这里所有的事情实在是太妖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