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孟楠从痴痴的状态中清醒,才发觉自己失礼于人,更觉得自己这样看着一个女子是多么的对不起林雨然。想到林雨然,孟楠心中一阵清澈,匆忙站起身形深施一礼,抱歉道:“小子初来乍到,不识得仙子,还请见谅。”
那女子面露微笑道:“不认识我又有什么奇怪的了,你这人真好笑。”虽轻纱拂面,却美不胜收,当真千娇百媚,足以迷倒众生。
孟楠却是诚惶诚恐,在他的心中,除了语然,哪还容得下旁人。忙道:“敢问仙子芳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韩信也在一旁扯着嗓子道:“对呀,对呀,你是我们雨族的大恩人呢。”
那黑衣男子不耐烦了,突然打断道:“没完没了了,黄泉路上问阎罗王去吧。”说着手中蓦然多了一只小鼓,就像市井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一般。喝道:“试试我的‘千骷万髅鼓音’吧。”
黑衣男子瞪了孟楠一眼,走到鼓边,口中默念了几句,尺许大的鼓忽然变大,足有六尺大小,鼓槌竟然也大了一倍。他凝集八成功力高高举起鼓槌,重重击打下去。鼓音突兀,仿佛九天轰雷落于平野,又好像天河倾斜现于眼前。他双手连挥,炸雷般的鼓音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又好似百万雄兵冲杀于战阵,铁蹄踏碎万里山川。
孟楠如受重击,心中一痛,韩信似乎更是难以抵挡,面色憋得通红,就差没有杀猪般的惨嚎出来。
周围的骷髅也是犹如被人宰割一番,轰隆隆的,不一会全都坍塌成为了骨架。看来这妖人的鼓音并不分敌我,所到之处,皆受重创。
那小姑娘倒是不受什么损伤,看来她精通此道,并不会轻易为音波所伤,但也面色凝重,显然,黑衣男子的这一招不是好对付的。
“姑娘救命啊!”韩信憋着通红而又硕大的脑袋夸张的向她求救,滑稽不已。
那女子抿嘴一笑,手中的凤琴蓦地旋转三圈。莲指轻弹,朱唇启唱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只见她素手飞扬,宛如一对穿花蝴蝶,在凤琴上来回飞舞,琴韵忽而婉转悠扬,忽而幽怨呜咽,忽而高昂如鹤鸣,忽而低回如鸟啼,琴音反反复复,曲折变化,一浪又一浪,回旋荡漾。
孟楠和韩信缓了一口气,眼前仿佛现出美女娇羞不已的景象,好像自己便是她的爱人,是何等的逍遥,何等的快活。
那男子面色一变,没想到这女子在音乐方面竟有如此造诣,提气十成的功力,凝聚于鼓面,鼓声绵绵不绝,开始时声音不大,眨眼之间变为惊天巨响,声声伤人肺腑,孟楠心中一闷,吐一口血出来,不用说,刚才的音波就像一只巨大的铁锤击打在孟楠的胸口,轰隆一声,已经伤了心脉,韩信状况更糟,一大口鲜血喷出来,立即不省人事。
鼓音更盛,悠悠一转,将琴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阵狂风吹散了天上的浮云一样。
那女子也不好受,鲜艳的嘴角渗出血来,没想到这老魔的“千骷万髅鼓音”竟然有如此功力,而他手中的小鼓更非凡品。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哈哈哈,美女莫怕,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嘛,让我舒服就行,哈哈。”说完又是一阵淫笑。
“你,无耻!”那仙子一样的姑娘显然未通世事,被这猥亵男子一阵淫词浪语说得面目潮红,顿足不已。
“我跟你拼了!”话音刚落,凤琴之音再度响起,这回她不但口中浅唱,脚下更是袅袅婷婷地跳起舞来。
高髻长袖,目似星辰,长裙拖地,雍容大度,手中环抱着凤琴,缓缓舞动起来。动作不大而体态婀娜,凌波微步大有乘风欲去之势。
“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蓬。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今夜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眉目间顾盼有情,神采奕奕。清纯里透出妖媚,妖媚中又带着空灵。她的舞姿变得更加新颖别致,姿态优美独具匠心。挥动的手臂像柳丝一样娇美无力,飘起的舞裙如白云一样柔和轻盈。画眉流盼说不尽娇美之态,舞袖飘飞道不完万种风情。
女子全力施为,堪堪敌住高亢的鼓音,两种音波互不相让,达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但明眼人都知道,女子毕竟是女子,何况她本已受伤,此刻又是拼尽全力,骷髅王功力深厚,过不了一时半刻她便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
怎么办呢?孟楠焦急的思索,这样美丽的仙子,为了救自己,葬身这肮脏的僵尸谷,孟楠想都不敢想。
忽然孟楠的目光凝聚到腰间宛若白玉似的笛子,那是自己在仙界买到的龙笛,传说此笛乃是顶级神器,夺天地之造化,何不吹它一番,或许能减少她些许的压力也说不定呢。
孟楠并未学过音波伤人的诀窍,但想到,既然要帮她,曲子肯定要和她相近,忽然脑中闪过一首唐曲《江花月夜》,那是乾坤锦囊里的一首曲谱,林语然尤为喜欢,所以孟楠也就多看了几眼。此刻凭借记忆,缓缓吹奏龙笛。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指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笛音渐起,仿佛一把尖锐的长枪破空刺向迎面而来的鼓音黑幕,一下子将黑幕刺了个窟窿,然后在空中拔了一个高,试图将鼓音压制下去。
那姑娘美目中忽然折射出光来,手中凤琴不停,配合着孟楠的旋律,翩翩起舞,宛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黑衣男子提聚十成功力,仰天长啸一声,鼓音一转,密如暴豆,急如豪雨,如奔如驰,犹如亲驾轻舟,飞流千里,又好似身化鲲鹏,振翅长空。
孟楠不理不睬,眼中只有那俏丽的身影。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龙笛凤琴,浑然天成,宛若世间的绝配。
鼓音被压得呜呜咽咽,黑衣男子的心里极度憋闷,不由得奋起神威变了又变,仿佛困兽在牢左冲右突。蓦地,他凄厉地大叫三声,宛如临死前的哀鸣,又好似在求救一般。
最终鼓音渐歇,趋于弥散,黑衣男子喷出一大口鲜血,狂叫道:“龙笛凤琴,老子认栽了。也罢,只好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实力了,骨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