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隆浑身血污,牙齿还在上下打颤,车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一个英雄人物跌落神坛,并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这让我很有快感。不过我还是要敬佩卡隆那有如蟑螂般的生命力,我开始想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将血污涂满自己的脸装死或者用车上其他人的血肉喂饱怪物,他会怎么选择呢?
嘲弄一个卑微的对手,绝对不是强者该有的素质,我没有把卡隆视为对手的意愿,也没有将自己看成强者的自恋。虽然我讨厌这个人,可是当玛利亚递给卡隆一瓶水,而他手抖得根本握不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活着才能有希望。”
玛利亚看了我一眼,眼神恢复了一些难得的柔和,可惜我并不是为了讨好她,每个生命都该获得尊重。卡隆的头始终低垂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理解了这一点,来自无数影视作品的经验告诉我,这种自私的人是永远不会接受教训的,但是他们一贯命大。
卡隆能够在那种极端的状况下活下来,无论他用了什么办法,只能说明他头脑的冷静,心智坚定,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颓废,不过可以相信,他绝对不会落下什么抑郁症。但是有一点我现在必须要搞清楚,“卡隆先生,你——没有被丧尸咬到吧?”
问题很简单,答案“有”或者“没有”,可是,整个车厢的气氛却瞬间紧张起来。危机时刻救助别人是英雄的举动,即使你并非这一举动的直接执行者,你仍然可以获得极大的满足感,可是一旦你发觉你救上来的竟然是一个定时炸弹,而且还是那种没有质量保证的劣质货,这时一切虚荣都必须要给生存让路。
又一次,卡隆成了视线的焦点,可现在,厌恶和警惕取代了同情和崇敬。我不是故意的,虽然有位叫鲁迅的先贤告诉我们——痛打落水狗。
“不!没、没有……”卡隆终于抬起了头,否认着。他的眼神残留着直刺心底的恐惧,不知道是害怕我,还是害怕那些怪物,恐怕还是后者居多吧,至少我在他眼里还应该是“人”。“我、我其实一直躲在车底下……”听着卡隆亲口说出自己如此“狗熊”的一面,心底还真是有点兴奋,但这不是我的目的,对上帝发誓,我并没有奚落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确认他会不会真是一颗定时炸弹而已。
我不是领导者,卡隆的领导资格估计也被罢免了,我们都必须遵从人民的意愿,所以当两个人架着卡隆去后面接受全裸检查的时候,卡隆没有表示任何愤怒。我不会去看的,我怕长针眼,如果是玛利亚的话我到是乐于亲自上阵。
“卡隆很可怜……”我真猜不透玛利亚的想法,她应该知道卡隆的真实品性,难道真是圣母转世,原谅世人的一切罪孽?还真是——伟大啊。
“如果是我,恐怕会更加的不堪吧……”废话,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可比性吗?我伸手碰了碰玛利亚的额头,“没发烧啊,说的什么胡话啊?”玛利亚嗔怒着打掉了我的手,不错,这下情绪缓和多了,你说你一个英国金毛美女,就别和中国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似的玩儿什么小资情调了。
心情稍微好了点,只可惜这种好心情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伦敦塔到了。
伦敦塔位于泰晤士河北岸的塔山上,是一个占地达18英亩,由城堡、炮台和箭楼等组成的庞大建筑群,建于l078年,当时是外族征服者威廉建造的一个军事城堡,中心塔是高约27米的白塔,周围有13座塔。12世纪起,历代英格兰的统治者都在这里修建王宫、教堂。其中的血塔被国王用来专门囚禁政治要犯及国王的死敌,是一座死牢,被关进这座塔里的人大多被处死,伦敦塔充当了国家监狱。现在,伦敦塔已经成为收藏文物珍宝的博物馆,保存有古代武器、历代王冠和王室珠宝,还有一根镶有大宝石的皇杖。伦敦塔的历史和英国历史息息相关,可以说这座宫殿见证了英格兰的兴衰和血泪,现在它将再一次担负这个使命了,不过前提是人类的历史可以继续下去。
现在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一个困然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决了——那些数量减少了的丧尸到哪里去了。眼前的场景让我想起历史片中的攻城战,伦敦塔就是淹没在千军万马中摇摇欲坠的城池,而围城敌军的就是数不尽的丧尸。
我们不是援军,而是难民。
伦敦市区有一千多万的人口,纯粹的数字没有意义,亲眼看到才知道数字是多么抽象的玩意儿。伦敦塔那高高的围墙淹没在一片尘烟之中,原因就是城墙下的沟壑内,填满了燃烧的汽油,巨大的火焰升腾起来,空气中充满了焦臭味儿,仿佛一个搞砸了的烧烤晚会,搞砸的原因很简单,所有人都在争抢一个烤鸡翅膀——不知道你会不会理解我这种危机时刻的冷幽默,总之我的感觉就是我们来到了一个死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预感再次被证实,我可真是有半仙的潜质啊。“怎么办?”玛利亚看着我,问我吗?我这个记者什么时候挑的大梁啊?“卡隆先生,你说怎么办?”
“……”卡隆的眼神有些闪烁,车厢里的其他人对于征求他的意见有些骚动。
“那么怕死的人会有什么好办法?”
“他会不会把我们都牺牲掉啊?”事实证明,只要是妇女就会鸡婆,不论国籍如何,她们的舌头从来就不见得就会短。卡隆咬了咬牙还是给出了他的建议,“冲进去,那里面肯定是军队!”
“很好,那我们就冲进去吧。”我的决定让卡隆和玛利亚都吃了一惊,卡隆估计是没想到我竟然会从善如流,而没有借机再次羞辱他。
“冲进去就一定会得救吗?我看就算有军队也是一个被围攻的局面!”玛利亚的担心很正确,不过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局面已经很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车厢里的人默然而对,“中国有句成语,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已经绝望了,那么还能怎么样啊,特别绝望?非常绝望?宇宙超级霹雳无敌的绝望?这不还是绝望吗?
我微笑着,“祈祷吧,希望上帝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