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日,凌晨1点。
按痞子要求,车子缓行在朝阳街大街上。再行不远,便能够看到他时常午夜梦回的家了……
家,多么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名字,经历了许多动荡而现在又要离去的时刻,默默地注视,情何以勘?
痞子表情平静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在眼前闪过,突地神色一凝,喝道:“停车。停一下。”
车子无声无息地停下,痞子下车来疾走几步,到了一漆黑门洞暗处的一条人影前,停步。先春风满脸地一笑,就静静地立在了对方的面前——老城包打听,季宇飞。
“是你……”
痞子佯装不认识,只是稳稳的站定,颇象古龙书上重逢方式淡淡的问道。其实早在车上的时候,他并不受夜幕困扰的夜眼就已经发现了隐藏的人是谁了。
“是我……这位兄弟,我是风六哥的手下季宇飞,我风六哥想和你见上一面。可以吗?”
沉稳站着,季宇飞谦和有礼的邀请。
“风六哥在那里?”
听到风六的名字,痞子的沉稳立时不见了踪影,抢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季宇飞的手腕,满脸的激动是人都能看出。
被他一时情急,忙捏住了手腕呲牙裂嘴的季宇飞,在听到风六哥这个称呼和感受到他像铁钳一般稳定的提着自己的手劲时,只觉得心里解脱似的一阵狂喜,看来六哥果然没判断错。
那么,这人就应是可交的朋友!
想到这里,他那里还敢有丝毫的迟疑:“不好意思,六哥现在身受了些伤,行动不便,还得麻烦兄弟走一趟了!”
心中还怕痞子不肯去的他技巧的在语言中渲染着风六的困境。其实真实情况也相差无几,不然风六也不会只根据这么一点消息就贸然派他到城区来找痞子。一定程度上说,风六是在赌赌眼下唯一可能获得翻身的机会。
这次,风六是赌准了。因为痞子已经握着季宇飞的手,满脸热切地说道“好,我去。你这就带我去。”
回过头来,痞子大声对秦秘书二人道:“两位,不好意思。我遇见朋友了……你俩先回去吧,我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去的……”
秦秘书和下雪二人相视苦笑,虽说只是经过了短暂的相处,他们对张雷这个人还是有所了解的,他这么高兴的要去办自己的事了,谁能拦?又怎么拦?
秦秘书咳一声,只好道:“咳,张兄弟,你……快去快回……”
张雷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拉了季宇飞就走。看他那充忙样子,听没听进话去就谁也不知道了。下雪不由苦笑问:“秦秘书,这……这回去怎么说?”
秦秘书略一沉吟,点头道:“哎!那就跟过去吧,依张先生对这小子的看重程度来看,咱们兄弟俩辛苦些要为好些……你说是吧?”
下雪一点头,发动码达,秦秘书立忙苦笑道:“慢点慢点,远远跟上别弄丢就成了,那小子……那小子我可不想再招惹。”
下雪急忙刹车,庆幸道:“对,对,还是秦秘书高呀,咱们是得远远跟着,嗯,远远跟着……”
“风哥!”
昏睡中的风六忽然被这声微微有些颤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呼唤惊醒,他蓦地瞪大了双眼,一句“痞子”便要冲口而出,一瞥间,眼前却站立着一个略显粗壮的身影,微低了身子,脸上好似饱含着很多复杂神色的少年注视着他。
这少年头发有些蓬乱,衣衫也有才被划损的痕迹,显得很是落拓,但他双目含煞,一股越来越浓的战意自他眼中射出,看来已不再潦倒,不再憔悴!
他憔悴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这次来见风六,他自责之下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剑,韬光养晦,锋芒不露,所以没有谁能看到它灿烂的光华!
此刻剑已出匣了!
他的拳头已捏紧,又一根一根的松开!再捏紧!
“哪边干的?”
痞子的手缓缓垂下!沉声问道。
“皇冠。”微一沉吟,风六就果决的选择了相信面前这少年并慎重地盯着痞子道,“小兄弟,你是…?”
痞子沉默了,哽了哽喉咙,抬目微看了侧边的几大汉一眼。并不是痞子不相信这几个人,而是觉得,自己身份的密秘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对大家来说都不会是坏事,不关信不信任的事。
风六会意,目视痞子道:“我想和小兄弟单独谈谈,不知道小兄弟可愿意?”
他这一说,身边的大汉们那还不识趣,赶忙关门闪人。
风六笑笑,又旧话重提道:“小兄弟,你是……”
“张雷,张阿痞……”痞子忽地惨惨一笑,跪地道,“风哥,是痞子我回来了,是惹下祸事的痞子我改头换面回来了…”
“痞子?”
重伤的风六在一股猛的,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支持之下,支撑起了自己的曾经健壮,但眼下已经虚弱到了不堪的身体。
“是,风哥…”
风吹过,屋中又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是夜,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