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残破的街头,四处都是建筑物的废墟,城市在燃烧,天空中飞过数十架巨大的直升飞机,飞机侧面基督理事会的标志在闪耀。这段记忆曾经在我的脑海中存在过,但是现在有些不同,原来它们被篡改过,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这里是伦敦,浩劫之日的伦敦,在一片火海中燃烧的伦敦。就是在这里我遇见了玛利亚,第一个让我主动产生亲近感的女人,也许这次回去我就可以拥抱她了——不,恐怕不能了,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我的脚步开始移动,周围的场景如同被风吹散的风沙,我来到了卢浮宫的地下室,在那里还有一个我。阿比里尔邪恶的笑着,而“我”将玛利亚推进了最后的避难地,然后说了那句不是遗言的遗言:“再见吧,玛利亚。”
天空中已经传来了巨大的呼啸声,那是最新型的铝热剂炸弹,然后就是一阵耀眼的白光,记忆到这里中断了。如同播放影片一样,画面定格了,然后我仿佛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电影院,可是这里只有两个座椅,其中一个已经有人了,海德里奇向着我微笑,他很年轻,力量的波动很惊人。“来,坐下吧,我的学生,既然我准备解开最后的封印了,我想我们之间就不应该存在敌视的态度了吧?”他用手示意另一只空着的椅子,我看了看周围,“老头儿,你还是保留了自己许多的恶趣味吗?”
“我是你的老师,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对我用敬称吗?你不能给孔子先生丢脸啊。”我坐在椅子上拍了拍头,“是了,是了,我都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中国人,不能给祖宗丢脸啊,好吧,我的老师大人,你把国家大剧院改成电影院我不反对,可是这放映方式也太老套了吧?”我指了指两张椅子中间的老式胶片放映机,转动起来竟然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让我不时担心会半路挂掉。
“难道你不认为回忆历史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吗?”神圣?拜托,那可是我自己的记忆,被你无耻的篡改了而已,“神圣我到不觉得,我只觉得你随意改变我的记忆,这种做法很无耻,所以——”我用两手比划了一个经典的动作,“我觉得自己应该无情的鄙视你,我亲爱的老师。”
“看来我如何解释你都不相信我是为了你好了?”我白了他一眼,“你在中国有些日子了吧,虽然过去了三年,但是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中国可是狗血电视剧产量最大的国家,‘为了你好’——貌似是无耻的男人甩掉多情初恋而用得最多的理由。”
“我知道,但是——”海德里奇眼睛眨了眨,“你不是我的初恋。”我恶——这个无耻的老头子——“你也不是我的男人!”他激怒我了,“那你男人是谁?”我决定装死不搭理他,“你真的想确定除了该隐的记忆之外,你一定要知道这段被我隐藏起来记忆的内容?”
“废话!你问了好几遍了!”我有些不耐烦,同时也更加好奇,我那被封印的记忆究竟会是什么。
“你是一名人类。”
“以前是。”
“可是你的心里依然觉得你还有人类的性格。”
“大概吧。”
“所以这段记忆可能会让你的人类之心受到打击。”
“让我看。”
“……好吧,我只希望你一会儿不要吐在我这身新礼服上。”
“……”
“那么开始放映了——”荧幕上的画面变成了黑色,一行字幕渐渐的出现了,咦?英文?这是——
我擦拭着拳头上的血迹,缓缓的做回了椅子,而我旁边的那张椅子已经四分五裂了,海德里奇头朝下栽倒在地上,流出了大片的血液,“你好狠……我可是你老师……”我又飞起一脚踹了过去,他的姿势改变了,变成了平躺在地上,“你很无聊啊,变得年轻之后竟然心理也变了吗?怎么一点以前的影子都看不到?”
“啊哈,你发现了啊?”地面上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因为我精神分裂啊,我的学生。”我跳了起来,然后在地上狠命的踩啊踩,一阵阵惨呼在我脚下响起,“你分裂也不能忽悠我的智商——”我指着荧幕,那里有一张很大的脸,睡得很恬静的脸,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人的脸,一个世界上都很出名的脸。
“不要欺负老子英文不好,这是《楚门的世界》!那个死老外是金。凯瑞!——”
“……”我眼前一闪,海德里奇仿佛更新了一样又出现在我眼前,而且衣着光线,那把椅子变成了真皮面料的沙发,我愣住了,这难道是做梦吗?
“和做梦差不多。”他竟然还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究竟是谁,你绝对不是海德里奇。”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根本没有流失,那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的记忆,还是什么其他别的。空间发生了扭曲和干扰,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力量,面前的海德里奇挥了挥手,“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这里的确和外面的世界不同,但是这里也是你的记忆,应该说这里是海德里奇那个混蛋布下的封印,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要理解我啊,老大!——”
他竟然跪了下来,他竟然抱住了我的大腿,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一个封印而已,虽然我和主人有同样的精神形态,可是我啥力量也没有啊,你要理解我,啊——”我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太恶心了,竟然还往我的裤子上抹口水,实在看不过去了。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呃,好像我没有说话吧?就在我又听见海德里奇声音的时候,在空间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然后一个人影落了下来,狠狠的将那个被我踹飞的人踩进了地下。
“好了,游戏结束。”那个人影转过头,又一个海德里奇,只不过和上一个眼中满是忽闪的目光不同,这次的海德里奇眼中充满了一种冰冷的气息,而且我惊奇的发现,他的眼珠是紫红色的,这种颜色在吸血鬼中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冷冷的看着我,“你的记忆当然要你自己看,封印我已经解开了,能不能承受得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张椅子,我缓缓的坐了下来。荧幕开始是一片雪花,然后渐渐的出现了一个计时器。
十、九、八——
我突然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仿佛有什么让我极其害怕的东西要出现了……
七、六、五——
找不回记忆也没有什么吧?我不是一样过得很好?不能和玛利亚在一起,我还有露易丝、阿加莎啊……
四、三、二——
但是如果连属于人类的记忆都失去的话——唐隐,原来三年来你依旧没有摆脱那个问题啊……
一、零——
什么都没有啊?吓——
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一双满是血污的手,仿佛是一段黑暗风格的后现代主义影片,采用的还是第一人称的视角,我知道那应该是我的手。记忆从铝热剂炸弹爆炸之后开始,我仿佛被爆炸的威力吹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我就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整个画面上,我的精神就在透过两个眼睛形状的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荒凉的,没有一丝生机的世界,到处都是城市的残骸,还有烧焦的尸体,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耳边响着呼啸的轰鸣声。我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又怎么也抓不到,强烈的饥饿感刺激着我的大脑,我可以感觉得到。
直到我遇见了一群丧尸,丧尸对我不敢兴趣,他们甚至在畏惧我,因为我红色的眼睛,还有身上散发的死亡之气,同丧尸身上那种死气不一样,我的气不是已经死亡,而是会带来死亡,丧尸竟然也会躲避危险,这是我没想到的。好吧,好吧,就这么走过去吧。可是,窗户里的景色停住了,我听见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如同饥饿野兽一样的低吼。声音来自我的身体里,这是怎么回事?
滴答——液体地落在地下的声音,眼眶开始移动了,一名丧尸的身上正在滴血,滴血,是血啊——
随后的场面就仿佛是好莱坞的怪物大片里最常用的特技手段,狂泼血浆。那一群丧尸全部被我撕成了碎片,然后我开始吞食它们,血肉和骨骼就仿佛没有任何硬度的物质一样,在我的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就是吞咽,咀嚼,吞咽,一个无限重复的过程。我知道那是我,虽然我想要否认,可是这是我的记忆,即使这是一部影片,主演也是我。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可以想象上面露出的满足,食欲得到了满足,该是怎样一副欢愉的表情。
接下来,这部影片开始进入了一段长长的重复画面,杀戮、咀嚼、吞食,一成不变的画面让人感到沉闷和厌烦。不过我还是看出来产生的了变化,比如眼眶外面的世界变得充满了红色,而眼眶的形状也开始改变起来,好奇怪啊,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变成了怪物。”海德里奇又出现了,我转动着自己僵直的脖子,用有些木然的眼神看着他,“我是怪物?”荧幕上的重复画面终于发生了改变,海德里奇、阿比里尔以及一个从没见过的小个子出现了,难道是影片的高潮?
果然是高潮,我疯狂的冲了过去,依然带着那种饥饿的低吼,我需要血肉来添补我身体里的空洞。那个陌生的小个子出手了,好快,我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我知道我的身体被刺穿了,眼眶里的世界开始模糊了起来,而整个画面最后的镜头就是那个小个子将手从我的胸腔里拔出,还带着我的心脏,“破碎了呢……”画面里传来海德里奇的声音,我知道他后面说的什么,我可以猜得出,“人类之心……”
原来三年前,我的人类之心就已经破碎了,Ihavedied,beahumanbe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