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丁,南封市三中高三6班的一个普通中学生。成绩末流,人脉些许没有。
也许说些许没有倒是冤枉了他,因为他真有一个朋友,那是一个乞丐的儿子,先天跛了足,被人戏谑的称为“瘸子”。一个身体残疾一个心理残疾,混在一块更是被人看不起。
没有人喜欢他的残酷现实直接导致了陈丁习惯了随波逐流,缺乏上进心。在这种紧张冲刺的毕业班,连信心都没有了,成绩自然是江河日下,惨淡经营。
细细数来,从踏入高三的第一天开始,陈丁的成绩又倒退了不少,从原来的三十五名一下子掉到现在的四十七名,从原本勉强算作中游的学生彻底沦落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差生。
陈丁之所以还能忍受着同学们的欺负,老师们的白眼,除了瘸子时不时的安慰,时不时的替他挨两脚之外,最大的原因是一个人,一个叫做章泽天的女孩。
章泽天是南丰市三中的校花,同时还兼任着高三六班的班花。她的老子是亿万富翁,这在整个市三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表美丽绝伦,又是亿万富翁的女儿,追求的人自然趋之若鹜,可惜这章泽天偏偏只跟七班的刘应明关系融洽,常常在一起讨论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对其他的人一概报以冰冷的笑,陈丁知道,那是一种大家闺秀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貌。
刘应明也不是善茬,他的父亲是南丰市的市长,实实在在的位高权重。可刘应明却没有仗着市长公子的身份胡作非为,欺压同学,反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这样的男人拥有秒杀女子的杀伤力。
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并不为怪。
但是陈丁很苦恼,眼看着心爱的女爱跟别人越走越近,他实在没有办法在沉默下去了,在暗恋了章泽天第五百二十八天之后,陈丁终于写了一封催人泪下的情书,并趁午饭没人的时候,把它塞在了章泽天的书包里。
“但愿她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吧。”陈丁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刚刚吃过晚饭的他还没有从投放情书的情节中回过神来。
陈丁的话刚落音,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陈母坐在客厅看电视,她伸手接通了电话。
“哦,你找小丁吗,他在,你是他同学啊,哦……哦……好,小丁,快过来接电话,同学找。”陈母一边说话,一边冲飞奔过来的陈丁怪异的比划,意思是是个女的。
正在收拾碗筷的陈父闻言一愣,女孩子打电话找自己的儿子,这可是头一遭啊。
“章泽天……”陈丁瞬间被幸福感包围,脑子里一片窒息,似乎有些昏眩,“好的,我马上到。”
陈丁在父母轰炸式的追问声中落荒而逃,伸手拦了辆的士,“师傅,御景花园城。”
车子刚上路,陈丁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刚才一时激动忘记问具体地点了。御景花园城是南丰市最大的一个综合娱乐项目,占地有七千亩,光大门就有十来个。陈丁一拍脑袋,唉,自己怎么这么笨!
掏出手机,陈丁一眼就看到了章泽天的电话,这个号码他已经得来了一年多,却从来没有打过。
“喂,你好,哪位?”电话甫一接通,就听到了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甜腻而不失清脆。
陈丁心底一阵叹息,很明显,章泽天并不知道陈丁的号码,忙低声回答道““我是陈丁,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我在凤凰娱乐酒吧。”电话那头听到是陈丁,声音中似乎更透几分冷淡,简单的几个字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完了,陈丁的心中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一刻,他甚至想放章泽天的鸽子而不去酒吧。可是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恋,好不容易如愿以偿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退缩呢?“罢了,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要拼一拼!”陈丁下定决心。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阵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一股闷热的湿气,以及空气中夹杂的泥土味。
陈丁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的味道,下了车。
凤凰娱乐酒吧,南丰市最火爆的酒吧,也是三教九流集中的地方。陈丁搞不清楚高贵的章泽天怎么会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走进门,时尚的男女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喝酒的有之,唱歌跳舞的有之,更有甚者恍若无人的两舌交缠着,面色绯红的不断喘息着。
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章泽天。休闲吧中漂亮女孩很多,穿着性感火辣的更是数不胜数,但最惹眼的反倒是一身休闲装的章泽天。
章泽天此刻正端着一个方形玻璃杯,秀眉轻颦,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散发着迷人光泽的美眸皓若皎月,让人忍不住沉醉。
这样的女孩在酒吧一定会有些不长眼的骚扰,但是章泽天不会,看到她身后两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就知道,这女子看得惹不得。
“你来了?”居然是章泽天先发现兀自发呆的陈丁,她眉头轻皱,似乎不满陈丁这样不声不响的行为。
“恩。”陈丁答应一声,在两个虎视眈眈的保镖的注视中在章泽天的身边坐下。
“你知道我找你出来什么事么?”章泽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陈丁摇摇头,沉吟了片刻还是问道:“那封信你看了么?”
“嗯,我看了。我想告诉你的是,陈丁,虽然你的成绩不好,但我总觉得是你不够努力,不是你不聪明。但你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脑子里成天就想的是这些东西,情情爱爱的,难道就比你的前途还重要?”章泽天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是带着一些激动,胸脯微微起伏,有些气喘。
陈丁闻言一愣,章泽天叹了口气:“我们还小,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再说了,我喜欢的是大英雄式的人物,是那种能在我无助的时候保护我的人,你能做到吗?”
“我…”陈丁张了张嘴,没有接着往下说。
“呵呵”,章泽天嫣然一笑道:“咱们两年多的同学啦,你要好好努力,外面比我好的女孩多的是,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后面的话陈丁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章泽天开口说一句,他便喝一口酒,也不顾章泽天的劝阻,陈丁酒量浅,三五杯下去就昏昏然,只听得章泽天叫了他几声便人事不知了。
陈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很显然章泽天跟酒吧的老板打过招呼,所以他睡得是酒吧的贵宾房。
和服务生打过招呼出了门,陈丁的心情沮丧无比,考上大学,以现在还剩不到一个学期的时间谈何容易。章泽天喜欢的英雄式的人物,而自己呢,手无缚鸡之力,可能连瘸子都打不过。
就这样一路走着,记忆如流星般闪过,这一年多以来,陈丁一直注视着章泽天,这一条街,每一家店,每一栋楼,似乎都留有章泽天的身影。
正发癫,崎岖的路面上一块突兀的砖便窜出来搞事,不留神,满腹心事的陈丁一跟头绊倒在路边,皮开肉绽裤子破。他费力的直起身子,拍掉身上的尘土,但觉手上黏黏的,低头一看,却是一陀暗黄色的狗屎。人若倒霉,喝凉水也塞牙,他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上令人作呕的粪便,继续特立独行的向前,行人毫不晦涩的露出嫌恶的样子,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衣服也破了,浑身都脏兮兮,怎么还有脸回家呢?”陈丁紧锁着眉头,一脸惆怅
天,渐渐黑了。阑珊的灯光仿佛无数闪亮的幽灵,在城市到处游走,一幢幢高楼通体透明,像个恣意的舞娘,放肆着妩媚的风情。高低错落的大厦,星星点点的灯光,夜幕像黑丝绒般华贵。
陈丁没有回家,因为他觉得自己很丢脸,堂堂男子汉,却落得这步田地。
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高考的残酷,父母整日的叨唠犹如苍蝇的嗡嗡声一样萦绕耳边,烦得陈丁头昏脑胀,不厌其烦。可是他偏偏提不起精神来看书,那些冗长的公式今天进了他的脑子第二天一定烟消云散。
天越来越黑,月亮也躲进了云里。
要下雨了!
这样的夏夜,雨说来就来,跟二战里德军突袭似的。突然袭来的一场暴雨突然将城市的灯光捻碎在街道湿漉漉的雨花里,冰凉的灯光在暴风中摇曳,随时准备罢工,一声响过一声的雷鸣划破午夜沉寂的天空。陈丁皱了皱眉,糟糕的天气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街上的人转瞬就消失了大半。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陈丁的额前滚落,模糊里眼眶,却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也许,也许只有来世才能当一个大英雄了。”陈丁心中长叹。
“不如死了罢。”脑海里转过这样的念头。霎那间,他笑了,视线轻蔑的瞟过路上的被雨水冲得慌乱的行人,那些木然的人们,全都死了娘似的哭丧着脸,麻木不仁。
想想自己这辈子是废了,但求来世,如果有来世的话,但愿可以换一种活法。
市里著名的景点“七星湖”,一个向来优柔寡断的身影,此刻是那么的坚毅。他决定在这里了结一切,了结这短暂而又荒诞的一生。
扑通落水的一霎那,当知觉从身体里抽离,陈丁感到了解脱。“下辈子吧,下辈子儿再尽孝道。”陈丁心里对着逐渐年迈父母一阵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