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山城位於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石城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势磊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君临附近山野平原,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徵著对整个岭南区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还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以百计的大小码头,码头上泊满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来不绝,那种繁荣兴盛的气势,确实令人大感壮观。
陈逸枫不禁感叹不已,宋家山城果然非凡,这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就算是拥有数万精兵,恐怕亦难有用武之地。这也大概就是当年杨坚无法攻下宋家山城的原因吧?
来到山道的大门口,陈逸枫便通报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随着守卫上山而去。原本陈逸枫倒是打算直接上去寻找宋玉致,但又想到这里毕竟乱闯人家的地方实在是不太礼貌,天刀宋缺却算是威名赫赫,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吧?所以陈逸枫还是决定从正门拜访。
没多久,陈逸枫就看见宋师道领着一些人迎了出来。
“陈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宋师道笑嘻嘻地迎上陈逸枫说道。
“宋公子客气了,玉致多次相邀,我都因为事多而一直无法登门,实在是惭愧。”陈逸枫笑道。
宋师道笑着和陈逸枫寒暄了一番,就把陈逸枫领了进去,说是宋玉致正等着他。
宋家山城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和平。
城内分布著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阀在南方举足轻重的地位。
陈逸枫暗暗感叹,不愧是宋家山城,生活在这种地方,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陈逸枫随宋师道在亭台楼阁、花木林园中穿插,来到位於山城尽端磨刀堂入口的院门外。
而此时宋玉致已经在这里等着他。
看见陈逸枫,宋玉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瞬间恢复正常,她轻盈地来到陈逸枫身前,幽幽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有回找什么借口不来了。”虽然语气极力保持平淡,但仍然能听出一丝不满。
陈逸枫笑道:“玉致多心了,我竟然答应过,就一定会来。”
宋玉致看了一眼陈逸枫那自信的样子,又道:“前一阵子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爹爹,后来又从洛阳传来了你的消息,爹爹就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现在正在磨刀堂内等着你呢,你可要小心了!”宋玉致还是不太相信陈逸枫能够胜过自己爹爹,哪怕是外面已经把陈逸枫传得神乎其神了,再加上爹爹那奇怪的脾气,宋玉致还真有些担心陈逸枫会和爹爹起了冲突。
“玉致无须担心,‘天刀’之名我闻名已久,今日能会上一会,也算是一大幸事!”陈逸枫爽朗地笑道。
宋师道笑道:“小妹你就不用担心了,陈公子非是等闲之辈,当今天下可是让人闻风丧胆啊!”
说着,宋师道又向陈逸枫介绍了另一位宋家的重要人物,有着“地剑”之称的宋智!
宋智和陈逸枫见了一番礼,最后在众人的目送下,陈逸枫洒然跨进磨刀堂的院门。
进门后是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绿荫遍园,步移景异,意境奇特。
曲廊尽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点,被石桥连接往环绕庭院一匝的回廊处。
石桥宜指另一进口,隐见其中是另一个空间,古树参天,茂密硕壮,生气勃勃。
陈逸枫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陈逸枫心中有感,这宋缺倒是个有些意境的人,他绕槐树一圈缓行欣赏了一会儿,才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磨刀堂”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一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陈逸枫的视线在堂内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负手而立的宋缺身上,就这么盯着宋缺的背脊,也不说话。
宋缺也好似根本不知道陈逸枫已经到来一般,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堂中。
良久,陈逸枫才率先开口道:“宋阀主,初次见面,这便是待客之道么?”
宋缺闻言,身形微微一颤,然后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依陈公子来看,怎样才算是待客之道呢?”
见宋缺转过身来,陈逸枫才算真正看清楚了宋缺的面容,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这些,陈逸枫都不意外,毕竟他早就知道宋缺是一个英俊不凡的人,如今看来,和原著中的描述并没有太大出入。
陈逸枫淡淡地笑道:“宋阀主贵为前辈,这些话恐怕不应该问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吧?”
“如果说堂堂逍遥宫和天门的创始人都算是小人物的话,那么天下间又有谁能算得上是大人物呢?”宋缺长笑一声,道。
“天底下的人,都一样是人,大人物如何?小人物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陈逸枫沉吟道。
宋缺死死盯着陈逸枫的双眼,仿佛想把他看穿一般。凭借那多年来的顶尖高手的气势,如果是一般,恐怕早就被吓住了,但是陈逸枫的境界极高,对于宋缺的注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与宋缺静静地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