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冷眼看着萧逸,这小子从第一次接触就觉得不似传言般那么无用,整个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只是不知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吴六奇安排的,父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吴六奇本身就是大老粗一个,要不然也不会和丐帮长老闹翻投身清廷,只是这吴宝森如此韬光养晦却不知是为何,但愿不要影响了自己的计划就好,这小子就这份忍耐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二人各怀心事,默默的吃着饭,但就在萧逸扫过黑衣人的佩刀的一霎那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忘记了,好好考虑一便还是抓不住头绪,再低头看一下那刀脑袋顿时轰的一下炸开,只见那刀鞘生满铜锈铁绿,上面还镶有一块红宝石,萧逸颤抖的摸向刀身,黑衣人双眼一瞪,“你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刀!”萧逸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别给我耍什么花招,即使你有刀也绝不会是我的对手!”黑衣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也有可能是给自己偷袭他的机会来教训教训自己的自不量力,可他完全想错了。
“我哪里敢!”萧逸激动的接过短刀,他能感觉得到黑衣人现在虽然貌似没有注意自己,但气机早已将短刀锁定,只要自己有所举动就瞬间夺回短刀。萧逸轻轻抽出短刀,平平无奇的一把旧刀,鞘身上刻着两行字: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这十四个字虽然平易浅白,却自然有一股豪意侠气,跃然而出。只是萧逸激动的不是这些,他紧紧地盯着黑衣人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闯-王-军-刀!”顿时,一股冲天的杀气从黑衣人身上发出,不过这杀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黑衣人笑咪咪的说道:“果然好眼力,看来外界关于你的传闻确实小看你了,这正是闯贼的佩刀!”说完双眼直盯着萧逸。
萧逸从容一笑:“闯贼?呵呵!听说当日李自成正是被这把刀斩断头颅的。”
黑衣人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萧逸再次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辈应该姓胡!”
震惊!黑衣人相当震惊!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把刀被人认出了身份。这小子浑身秘密还不少,收回自己的杀气,黑衣人笑眯眯的说道:“小子好眼力嘛,不错,这正是闯王军刀,当日正是我用此刀斩杀李闯的人头献给王爷的,王爷为表彰我的功绩就将此刀赏给了我,却不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萧逸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既然他承认了,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而且自己也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淡淡的看了黑衣人一眼,“不尽然吧?”
“虽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劝你不该说的话少说,若到了王爷那里你还胡言乱语,恐怕到时候吴提督也保不了你!”
“胡前辈何必这么小心呢,晚辈既然敢当面点破此事就有不让前辈出手的理由。”
“你知道些什么?”黑衣人的脸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首先,若前辈真的是杀死李自成的凶手,自然不会将你杀死他的事当众说出来,晚辈虽未涉足江湖,但也知道江湖中人最重视信义二字,胡前辈现在虽然只能算半个武林人士,但对自己的名声也是比较看重的,即使李自成罪恶滔天,这弑主罪名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告诉晚辈,即使晚辈还是一个孩子。另外,我知道你此举的目的!”
石破天惊,胡姓黑衣人双手已经攥得紧紧地,大有一言不合立刻致萧逸于死地的气势。
萧逸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恐怕这次俘虏我去平西王府也是你向吴三桂提的建议吧!挟制我以此让我爹就范,暗地里将我爹投靠吴三桂的消息上报朝廷,让朝廷以为吴三桂要造反,然后兵发云南,他们狗咬狗,吴三桂自是小命不保,清廷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只要你拥戴真的闯王东山再起,何愁不能夺天下,你说是不是啊飞天狐狸前辈?”
黑衣人瞳孔突然放大,右手直接掐在萧逸的脖颈上说道:“这些是谁给你说的,赶快说出来,否则立刻叫你没命!”
萧逸只觉呼吸困难,知道自己得意忘形竟然这么将他谋划之事全盘说出,若自己不能令他满意,自己铁定是死在这里了,慌忙大声说道:“前辈且放手,在下没有恶意的!”
飞天狐狸毕竟是足智多谋之人,听萧逸如此说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节,若萧逸和这闯王军刀没有什么关系,恐怕以他的聪明是绝对不会吐露自己飞天狐狸身份的,只是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孩能与闯王军刀什么关系?莫非闯王下山了?
萧逸现在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说自己遇见闯王?显然不行,自己再聪明睿智,闯王再英明神武也不会把如此大的事情交给我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孩子!有了,清了清嗓子,萧逸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不久之前我才知道的,你现在也不算是外人了,告诉你也不会影响大事,其实我爹爹跟前辈一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萧逸心想书里面提到吴六奇听到“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放在这里也应该管用。
果然,听到这句话攥着萧逸脖子的手松了开来,“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为什么还屠杀我汉人百姓?”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又糊涂起来?当年若不是周瑜打黄盖,东吴大军如何能用那火攻之计击败曹操,若不杀自己人,怎么能让鞑子相信你是彻底投靠他们了!前辈且请想一想,我爹虽然不通文墨,却也是知大义之人,要不然如何能做到丐帮八袋弟子?又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丐帮弟子来阻止我爹再为鞑子效力?”停顿了一下给黑衣人些思考的时间,萧逸接着说道,“这事还要从当年我爹爹与丐帮长老闹翻之事说起。当年我爹醉酒失手打伤丐帮长老本也没什么大罪,最多也就是杖责之后将为一袋弟子,只是当时众人见鞑子势不可挡,必须靠里应外合才能将鞑子赶出中原。因此和我爹密谋一番之后将我爹逐出丐帮,我爹流落江湖一段日子之后投靠清廷,为博得鞑子信任丐帮也派出几名自愿牺牲的壮士与爹爹演戏,自然得到鞑子的赏识升任广东提督,到时吴三桂起兵造反之时,鞑子自然会借水路直接兵发广东,我爹爹自然打开广东门户让他们狗咬狗,然后再与天下群雄坐享渔翁之利!这与前辈的计谋却是不谋而合了!”
飞天狐狸沉吟半晌,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怎么也没想到哪里不对,萧逸趁机添油加醋的说道:“其实晚辈也算是家父掩人耳目的一枚棋子,相信前辈也听过晚辈的名声不怎么样,却是在下与家父商量之后这么做的,否则以家父的性格,即使真的投降鞑子,也不会让晚辈如此胡作非为的。而且,在下真正下过手的少女也大多是广东达官贵人的女儿,其她的不过是晚辈跟她们合演的一出戏罢了!”
“那这闯王军刀和元帅之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看来我的忽悠水平不错,萧逸接着说道,“那是前一阵子一个自称来自石门峡的和尚到我家之时说的,”萧逸心想既然闯王出家派个和尚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果然见黑衣人没有反驳,接着说道,“他说闯王得知家父与前辈同样心思十分感动,并将前辈的事情告知家父到时见机行事别伤了自己人,当时晚辈刚好也在场。”
“你?”
“不错!前辈觉得晚辈没有这个资格?”
“有,当然有,吴六奇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应该是他的光荣才对,虎父无犬子啊,哈哈!”黑衣人终于相信萧逸的话了。
“能有如此英雄的父亲该是吴宝森的自豪才对!”萧逸正色答道。
“好,好啊,哈哈哈哈!不过……”黑衣人皱起了眉头。
萧逸心说不会发现什么破绽了吧?细细考虑刚才所说没什么比较明显的漏洞,装着胆子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六奇兄弟既然现在表面上是在帮鞑子做事,若没有人行刺与他必然会让人起疑心啊,不行,我要好好想一想,到时候助六奇兄弟一臂之力。”
“别……”萧逸可急了,你助他一臂之力?到时候恐怕你知道真相之后我小命就不保了,见黑衣人望着自己赶忙开口说道:“此事我爹已经和丐帮的人商量好了对策,相信不久之后必然会有结果,前辈好意宝森代家父心领了,只是若有前辈出手,怕出什么意外。”
“好,好啊!有你父子二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等我们吃饱睡足了就马上南下,到了云南可就要委屈你了!”
“为了我汉人的复兴,就是拿晚辈的项上人头晚辈也心甘情愿!”反正自己死不了了,萧逸豪气干云地说道。
“你放心吧,只要有我胡卓英一口气在,必然不会让你出事!这不但是给六奇兄弟一个交代,也是对我汉人有你这样人才的交代!唉,若你再早生几年,当年也不会……”说完胡卓英陷入了沉思。
萧逸心说终于混过去了,也不再和胡卓英解释什么,只是心里在不停的祈祷:吴老爷子啊,你快点纠正你的思想错误啊,闯王你千万别遇到这飞天狐狸啊,各位大神啊,你可得保佑我萧逸啊!抬头望见胡卓英阴沉的脸,萧逸如坠冰窟,胡卓英冷冷的说道:“但愿你说的都是真话,否则,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在世界上存在的。”说完不理萧逸自顾自的喝酒。萧逸心说不杀我就好,不过这人变脸好快啊,他在四川学过艺?折腾了大半夜也不管黑衣人,走到床边拉过被子倒头便睡。
吴六奇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但也明白事情的根源,无外乎吴三桂让自己效忠于他,所以吴宝森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既然吴三桂设下这个局让他钻,自然会有无数后招,所以现在自己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传令广东境内大小官员严密监视所管辖区的一切情况,如有异动立即报告。不过正应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飞天狐狸胡卓英艺高人胆大,这次竟然单枪匹马来到广东,出其不意的掳走吴六奇的二儿子吴宝森,并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旅店歇息,这奇谋恐怕也只有飞天狐狸敢用吧!
既然知道了自己暂时没事,萧逸也不再急着回吴府,毕竟自己与吴宝森有着太多的区别,若呆在家里早晚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索性在江湖上闯荡几年,不但能提高自己的武艺,更抹去吴宝森在吴府时的一些烙印,待自己回去之时就是名正言顺的吴宝森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丐帮长老赶快去刺杀吴六奇,到时候吴六奇痛改前非自己也好甩掉汉奸之子的帽子,而且此行必然是要去平西王府,到时候若吴三桂要以自己要挟吴六奇时吴老爷子的表现让胡卓英产生了怀疑,自己还不得立马死翘翘!不过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跟着胡卓英继续走!
两天时间,除了一开始时两个人跑了大半夜,其它赶路的时间都是在马上度过的,所以二人的速度并不慢,出了广东省直奔云南而去。萧逸知道,云南并非只有平西王,还有沐王爷的后人,虽然这沐小公爷在鹿鼎里的表现实在不怎么的,但好歹这也到了人家的地盘了,说不得碰上了要好好结交一番。抬头冲胡卓英说道:“前辈可曾听说沐王府?”
“小子,看你挺聪明的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云南一共两个王府,作为云南的官吏我会没听说过?”
“这个……晚辈的意思是前辈是否认识王府中人?我听人说什么刘白苏方四大家将在江湖上威名显赫啊!”
“不过是荫了他祖先的名声罢了,现在在云南,沐王府也只是缩着脖子做人罢了!”
“前辈好像不喜欢沐王府的人?”
“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觉得云南沐家的人现在如此的不思进取,胡某人不愿结交罢了!”
萧逸想想也是,在《鹿鼎记》中,沐王府除了一开始时还算是逞一时英雄气概杀进皇宫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所做的事情也是糊里糊涂,即使是冒充吴三桂杀入皇宫也是愚不可及,险些害了沐王府第二高手摇头狮子吴立身的命,可见沐王府早已败落。
只听胡卓英再次说道:“若是当初沐天波在世,说不得胡某人还要去拜会一下,现在,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萧逸默不作声,胡卓英问道:“怎么,你沐王府有朋友?”
“不是,家父曾经提及,若行走江湖遇到沐王府的人要礼敬有加,能帮忙的话就帮上一把,只是家父却不知沐王府早已不是以前的沐王府了。”
“小子,孺子可教啊!待老夫查清你与你父亲若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定将一身的本事传授于你,到时何愁我汉人不能光复天下,哈哈哈哈!”
“前辈谬赞了!”
“什么谬赞?我说当得就是当得,能在我飞天狐狸胡卓英面前侃侃而谈的还没那么几个!况且现在你不过十六七岁,若经我调教几年,天下间还会有谁是你的对手?”
萧逸心说要不是我兼读金庸一十四部名著哪能忽悠得到你啊!不过嘴上还是说道:“那也要前辈的悉心教导才是!”
“别在这里拍我马屁,如果我发现你的话里有假,闯王军刀上的这两句话对你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嘿嘿!”萧逸只觉脖子里凉飕飕的,胡卓英招呼他一声说道:“跟我来!”
二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院子,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说道:“爹爹,你回来了!”
胡卓英答应一声说道:“交给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是的爹爹,二叔正在往咱们这里赶呢!”
“那就好!这是吴六奇的小儿子吴宝森,是吴三桂要的人,不过吴六奇应该也是和咱们一路人,你好好招待他,但千万别让他到处乱闯,吴三桂耳目众多,实在不行,你可以自由处理。”萧逸觉得心中一寒,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到处乱跑啊!得了,既来之则安之,即使这胡卓英把自己交给了吴三桂估计有他在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损伤。只听胡卓英说道:“今天晚上你二人先聊聊,我有事先去平西王府一趟。”说完转头又冲吴宝森说道:“云南不太平,你可要小心了!”萧逸回答一声:“多谢前辈提点,晚辈铭记于心!”胡卓英点了一下头出去了。
胡卓英走后,萧逸就在小院里转悠,见刚才称呼胡卓英老爹的青年好奇的望着自己说道:“在下吴宝森,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啊?”
青年不想他会有此一问,笑道:“在下胡千秋!”
萧逸心中不由一喜,你叫胡千秋,我看你还不如叫祖千秋呢!不过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这名字恐怕还是闯王起的。还真让他猜对了,李闯本身也是粗人一个,文化水平极为有限,胡卓英早年就跟随他闯天下,诞下此子之时李闯随便说了一句“愿我们兄弟情深千秋万代”,是以胡千秋也就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