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基督理事会的地下牢房,虽然空间还是不小的,但是抬头望去却可以清晰的看见房顶的斑斑锈迹。可现在,那里却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悄声无息的旋转着,玛利亚心底一沉,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常,这个漩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这个妖冶的拉斯提出现的时候。”阿比里尔的话回答了玛利亚心中的疑问,她有些惊异,不过同这些天使、吸血鬼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她已经开始明白所谓“精神力”的作用。“那个漩涡究竟是什么?”拉斯提在说完那花痴一样的话语之后就痴痴呆呆的看着那个漩涡,那种表情就好像会有什么神迹发生一样。
“通道。”阿比里尔看着那个漩涡说出了一个词,“通道?”现代的人类已经了解了“通道”的含义,不再只是一条通路那么简单,而是可以跨越空间,瞬间到达目的地的途径。“这可不是你们人类那种丑陋的通道,这是用精神力形成的,改变空间规则的通道,这是只有吸血鬼或者天使才可以进入的空间。”阿比里尔右手聚起一团红色的亮光,然后扔向左侧的墙壁,一个门出现了,古典哥特式的雕刻,还有那仿佛流动着的暗红色线条。“这是?”阿比里尔冲着玛利亚笑了笑,“这是吸血鬼穿梭于人类卧室之中的暗门哦,说不定某天晚上我就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这种时刻还有心情讲笑话,的确比较符合阿比里尔那种神经质的个性,玛利亚不得不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紧张的看着扎伊尔。伽罗德和拉斐尔,扎伊尔。伽罗德已经明显的清醒了起来,他的眼神也回应着玛利亚关切的目光,不过拉斐尔的状态却让人担心。智天使燃烧着最后的一丝力量,不仅仅是羽翼,现在连他那头金色的长发都已经黯淡了下来。终于,拉斐尔手中的神光消散了,扎伊尔。伽罗德则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状态。拉斐尔将扎伊尔。伽罗德平躺着放倒,然后他疲惫的站直身体,“不要担心,我只是让他进入深度睡眠,十分钟之后他就会醒过来。”
“你……没有问题吧?拉斐尔?”玛利亚还是很担忧,拉斐尔身后的羽翼已经看不到了。“我很好,玛利亚不要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拉斐尔转向阿比里尔,“那里会出来什么呢?真的是那个人吗?”阿比里尔的气势骤然冷了下来,“我不喜欢听见那个名字,而且那个人也不会有闲心来这里吧。”玛利亚有些糊涂,“你们说的是那个——‘阿尔玛。德库拉大公’?德库拉不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吸血鬼吗?”
“德库拉是罗马尼亚历史上的一个英雄,他的全名是弗拉德.则别斯.德库拉(VladTepesDracula)。德库拉最被称道的战绩就是在多瑙河畔多次打败数倍于罗马尼亚军团的土耳其大军,解救自己的国家,从而成为罗马尼亚的民族英雄。真正令世人特别是土耳其人感到恐惧的是1462年的战役,此战中德库拉被盟友背叛退逃至首府,当土耳其大军追抵城下时,赫然见到开战时被俘虏的两万多名士兵,都被剥光了衣服示众,并被活活的穿插于长达一公里的木桩上环绕着城池。从嘴部或臀部刺进的棒子四处林立,乌鸦和秃鹰不断的啄食这些死尸,使周围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仍然向前直进的土耳其军队,目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莫不为之心胆俱裂,了无战斗意志只得撤离。”拉斐尔淡淡的话音仿佛在背诵着历史,“经此一役,德库拉公爵见血发狂之名不胫而走,因此‘吸血鬼’的称号传遍欧洲。他最后死于布加勒斯特近郊战场,1476年冬,以己身微小军力在无外援之情形下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大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土耳其军队后来将德古拉的形体四分五裂,首级被远送至君士坦丁堡。在罗马尼亚境内的斯那可夫修道院中所供奉的只是德古拉的灵魂,据说是它在守护着罗马尼亚。”
“……”这是一段人类都熟悉的历史,这就是人类历史上对于吸血鬼起源最有实际依据的记载,不过拉斐尔的话里透着一丝调侃,而阿比里尔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原来人类就是这么给德库拉下的定义啊,还真是好笑。你怎么看呢,天使长拉斐尔,你在背诵这段‘历史’的时候,心里是怎么评价德库拉公爵的呢,或者说你是怎么评价这位上帝曾经最真爱的信徒的呢?”阿比里尔的口气中有一种难以掩盖的悲愤,“我没有办法评价,因为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我还在梵蒂冈医治那里的人们,填补他们已经缺失的信仰。”
“想听故事吗?”阿比里尔背后的黑色漩涡还在旋转,远处的高台上拉斯提正在摇着脚等待着从那里降临的人,阿比里尔微微低着头,玛利亚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听见他低沉的话语,“这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德库拉曾经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他在罗马尼亚英勇作战,可是他的敌人不只有土耳其人,还有企图在罗马利亚建立领地的吸血鬼,那个年代正是吸血鬼内战的时代,魔党联盟妄图在人类世界扎下脚跟,而罗马尼亚被他们选作第一个跳板。德库拉当时还不是公爵,身为罗马尼亚伯爵的他为了保卫国家和教会免受异族的侵略,向上帝发誓保卫一切!土耳其人被击退了,可是吸血鬼却远比人类顽强。”阿比里尔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于是德库拉在新婚之夜出城与最后的敌人吸血鬼厮杀,他用银质的长矛将那些不死的怪物贯胸穿透,树立在战场之上,他的强悍与坚定的信仰让吸血鬼不能正视,不得不狼狈逃窜,他的爱人在城堡里兴奋雀跃!”
故事到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好莱坞史诗电影的好题材,可是真实的永远是残酷的。“拂晓时分,不死心的吸血鬼派出那些人类奸细,向城堡散布谣言,说德库拉伯爵在追击残余敌人的时候,不幸中了埋伏,战死在沙场了。他的爱人听到后,悲恸欲绝,纵身跳下城堡的护城河内。结果德库拉凯旋而归的时候,迎接他的竟然是新婚妻子殉情的噩耗。他呆立当场,整个人陷入了木然的假死状态,等到好不容易在宫廷法师的帮助下清醒之后,他没有流泪,可是他的眼神里透出无边的憎恨。因为基督教有规定,自杀而死的教徒,是不可以上天堂的!”
人的生命是上帝所赐的,基督徒的身体是上帝的殿,上帝看圣民之死极为宝贵。在圣经十戒中有“不可杀人”,严格说,自杀也是违反了这一条。生命是上帝赐予的最高贵的东西,如果自杀等于放弃上帝的恩赐,所以自杀的基督徒在葬礼的时候不会得到牧师的祈祷,死后也将被剥夺进入天堂的权利。“德库拉质问教会的牧师,为何他这么效忠教会,为教会舍命相拼,可是他的爱人死后却上不了天堂!牧师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并且劝德库拉舍弃对于已死爱人的感情,那样会亵渎他对神的信仰。”可笑啊,人类的情感在神看来都是对他信仰的亵渎吗?那么他为什么要创造人类?又为什么要让人类拥有情感?神难道在惧怕吗?惧怕他创造的人类拥有他不能左右的情感?
“德库拉拔出长剑对天宣告:‘我决不再保卫教会!也不再相信上帝!’他把长剑刺穿在教会大殿里代表神的石像上面,那石像留出了殷红的眼泪。德库拉伯爵端起石碗,接下殷红的血水一饮而尽,仰天痛哭。最后他面对上帝的石像发出重誓:‘我死后必然重生!我要以血为食!用尽邪恶的力量来与你抗争!哪怕永不超生!’”阿比里尔重复着德库拉古老的誓言,那一瞬间一个眼中充满悲伤和杀意的男人仿佛出现在了虚空之中,他手持长剑向着天空大声说出自己的诅咒,对自己的诅咒,对神的诅咒。“上帝的石像在他反叛的誓言中碎裂了,变成了沾满血水的石块。神接受他的誓言,把他变成了吸血鬼,变成了一个从阴森墓穴返回人间倚靠吸食活人鲜血而生的死神,堕入地狱却逃避末日审判的附身怪物,窃取无辜男女生命泉源的无情猎人,高贵优美苍白孤独的暗夜诗人,满腔愤懑不愿安息的复仇怨灵。”
“我的故事精彩吗?拉斐尔天使长,在天堂和教会里你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吧?”阿比里尔走到拉斐尔面前,用一种无比忌恨的目光看着他,拉斐尔闭上了眼睛,“的确我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我只知道德库拉是吸血鬼中的高等级,而且他不是该隐的后裔,他开创了吸血鬼血统中的另一条血脉,如果你说的故事是真的,那么这个说法也可以被证实了。”
“不仅仅是被证实这么简单,拉斐尔天使长,你逃避了一个问题呢,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最原始的两个吸血鬼,该隐和德库拉,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呢,你们的神还真是有各种各样无聊的癖好呢,他控制不了的人类,就会让他变成吸血鬼,变成恶魔,变成和他所代表的‘光明与正义’对抗的敌人!”面对阿比里尔的质问,拉斐尔轻轻的笑了笑,“我舍弃了自己的信仰,可是不代表我的心里没有眷恋,难道在我最后的时间里,留给我一点点美丽的幻想,这个愿望你都不满足吗?”
“你——”阿比里尔刚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半空的黑色漩涡中传来,“阿比里尔,你的话太多了吧。”紧跟着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剑飞射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后背刺穿了阿比里尔的心脏,闪亮的剑尖从胸膛直穿出来,“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