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石台砌万阶,高阁临崖居皓月。抬眼彩云东来晚,低眉山河脚下盘。采薇亭南辨春色,种树千里思田园。故国神游两万里,今朝不复当时欢。”薛丘山举目四顾,茫然长叹。心潮起伏之间气息也粗重了许多。“爹爹,你似乎有心事,很不开心的样子呀!”这声音让薛丘山心里有了些许暖意。看着女儿抚琴的样子,竟然觉得庆幸,庆幸自己还有女儿在身边,而且女儿是这么的懂自己。他用宽大的手掌梳理起女儿凌乱的头发,用伟岸的身躯挡住了凛冽的罡风。女儿像极了她娘。他心中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来的那么汹涌。猛然将女儿抱进怀里:“还好,我有月儿在身边,不然一定抑郁死了。”“爹爹,你想娘亲了吧?为什么我们要留在天元不回大月去呢?”女儿敏锐的洞察力令薛丘山都自愧不如。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却让女儿更加担心了。“爹爹的诗里写的是这里,却透着无尽的哀怨,这又是何苦,难道有什么是爹爹也无法抗拒的吗?”“月儿,你知道巫族的由来吗?”女儿见父亲转移了话题,知道他不想回答,也就不再追问了。“巫族曾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传说,当年的帝星将预见未来的能力给了一个凡间的女子,从此便有了巫族,没人知道他们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听着薛丘山娓娓道来,薛月只能感叹巫族如今的衰落,可见世上没有什么是会永恒不变的。“直至如今,巫族已经没落到成为贵族王室占卜用的下人。”“不是还有巫主吗?听说他很强大,至今没有一个活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薛月忍不住插嘴道:“物极必反,没落到了极致也就是辉煌的开始。”“呵呵。”薛丘山只能无奈的笑笑,他实在找不出反驳女儿的话,就算有,他也不忍心去伤女儿的心。
“薛兄好兴致,在这里喝着西北风,还能吟诗作赋,真叫铁戈佩服。”随着铜钟般的声音,只见山脚下转出一个人来,猛一看还以为是只熊。这人生的太过魁梧,两条臂膀如老树一般盘根纠结,腰粗背厚。身高九尺有余,满脸的络腮胡子,环眼圆睁,鹰眉倒竖。两只手腕上的九枚大铜环,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的撞击着,就是这声音听了都会使人头晕目眩,浑身乏力。薛月功力低薄先就敌不住,在薛丘山怀里昏昏欲睡。“皇普铁戈!”薛丘山声音不大,薛月却头脑一清。“薛兄好功力。”皇普铁戈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今日铁戈闲来无事,想向薛兄讨教棋艺,侄女身子单薄,薛兄还是早些让她回去休息吧!”“不敢,你闲来无事?你不是日日无事可做吗?怎么今天有雅兴来陪薛某消磨时光?”皇普铁戈被薛丘山不温不火的讽刺着。可他一点也不在乎,不了解他的人定然认为此人脸皮之厚必是世间仅有。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流于形式,喜欢把精力浪费在无所谓的事情上的人。
“既然皇普兄大发雅兴,薛某恭敬不如从命。”薛丘山吩咐薛月回去休息,可薛月却迟迟不走,薛丘山无奈,也就听之任之了。袍袖一卷,悠然的坐在石亭的南端,皇普铁戈见了,撇了眼薛月,见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倒也不好再计较。大踏步走进石亭面南高坐。“哈哈哈哈,薛兄不得地利啊!”棋尚未动,皇普铁戈已经气势逼人了:“自古君王坐北朝南,今日博弈,薛兄只怕是凶多吉少!”薛丘山答非所问的回敬着皇普铁戈:“听说守护已经统一了并州。才三个月,发展的好快呀。下一个目标不会是冀州吧?”薛月提过一张小椅挨着薛丘山坐了下来,她什么也不说,只静静的看父亲下棋。皇普铁戈执起一子久久不见落下,脸色铁青的盯着薛丘山:“我相信朝玉。”不知不觉间,薛丘山已经赢回了气势:“可我不相信赵忘秋。”皇普铁戈默然不语。“啪”黑子重重落下,几乎嵌进大石台里。“叮”白子紧跟落下。“天下三分久矣,薛某料其划江而治。”薛丘山似是成竹在胸,无论皇普铁戈攻势多么猛烈,他总防的滴水不漏。“啪”“顾沁波羽翼未丰,暂不为虑。大月除了你无人是朝玉对手。至于魂,哼哼,老夫从来就没放在眼里。”皇普铁戈攻势越发猛烈。“也未见得,难道皇普兄平生就未错过?”薛丘山步步为营,不失时机的予以反击。“不才平生唯一的错误就是远征魂的时候没将妻儿带在身边,以至于内子惨死于巫主之手,爱儿至今不知所踪,怕是已不在人世。”尽管说的是自己妻死子散的事情,皇普铁戈却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真是铁石心肠的可怕。薛丘山扫了一眼皇普铁戈腰间的玉佩没再言语只安心下棋。刚才的话竟如不闻。
“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藐视本座的存在?”充满诱惑的嗓音连皇普铁戈这般意志也不禁为之一荡。他下意识的望了望薛丘山,见薛丘山竟然不为所动,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心下大哑:“好深的功力。看来他隐藏的不浅啊!”这时候皇普铁戈才感觉到从薛月身上袭来的气息,淡雅的气息似乎与声音主人的气息遥遥相克。皇普铁戈才恍然大悟,心里却又凄然起来:“金石若在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了吧。”“是我又怎样?你自认能斗的过我?”皇普铁戈拍案而起,凝视来人。“爹爹,你赢了。”薛月的声音狠狠击在黄埔铁戈的心里。“呵呵,侥幸侥幸。”薛丘山连呼侥幸:“听说寒彩妮邀巫主东游,怕是为了她那宝贝儿子。我看各位还是将从前的恩怨放放,难道你们想坏了大事?”
一听到大事,两人心里一阵悸动,从头凉到脚。“哼!好男不于女斗,铁戈不予妇人一般计较。”皇普铁戈红着脸,愤愤的坐了下来。“死鸭子,嘴硬!”来人却还不忘了挖苦他两句。“哈哈哈哈,皇普兄,她怕是不能与一般妇人相提并论吧?”皇普铁戈牙关紧咬,两只铁拳握的嘎嘎作响。“薛丘山!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来人狠狠瞪了薛丘山一眼,如果眼神能杀死人,薛丘山早死了千遍万遍了。“巫主!若让我寻到他,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皇普铁戈暴怒的样子,让在场众人都起了惧意。“那也得先把他找出来再说,这人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因为行踪不定,见过他的人又都死光了,很难下手。最主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一势力,或者自己就是一个势力。”来人虽然美貌如花,却是个蛇蝎心肠,手段阴险毒辣从其语言上就可见一斑。“总之不会是狼的人。”皇普铁戈渐渐平静下来。“薛兄有何高见?”来人此刻看向薛丘山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红叶,我女儿在,你那一套还是收收吧,小心走火入魔了。”薛丘山嘴上讥讽着,心里却打着算盘:“再说,我能有什么高见?我要知道巫主是谁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呼天喊地的,真有失身份。”
“你!”红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狐狸,愤怒却不敢言语。“赵忘秋和顾沁波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薛丘山像是自言自语。皇普铁戈却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红叶,你又要打什么主意?惹火了我,你应该知道后果。”皇普铁戈越是不动声色的说着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时,就越让人觉得可怕。“薛丘山!”红叶强忍心中怒火,慢慢平静心情:“皇普,忘秋的事我早就撒手不管了,这你知道。如果你还不放心,大可杀了顾沁波。还有,今天是来谈巫主的事情的,薛兄,题外话我们还是少说为妙,你不怕死,也该想想侄女吧?”说着还特意看了薛月一眼。“别说薛某没提醒你,谁要敢打月儿主意,大可试试!”薛丘山瞳孔微缩,目*光。大有一言不和就拼命的意思。“我自然不敢,有人敢!”红叶看看远天,冷笑连连。“够了!”久未说话的皇普铁戈断喝一声:“你们都忘了为何而来吗?”“哼!”红叶理也不理,拂袖而去。
“皇普,你如果真的那么恨巫主,大可追到渤海将其击杀。”薛丘山注视着皇普铁戈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腰间的玉佩,沉思了许久才如此提议。“你当我傻子吗?先不说巫主是否亲至渤海,就算去了,我也得罪不起寒彩妮!”“你不会在巫师们离开渤海的时候再动手,就算巫主不在,你杀了他门人,他也定然找你寻仇,到时候还愁大仇难报吗?”“也罢!就信你一回。”皇普铁戈转眼不见。“呵呵呵!”薛丘山看那消失的背影只是浅笑了几声。“爹爹,你这借刀杀人是不是……”薛月眉头微皱看向薛丘山的眼神都有些不自然了。“你会明白的。”薛丘山不答:“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