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营业大厅,张雷漫步在街头,忆及昨日种种,简直恍若一梦。
欲攘外敌,必先安内。心之所安,方能并力向前。
如果说张雷的大脑是一个磁盘,那他家人就是其中一个最特殊的专区。若说欲为风六及往日一干在一起厮混的小兄弟们出头找回场子,那么,就首先必须得安置了家中亲人,方能再无顾虑的疯狂反扑。
车停下,张雷踏进了自家的店面。这是一栋砖石结构的老楼,高五层,底楼的住户都腾空了向街一面的房间开设了小铺面,做一些小买卖。最初这方法很受欢迎,方便呀。可时日一久,越来越多的超市林立,价格上就不占了优,生意难做了。
张雷家住一楼,三室一厅的房子,自家把墙壁打通了俩开的小铺面,白天时做生意,晚上关门后再铺床,日子不坏但也说不上好。
因为是星期天,小妹也在,爸妈在里屋看电视,老俩口儿守着铺子早成了电视迷,现在看的是一部国产武侠电视剧,虽然是重播,老俩口看的还是十分带劲。
这部片子张雷也看过几个片段的,就是和女主角大演感情戏,一番缠绵情肠互吐,张雷只是偶尔看了几眼,就被雷得不行。
小妹正守着买卖,看见了个大帅哥钻进来对着她眯眼笑,羞涩地别过头去,又转回来对他害羞地笑了一笑,张雷狂汗,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妮子长大了,可也被雷得蒙了……
张雷赶忙说:“呃,小妹,我是你哥的朋友,你哥托我来……”“妈,有哥消息了……”
小妹打断了他话,扯开嗓门就向里喊。
‘嗵嗵嗵’地一阵乱响,张雷的母亲一口气儿跑了出来,呼吸还不匀,鼻翅翕动,呼呼地喘着。她愣神地看了张雷片刻,才恍然惊醒过来:“你,你有我儿子消息了?”
张雷苦苦一笑,父母就在眼前,可怎么说呢?要说得让她们相信,似乎,好难好难……
“哦哦!快请进,快请进!不用换鞋了。”看到了他的欲语还休,张雷的母亲醒过神儿来,喜出望外地往上迎。
张雷的父亲笑道:“小伙子,快请进里屋坐。呵呵,你瞅这乱的,快进屋喝杯茶。”
张雷的母亲对老伴佯怒道:”愣着干啥,快沏杯茶去,把那花生、瓜子端来。”
见二老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外人,虽说早有准备,张雷还是不禁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别,您都别客气。我就是给张哥捎点钱来,坐一会儿我就走了,别麻烦了。”
张雷母亲坚持道:“那哪儿成,来了就是客,快进屋坐,来了怎么也得吃了晌午饭呐!”
“……”
张雷眼睛有点湿,跟进了屋里。
他曾经仔细的思索了一遍,现在是发达了,但突然就把这么大一笔款子给二老?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小本生意,要让他们知道儿子逃亡中回寄了二千万的款子,俩口儿还不担心的夜夜睡不着觉?那不是反而害人了么?还是等以后事情明了之后再说给他们二老听,让他们高兴一下吧。”
他的父亲个头很高,不过现在背有点佝偻了,身材仍显魁梧,满面红光,看着体格倒是极好。递给张雷一杯矿泉水,挨着他母亲旁边坐了下来。屋子不大,一张双人大床,一个大衣柜、一个电视柜,张雷坐在椅上,再没有什么空间了。
张雷点点头,忽地问道:“这段时间,家里……你们没被人找过麻烦吧?”
张雷的母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落寞地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床单没有说话。
张雷叹了口气,沉默片刻说:“雷子现在混得挺好的,他,他托我捎了些钱来……呃,密码六个六。”张雷说着递出了工卡。
“我儿子现在在那里?”张雷的母亲接过卡,看也不看,只一迭声问道,“他怎么样了?身子儿还好吧?瘦了没……”
“在外国,没事,他……”
“外国!那个外国?”
“呃,美国,他在美国。”
“他去美国干什么?你怎么认识他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糸?”
“……这个,这个我和他也不太熟,是他听到我要到这边办事,托我捎个卡,呃,只是捎个卡……问下二老平安。”
“他,他为什么不直接打家里电话打平安呢?”
“这个……我们公司管制较严,嗯,培训期间,全封闭式训练。”
张雷满头大汗。
张雷的母亲转着卡,眼神有点迷茫,她幽幽地说:“嗯,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既然你认识我儿子,能帮他捎个话……我,我这当妈的知道他还平安,心里,心里就见了亮……刚听到消息时,我难过的要死,就象天塌下来似的心里不见亮,每天早上醒来,我的枕巾都哭的湿湿的,一直缓不过来……”
张雷听得心直往下沉,眼睛渐已发红。
“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我这当妈的就想求求你,能不能……”说到这儿,她又眩然欲泪。
张雷知道她心意,听的不是滋味,插话道:“您放心,雷子是真的混的不错,我们老板也很器重他,一月,最多一月,你儿子就能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真的!下月就能回了?啊,不了,让他这几年都别回了,他还活得好就成。别让他回来,我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张雷的母亲一通嚷嚷,又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我咋和你这些话,那小崽子既然没事,你就带个话给你们老板,就说我这当家长的说了,那小子皮厚,尽管下力训,别悠着……”
‘老妈果然强悍,恢复的好快!’张雷大晕,眼中却升起了笑意,立马豪气干云地说:“你儿子那是真不错的,一到就大发了横财,您老放心,不过一月,您儿子就会没事了。到时开着名车,带着巨款,回来买大别墅、大山庄孝敬您老。”
“嗯,好好,我等着!”
“……”
……
一家子说笑着,眼看三点钟光景,张雷站起,对张雷的父母说:“密码六个六,记好了。我还有点事,得走了……”
张雷的母亲正聊得喜笑颜开,听见他要出门,便站起身来留客:“小伙啊,马上就晚上了,你别走了,留下吃顿饭吧。”
张雷一边往外走,一边客气地说:“谢谢了,我真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们。”
这世界上能让人心之所安的,除了亲情,大概就只有友情了。二者之间,通常男人们的取舍便是先安置好家人,然后才是概然赴敌。
把二千万留给家人图个自我心安再为兄弟们找回场子,便是张雷此行的意图。
至于为何不马上相认,张雷认为,事有情重缓急,相认的事,不急于一时……
可怜无定河边骨多少闺阁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