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镇最北头,紧靠着山脚的地方坐落着一处小院落,面南背北,青砖做墙,鱼鳞般的灰色小瓦覆盖其上,随是老旧却也整洁。
临街还有一层两间的平房,和正房之间是一个很小却是生机盎然的院子。
隔着篱笆可以见得到院子中栽种着几颗果树,但是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花草,就是篱笆上也满是金银藤,黄色白色的小花朵布满篱笆,袭人的香气隔着街道都能闻得到。飞舞的蝴蝶翩翩而至,辛勤的蜜蜂更是流连忘返。
“老爷子,我来了。”疯子人还没有进屋,先高喊一声。
“兔崽子,喊什么喊,你今天怎么没去铁匠那里玩?”堂屋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挑帘进来的疯子问他,待看到他像叼着牙签的流氓一样叼着跟甘草,笑骂道:“你这个小子又偷我的甘草,那天药死你。”
疯子假模假式的说:“想你了呗,先回来看看你忙不?我这么孝敬,你怎么舍得我死啊?”
“滚蛋吧你,哪次见你这么有孝心了。”
“呦,有客人啊?”疯子见到屋子里还坐着一位,笔直的坐在那。客厅中间靠北墙下是张老八仙桌,两旁个是一把古旧的椅子。那人神情威严冷峻,身上虽然穿着普通的便装,但是很容易从他的身上找到军人的痕迹。
疯子歪着脖子盯着那个人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看着他就是那么不顺眼。那个人也在打量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目光逼人,像是把有形的利剑。
疯子浑然不觉,略带嘲弄的笑了一下,也不搭话,继续和那位老人说话:“今天怎么没有喝高,这可真是少见啊?”
老人似是习惯了疯子的语调,倒是那位来客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呵呵,建军,这个秃小子是我收的徒弟,叫疯子,你叫他小峰好了。”老人似是看出客人的迷惑,为他做了介绍,又指着客人对疯子说道:“这是你王叔叔,王建军,刚从北京来的。”
“徒弟!您老——?”那个叫做建军的人发出一声惊呼,仿佛听见一件很不可思议的怪诞事情。
“他在我这里和我学中医,其实就是给我打打下手,从小在这里吃药,几乎离不开这里啦。这孩子打小体弱多病,四岁的时候都差点死掉,从小到大吃的草药都可以拉上十几马车。嗨!是个可怜的孩子。”老人摆摆手,不自禁的叹息一声。
王建军似是如释重负,一直挺拔的坐姿也稍微放轻松了些。看向疯子的眼神也有了些温柔。
疯子是习惯了他人怜悯的目光,依旧笑嘻嘻的模样,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声:“王叔叔”就站在老人身旁不再有什么表示。
老人扫去满脸的阴霾,郑重的向王建军道:“虽则如此,你可不要以貌取人,小看了这个小兔崽子,你会吃亏的。别看他年龄小,身体弱,打起架来可是心黑手狠,前两年,他才十岁就差点把他的一个堂哥给弄死。可恨着呢,一点亏不吃。性子硬是一点儿不向他的父母。”
老人略作一番思索,说:“你们这次来的事情最终恐怕是还要着落在他身上,在这三五村里,想要找个胆大心细,又要对山里的情况十分熟悉,那也只有他能帮你们,听说那个地方他就进去过,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就是长在山里的一只野狼,没他不敢去的地方。”
“哎哎,老爷子——老爷子,打住吧,有你这么夸人的嘛?”疯子听到老人如此向一个陌生人介绍自己,很是有些尴尬的抗议。
王建军好像是一点儿也不相信老人的话,面带疑惑的问道:“他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身体又是这个样子,能行吗?这次的任务可是至关紧要。”
“呵呵,这点你不用担心,这小子人小鬼大,肯定不会拖你们后腿儿。别人是从小养在娘怀里,这个孩子是养在大山里。”
看着王建军还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样子,老爷子继续解释道:“他因为从小就没有断过吃药,家里条件又不是很好,为了省点儿钱,大小就在山里钻。挖草药,拾些山货填补家用,或是拿到我这里炮制成成品,中午你吃的五锦鸡,也是他的功劳,还有那白龙潭的鲤鱼,可是只有他知道哪里能捕得到,这些年我大饱口福,都是沾他的光呢,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收个徒弟?呵呵,呵呵。”老人很是满意的笑起来,虽然须发皆白,但是笑声如洪钟。
“可是我刚才和您说的事情,您到底怎么想?”王建军脸上显出一丝的忧色。
“这些不是你能操心的事情,你也决定不了最终的结果,做好本分就行了,”老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着喝了一口清茶,“反正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而且这次由你们担当护卫,即使有什么重要的发现,还能让他们飞上天去么?”
略做停顿,老人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们自己也一直在试探,可是力所不及,如果借别人的力量完成这样一个心愿也未尝不可,你们一路小心戒备就是。”
“哎!既然您这样说,也只好如此了,反正我就是个大头兵,又没有决定的权利。只是总觉得那些人的到来根本就没安好心,我们提出那样苛刻的条件,这回他们居然也能答应,稍有脑筋的人都知道这是很反常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如此投入。想想当年,我们的教训还不够吗?有些人就是急功近利,这样下去必然会出问题,您老也应该提醒着点儿。”
“好了,我现在就是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朽,每天喝点儿小酒儿,吃着我这个小徒弟孝敬的山珍野味,知足了,人贵知足啊!难道还去讨人嫌?我是再不想做出岫之云。”把手中的茶盏在桌子上一顿,疯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子这样严肃。
“小峰,正好明天你也放暑假了,你王叔叔想你帮他去办点事儿,具体的你们俩慢慢商量吧,我去前面看看,还有病人等着呢。”说完竟留下客人径自拂袖而去。
王建军长出一口气,微微摇头。看了一眼正站在一旁鼓捣半新不旧军用跨包的疯子。
“你叫小峰是吧?过两天我要带着几个人进山,想在本地找个熟悉山情的村民做向导,你师父向我推荐你,你有信心做好吗?”
疯子小眼滴溜乱转,笑意中含着狡黠,把书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就着老爷子的茶盏喝了一口水,问道:“你们想去哪儿?带多少人?干什么去?要去多长时间啊?这些你都应该先给我说清楚我才好回答你不是?”
“嗯——也就二三十人,去做什么你不用管,目的地是想过一线天到迷仙谷,时间嘛?暂时还不好说,要视具体情况而定,反正不会耽误你上学就是。”
“过一线天?!”疯子眼睛瞪起来,停止嘴中咀嚼甘草的动作,惊讶的看着王建军,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们都和一线天较劲。
“你们的脑袋没病吧?难道你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不去,不去!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虽然他们都叫我疯子,但是我还没有活够呢,可不想跟你们这些人去玩儿命。”
“你师父不是说你进去过吗?难道是你在骗你师傅?”眉头紧锁,王建军严厉的看着疯子说:“我们有十几个战士,那可是真正的战士,都是全副武装,会保护你的安全,一同去的是一些地质科学家、气象学家和考古学家,如果实在是进不去的话,出来应该还是不成问题。刚才你师父还替你吹牛,说没有你不敢去的地方,怎么?害怕了?牛皮吹破了?”
请将不如激将,王建军心想:“要是这个孩子真的如老爷子讲的那样,怎么也要想办法让他答应下来。”
“嘿嘿,”疯子这个人盘腿坐在硬枣木的椅子,把军挎抱在怀里,嘿嘿一笑,“有没有进去过不打紧,叔叔,你这样的方法也太老套,我疯子只为钱卖命,不为面子卖命,你觉得我会中计?”
感觉坐的不舒服又把腿舒展开,“如今这年月,能吹牛的人是越来越多,这个一线天后面就是迷仙谷,自古相传,就没有人能进去再出来,常言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些东西可不是凭着勇敢、凭着一时的冲动就可以战胜,是不?”
疯子撇撇嘴,从进门他就看这个一本正经的人不顺眼。言语上冷嘲热讽的刺激着王建军。
王建军本来也不相信这个孩子能帮自己什么,只好另打主意。“那你知道还有谁对山里比较熟悉吗?给我推荐一个。”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没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外地人可能还不把那个传说当回事,就听个稀奇。山里人可一向是对迷仙谷敬若神明,就差在一线天那里摆香案磕头烧香了,还想让他们带你们进去?开玩笑吧。”
遇到这种情况王建军应该是早有心里准备,毕竟这里也不是第一次来,对于迷仙谷的种种传闻更是耳熟能详,但是自己是个党员是个唯物主义者,对于那些荒诞不经的传说只当是山里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虽然来之前也看到一些内部资料,显示已经先后有三队或是考古,或是地质勘测的队伍神秘消失在这个叫做迷仙谷的山沟中,但是方圆不过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小山沟还能挡得住自己这样的战士吗?
想到这里王建军不由自主的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