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岭河峡谷,位于西南部高原地区的兴义市,被誉为地球上最美丽的伤疤。
上帝仿佛不愿意让外界的人进入兴义这块美丽的土地,便用她无所不能的手,在周围延绵不断的群山间生生的撕开了一条血肉淋漓的伤口,于是人们在这里,可以清晰的欣赏到人类几千年来赖以生存的土地内部的景象——伤口两侧参差不齐的岩壁,和错落其间颜色各异的奇花异草,就仿佛它的肌肉和皮肤,谷底错落有致的巨岩是他的骨骼,中间还流淌着永不干涸的血液。
这条伤口虽然连绵几十公里,几乎将整个兴义市与外界分割开来,但不甘于落后的兴义人民还是在这伤口上横架起了与外界沟通的桥梁,尽管由于奸商的偷工减料而使它在不久后成为了岌岌可危的建筑物,让了解情况的当地人每每开车过桥时都胆战心惊的,但最懂变通的当地政府部门,却以财政短缺为由只是简单的在两头设卡单向放行敷衍了事,公仆们却依然故我的纸醉金迷。
彭派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相对落后的高原城市,尽管好多人不是太认同这里的相对落后。他在一家私立医院任办公室主任加后勤加救护司机加放射技师加水电维修工等等,偶尔还客串一下手术室巡回护士,唉,每次一想起这该死的头衔就郁闷,“老子这么能干一人就困在这不大的私立医院里每月拿着一千半不到的工资混吃等死,上天何其不公啊!”
也不能怪他不求上进,说起他的经历来也不难看出他曾经拼尽全力的奋斗过,挣扎过。高中一年级时还科科前四名,后因不明原因,被一伙怀疑是高三毕业班学生的摸黑打了一顿,愤而学坏后被迫退学重新中考上了中专,坏的一发不可收拾,一年不到就因帮朋友打架将对方不小心打死而进了监狱,罪名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主犯无期,他和其他两人五年,有一个十二年。期间在狱中还和犯人医生勾结弄了个保外就医,出来半年又回去了,原因是后续贡品没跟上,没注意还有一个啥检察院驻看守所办公室主任,百密一疏啊!一来一回关了好几个号,还在犯人劳动室呆过,就是给每个号送饭送水的那种,结果认识了不少人,人缘好得没话说。最后还有三年刑期是送到了劳改队服的刑,一到新犯入监队(每个新犯到劳改队都要先在这里等待分派)那家伙,遍地熟人啊!然后大家帮着想办法找到相关干部,几条红塔山就给分到了监狱医院,从此和医院就有了缘分了。没有减刑,呆满三年出狱后父母给买货车开,结果亏了。换了好几个女朋友后,终于找到了真爱,在好几个仰慕者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抱得美人归,为此还和一个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后来又干了几件事情都亏了,包括又买了一辆车开。一个偶然的机会做起了直销,合法的那种,也因为这里落后,人们不太接受这种产品亏了几万。不过倒是学到了很多营养知识,还有就是认识了现在的院长,但也就是认识而已。于是后来这个院长办医院就叫他来上班,通过自学、请教等等就混到现在的头衔了。
事到如今,已不复当年的敢闯敢拼了,只不过是怀着不甘的心情安于现状罢了,二十五六的人了,哪还禁得起折腾啊!
然而此刻彭派却是以一个病人的身份,站在自己就职的这家医院某个病房的窗户前!全身三处刀伤,背上最长的那道伤口从右肩一直斜着拉到左腰部!比起这道伤口来,胸前的那两道伤口带给彭派的心灵创伤,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因为这道伤口,是被一个女人用家里的菜刀砍的,胸前的两刀则是被一个男人砍的。
这个女人,却是他自己最爱的妻子!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妻子!虽说当初并没有打结婚证,但也曾经办了婚宴,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做过见证的。可最终,自己全力的付出着,甚至为了她,努力地改掉自己身上的所谓缺点来迎合她,生活中更是对她百般呵护,换来的却是背上这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而这道伤口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是她在别人的安抚下离去时,绝然的,绝美的背影!身上的伤口可以用时间和药物来治愈,可是心灵的伤口呢,它将永远滞留在内心深处,一如那道地球最美丽的伤疤般,成为一个见证沧桑的,永恒的存在!时不时引发一次次的阵痛来提醒主人,曾经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却又无法抹去的记忆。
那之后的几天,彭派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院长们来看望时也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却太过于惨淡了些。同事朋友们私下里谈起来都说好几次看到他一个人安静的流泪,好多好多,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已经可以独自下地走路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哎,还是不去了。都一个星期了,她现在在哪里呢,应该到了梦想的那个地方吧,那里的环境一定会让她喜欢的,还有------还有那个人,一定对她很好吧,一定是的,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后悔,你千万要幸福啊,因为你已经不能回头了,你能幸福那我也要安心一点。
一声叹息,道不尽个中滋味!马岭河峡谷,地球最美丽的伤疤!我应该去那里走走,带着我自己的伤痕——去走走!
临出门前彭派摸了下兜里看有没有钱,嗯,还有一百不到的零钱,从这里到马岭河峡谷大桥由十来公里,就自己现在的状态别指望能走到那里,还是打个的去,没钱不行。想想当初这就是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不禁汗颜。一个月一千五左右的工资,自己还抽烟,虽然自己只好意思用一百快的零用钱,其余的都交给她可日子还是紧巴巴的过得极其平淡。弄得如今只有刘希才一个朋友了,毕竟现在条件在那儿,哪有这么多的如水之交。不想了,买包好烟去,只要够钱坐的士到峡谷大桥就可以了。
软装遵义,抽烟人的至高享受,彭派和刘希才一致认为它带给人们的享受远超过了软中华等高档烟,而市面零售价才三十五一包,物超所值啊。说起这个刘希才,他是彭派最近几年来最好的一个朋友,也可以说是兄弟,彭派自从连续几件生意都亏钱,导致生活陷入困境之后,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一个个都开始逐渐的和他疏远了。原本就已经有些意志消沉的彭派,后来更是无心交友了,谁知在这个医院里却遇到了刘希才这家伙,一个不算纨绔的纨绔子弟,家里有钱,又是独子,脾气性格却没有一般二世祖的那些毛病,和彭派十一见投缘啊,就这样,俩人没多久就混得非常亲近了,一有空就几乎是粘在一起的,就在前不久还因为想挽救自己的“幸福”,而和这个最好的兄弟一起计划着想办幼稚园呢,如今才几天啊,一切都化成了泡影!哎,不想了,赶紧买完烟走吧,这么站着好累的。
以前从来没自己掏钱买过,今儿高低奢侈一回。想着就走向了医院对面的小卖部,买好烟立马抽了一支出来点燃狠吸了一口,慢慢的吐着浓浓的烟雾,原本应该惬意的神情却不禁透着憔悴的迷惘。
小卖部的旁边有一家彩票中心,中午刚过这时候还没什么人,正要走的彭派无意识的瞥到这往日偶尔也会光临的地方,好像想到了什么,将兜里的零钱全摸出来,抽了十块钱踹回兜里后将其余的全部递到桌子上“给我打一注彩票。”“要哪一种?”“就要双色球吧,这玩意儿几乎不会中。”售票员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头上缠着绷带,满身药味儿,气色也不好,都这副样子了还来买,可真是忠实的彩明啊。“要什么号码?”
“尽最不吉利的来,嗯------3、4、7、13、14、17------特别号码就要4吧”
“------”售票员摇了摇头机械的在键盘上敲了起来,“要加倍吗?”
“这里的钱全部吧。”
“------”售票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数起了钱,“一共五十三元,可以打二十六注------好了,这是彩票,再退你一元钱。”
接过钱后彭派随意的揣到了裤兜里,转身准备看看有没有的士,这最后的家当就当捐献给福利事业了吧,虽然少了点,可也只有这么多了。
拦车就是这样,平时不需要的时候哪儿都能看见,像这会儿需要吧,没有。突然听到对面医院门口有人喊“咦!老彭,你要去哪里?”接着就看见刘希才骑着摩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