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死了。
当秦风赶到工作室门口时就嗅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氛。屋子里并没有开灯,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但防盗门并没有下来,这说明丹丹还在里面,她并没有等不及秦风而离去。这让秦风感到有些愧疚,他本来是给丹丹打过几个电话,但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中,那时秦风心中就生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给工作室中也打过电话,但是电话一直处于占线中。而最要命的是由于下起了鹅毛大雪,半路上有车发生了事故,在迷蒙的雪雾中,押车的长阵足足排出了能有两里地,好不容易等到路障解除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半了。他开着车赶到老店街时,看了下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远远地秦风就望见创世工作间一片漆黑。那时他以为丹丹等不及已经走了。路上的车辆不多,秦风干脆把车一直开到了工作室的门,他并没有熄火,摇下车窗向工作室望了望。咦!怎么防盗门没下来?看来丹丹还在啊,她为什么不点灯呢?
在打开车门的一刹好,一阵寒风裹夹着雪片扑面打来,秦风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把休闲风衣的领子竖了起来,缩着脖子走上了台阶。就在接近工作室的门口时他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那不是风雪带来的寒流,而是一种透彻心腑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阴森的寒气!这种感觉来的是那样的突然,甚至让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秦风停下脚步,有些慌张地四周望了望,街上除了他再也没有行人,连过往的车辆也少的可怜。昏黄的路灯在风雪中无力地洒下它那病态的光芒,有几盏破旧的老路灯被风吹得象个垂暮老人一样呻吟着,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秦风轻轻咳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一支烟点上,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就在他的指节铝合金门框上时,心中那种惶恐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压抑得他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几乎有种要转身而逃的冲动。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
“丹丹。”秦风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他伸出手推门,却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漫遍了他的全身。
秦风返回车里,拿来派力肯强光战术手电,这个东西他是一直随身携带的。就在他把前额抵在玻璃上,举起手中的手电照向屋中时,陡然间嘴里发出一声惊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电也脱手掉在窗前的磁砖腰线上,跳跃了两下后,滚落到雪地里,划出闪烁的光线,把屋子里的情景照得更加诡异可怖!
在玻璃窗的后面有一张人脸,正瞪着空洞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窗外。那个人正是丹丹,她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了一种可怕的表情,瞳孔大张,眼珠子几乎要暴出眶外。她的嘴也张得大大的,舌头伸出唇外,向上翘起,脸上泛着一层阴恻恻的青灰色。
当刑警队的开锁专家赶来打开暗锁时,老杜也接到了通知,他是从胳膊上拔掉输液管的针头,就那样穿着病服赶来的。他不知是被丹丹可怕的表情吓着了还是伤心过度,进门后呆呆地望着丹丹,足足有两分钟没有说话,那神态看起来就象木雕泥塑的一般,直到周景山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这才全身一震,猛然惊醒过来,随后就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抓着头发,用力地撞向墙角,直到磕得血流满面,犹自不停。
周景山使了个眼色,过来两个警员硬是把老杜给拉了起来。直到这时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象是中箭野兽一样的哀嚎声!那声音听起来已经不象是人所能发出来的。与其说那是痛哭声,还不如说是嚎叫更为贴切。他全身剧烈地抖动着,发了疯似的扑向丹丹的尸体。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架出了工作室。秦风觉得眼眶湿湿的,直到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老杜爱丹丹爱的有多深,可是丹丹并不爱他,并且在内心深处一直深深地记恨着他,那种恨是如此的强烈!竟会让丹丹舍却一生的幸福来报复这个男人。
人啊!欲望与仇恨,永远是是人类最大的魔瘴!
秦风用手背抹了下有些潮湿的眼睛。他转过身去不忍看丹丹那垂死的一幕。
现场的勘察工作在周景山的组织下井然有序。现在他把秦风叫到了一边,询问一些相关事宜。秦风是报案人,也是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当然得给他录口供。
当周景山问到秦风为什么会大半夜到这里来时,秦风一时语塞了,他不知道关于丹丹与林松之间的事应该怎么跟周队说。他觉得丹丹已经去了,她是可怜的女人,秦风不想让她死后还背上什么恶名声,可是这件事又是非说不可的,否则案子没法破不说,就连丹丹的死也是无法解释的。他心里有种感觉:丹丹与高朗的死也许与林松有关。他把这件事说出来对于破案当然是有帮助的,但是老杜呢?他是这样深地爱着丹丹,他听到关于鬼画背后的许多秘密之后,那颗脆弱的心脏还能承受得了吗?
秦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犹在一边痛哭的老杜,在心中权衡着事态的轻重。这时一个警员走了过来,把一张纸递给了周景山。大周只扫了一眼,就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风,那眼神中竟带着一丝蔑视之意。
秦风也看到了那张A4打印纸上的字,那正是自己白天即兴填的一七令。没想到丹丹把它打印出来了。而更令秦风尴尬的是在一七令的下方居然全是手写的字体,写了满满一页,但内容只有两个字——秦风。
看到这里,秦风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转过头抽了抽鼻子。他没有想到丹丹在临死前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这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混帐王八蛋,对于这样一个痴情的女人,他居然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一丝一毫的爱怜之意。
周景山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秦风,然后目光扫向老杜。老杜正在伤心欲绝中,并没有看到这张纸,这时他正好抬起头来,周景山赶忙把手中的打印纸翻了过来。
“小张,把病人送回医院吧。”周景山对扶着老杜的那个年轻警员摆了摆手。小张答应了一声,与另一个警员搀着一步三回首的老杜离开了工作室。
周景山又把身边的其他人打发开,然后与秦风坐到了沙发里,他掏出一支烟,想了想又摁回到烟盒里。案发现场的取证工作是很细致的,有时连气味也能成为线索,在这里抽烟是很不明智的。
“这首诗是你写的?”周景终于开口了。
秦风点了点头。
“是——写给丹丹的?”
还是点头。
周景山长吐了口气。现在他看秦风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有些鄙夷,有些厌恶。据他所知秦风与老杜可是很好的朋友,与好朋友的妻子有这样的关系,这可不象一个重情义的人所为啊!
“说下当时的情况吧。”周景山冷冰冰地说。
秦风在心中权衡了下,还是觉得这件事非得说出不可。难道就为了死者的名声与老杜感情而让罪犯逍遥法外吗?于是他就把关于丹丹与林公的事,以及他们设的圈套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还有自己今天晚上与丹丹相约的事。
周景山听到后来,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变了。他办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离奇的案子。什么?用鬼画来吓死人?这听起来虽然荒诞了点儿,但细细想来并不是没有可能。至于什么光学与画的笔触,还有幻像的成因,对于这些他不是很能理解。其实谁又能真正的理解呢?秦风到现在也想不通林松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说,墙上的画是大有文章的?”周景山说着合上了笔记,站起身来向办公室中走去。
画,还是那张普通的画。他们怎么看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的说法还有谁可以证明?”周景山一脸怀疑之色,他甚至想,是不是这个姓秦的小子悬疑小说写的多了?编出这么一个可笑的故事来唬人,他是想借此转移他与好朋友妻子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还有丹丹,做为当事人她……”秦风脱口而出,随后就发觉周队正用异样的眼神审视着自己,那后半段话生生咽了下去。是啊,这是多么愚蠢的一句话啊?丹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就是说其实这件事除了一个受害者之外就只有秦风一个人知道了,那么他的话是真是假只有天王老子才知道了。
“好吧,你的话我会考虑的。”周景山语带双关地说,“另外调查工作还没有结束,你最好暂时不要离开。”
暂时不要离开?这是什么意思?是否就是说我秦风成为第一嫌疑人了?
秦风愣愣地看着周景山,觉得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有自己做完案还去报案的吗?这时秦风忽然又想到另一个人,他说:“对了,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我说的是事实。”
“谁?”周景山警觉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他只是给我发了向个短信。”
秦风这时想起的自然是那个给他发短信的神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