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人虽然动作看起来迟缓,但这一下实在是太快了。饶是韩长生伸手了得,也没躲开这猝然一击,他直摔出两三米远,落地后又在尸体堆中滚了几个个儿,这才趴在尸体堆中没有了声息。
而僵人这时又开始扭曲蜷缩,它似乎在一瞬间缩小了许多,呜呜呻吟着满地摸索起来。
秦风刚想从他旁边转过去扶起长生,突然间从大堂的门口投进数道明亮的光柱,恍如黑暗的夜空中打起几道立闪,接着那几道光芒几乎把整个大厅都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的眼睛一时不太适应这强烈的光线,都眯起眼睛把手遮在眼前。当他们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却发现门口已经站立了一排人。他们都是黑衣黑裤,手中黑乎乎的枪口一起对准了大堂中的人。每个人的枪管上都装有一柄高强度军用战术手电。
“你们是谁?”司令也端起他的M4步枪。
回答他的是一梭子弹。子弹打在黄金罗盘上,直窜火星。
“别乱来。”秦风说着举起了双手。其他人也只好把手高举过头顶。以目前的形势,他们这把步枪是万万抵不过人家十多支先进的突击步枪的。司令也乖乖地把枪放到了地上。
“很好。对于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门外的人群中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接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挤出了人群,他的脸上蒙着黑布,连鼻梁上也架着一副大号的蛤蟆镜。那墨镜大得出奇,架在他刀条一样的脸上显得极不协调,甚至有些滑稽。但是他的声音却冰冷,透着冷酷的杀气,还有一丝嘲弄与傲慢。
这个人正是黑衣人中的头儿。他径直走到长生面前,弯腰把还握在长生手里的眼球抠了出来,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从喉咙里挤出阴恻恻的冷笑。那笑声就象是一面被打碎的破锣,或者是一只老鸹的叫声。
秦风心中一动,他的脑际忽然闪过一抹亮光,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蛤蟆镜。
蛤蟆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厉声叫道:“低下你的头!”
秦风根本没有理他。蛤蟆镜看来是动了肝火,他霍然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对着秦风大叫着:“我说低下你的头!”
秦风还是没有理他。
“姓秦的,你难道真的认为我不敢杀你?”
蛤蟆镜说着拉上了枪栓。吓得后面的心怡赶紧喊了秦风一声。
秦风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盯在蛤蟆镜的面罩上,忽然他轻轻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悠然地对蛤蟆镜说:“何必呢?安稼轩,现在还不是杀我的时候。而且杀不杀我你也做不主。”
虽然看不见蛤蟆镜的表情,但是显然他是愣住了。足足过了能有半分钟,这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秦风又笑了笑:“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而且还知道你的父亲叫安庆玉,更知道你把琥珀项坠交给我与微尘为的就是让我们也患上血凝症,然后才能心甘情愿地给你做开路先锋,找到这座地下迷窟。”
蛤蟆镜没有说话,但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墨镜后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秦风。随后他又发出老鸹一样的笑声,笑声嘎然而止,随后他缓缓地抹下黑纱,摘下墨镜。立即一张疙疙瘩瘩瘩,象是高度腐烂的大土豆一样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他的眼睛却是眯成一道缝,向上翻着。
瞎眼蠓!
这个人居然是瞎眼蠓,也就是安稼轩。
“是你?怎么会是你!?”微尘脱口惊呼。
瞎眼蠓扫了微尘一眼:“为什么不能是我?嗯?微尘道长,我的老主雇,一向可好啊?”
“你,你以前全是装出来的?”
瞎眼蠓笑了,笑得很开心。
“也不能说全是装的,至少关于大头怪的事就是真的。还有,对于你到紫云观的秘密也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也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你呢?我的堂兄。你还一直把我当成一个白痴。怎么样?说起来我为了帮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弃了,还有比这更感人的兄弟情义吗?哈哈——”
瞎眼蠓发出了一阵狂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发财!想出人头地!想证明给那些小瞧我的人看看,他们是瞎了狗眼。我安稼轩不是个孬种,我是人中龙凤,我高高在上!要把所有胆敢小视我的人全踩在脚下!”瞎眼蠓忿忿地说着,又发出一串狂笑。
秦风等他笑完后长叹了声说:“你错了,一个人受不受人尊敬与地位与金钱无关,只要他心中有爱就会被人们所赞扬、所称颂……”
“闭嘴!”瞎眼蠓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这些人只知道说冠冕堂皇的过场话。你们有被所有人唾骂的经历吗?你们有被人*着舍弃亲人、背景离乡而四处乞讨的经历吗?你们有……你们有被人……强暴的……”
他说不下去了,到这时已经哽咽着,语无伦次。
微尘长长叹息了一声。瞎眼蠓的身世是够惨的,但他安稼武又何偿不是尝尽世态炎凉呢?用这作为堕落的借口也太不自爱了吧?
秦风见这个话题上无法继续下去,就转移了话题:“那么好吧,这些我们暂且不说。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完全清楚琥珀项坠的事?”
瞎眼蠓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只片刻工夫就恢复了常态:“没错,其实关于琥珀项坠的事在我成家后父亲就对我说起过。当然,那也是他的兄弟,也就是安庆堂告诉他的。不过当时安庆堂交给他这两样东西时,它们还不是项坠,而是两颗散发着妖异光芒的宝石。是我的父亲后来把它们打造成项坠的样子。那说起来还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们老兄弟俩在锥石盘屯意外相遇,安庆堂就交给他这两样东西,并嘱咐一定要小心保管,说是这东西关乎所有人类的未来。我父亲见安庆堂说的如此严重自然是加了十二份的小心。当然,他也打听过关于眼球宝石的来历,虽然安庆堂不想说,但还是多少透露了一些,他说出了在翠屏山中有一个神密的洞穴,里面有些令人难以想象的事物。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却没有说,也许连他当时也搞不清楚吧。”
“所以你同你的父亲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里肯定有宝藏?”秦风问。
“难道不是吗?你看。”瞎眼蠓张开又臂原地转了个圈,“这里的一切,包括发电厂的涡轮机,包括这个黄金罗盘,它们难道不是价值连城的?”
“可这些东西是我们先发现的。”张司令忍不住嚷了一嗓子。
瞎眼蠓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抬手就是一枪打了过去,子弹从司令的旁边擦了过去。
“现在,你还认为这些东西是你们的吗?”瞎眼蠓依旧没有看他,冷冷地问。
张司令吓得一缩脖子躲到了微尘身后,再也不敢吭一声。
“另外,我提醒你们一点。”瞎眼蠓接着说,“你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也是我一手安派的。你们只是我手里的工具,对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所有权。它们是我的,是我的!”
他恶狠狠地强调了两遍。
秦风说:“我猜测的果然没错。你是故意把琥珀项坠留给我与微尘的,其目的就是要让那神密的力量通过项坠而加诸于我们身上,使我们认为自己得了血凝症,然后替你做开路先锋,找出迷窟的入口。然后在前面给你当炮灰。”
瞎眼蠓竖起了大拇指:“聪明。秦风到底秦风啊!果然名不虚传。”
“那么后来项坠的失踪也是你干的?其实你一直就潜藏在暗处观察着我们。”
“是这样,你们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就象看着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出戏剧一样看着你们表演。这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感觉啊?这两块项坠又都回到了我的手。但是现在,这出大戏该到了闭幕的时候了。”
瞎眼蠓说着举起了枪,对准秦风的眉心。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心怡更是全身抖作一团。老杜在后面扶住了她。
没想到,谁也没想到,秦风居然又笑了,而且笑得很轻松。他轻松地吐着烟圈,丝毫也没有恐惧或是胆战心惊的样子。
瞎眼蠓有些不解:“怎么?你不怕死吗?”
秦风弹了弹烟灰:“我怕,我怕的要命。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杀了我。”
“噢?为什么?是什么使你这么自信呢?”
“因为你没那个权力。”
瞎眼蠓似乎被这句话切中了要害,他全身抖了一下。眼神中明显有些退缩。
秦风用刀子一样的眼神剜向他的眼睛,缓缓说:“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件工具而已,而且比我们还不如。我们至少是被蒙在鼓里,而你——”他伸手指向瞎眼蠓:“你是在自欺欺人,明知道自己是一件工具就是不敢承认!”
“你,你什么意思?”瞎眼蠓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怯意。
“因为整件事,之始至终你不过就是替人卖命而已。事件的真正幕后主使并不是你。所以说没有那个人的话,你是不敢杀了我的。”
“放屁!放屁!”瞎眼蠓暴跳如雷,“老子是人中龙凤,有什么人能指使得了老子?杀了你就象碾死一只臭虫。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啊?我现在就杀了你!”
瞎眼蠓说着就要扣动扳机。这回看来他是要来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