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张道真度过他的初次牢狱生活,郭小鹏正在伤脑筋。
他为什么伤脑筋?男人伤脑筋的理由,肯定就是女人了,而且是不讲道理的女人。
阿秀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当着张道真的面答应得好好的,说要听郭小鹏的安排,转脸就变了模样,非要出去充当女宋慈,去验看尸体,寻找线索,帮张道真脱罪。当然,宋慈的故事也是张道真讲给她听得。
郭小鹏受了张道真的托付,要照看好阿秀,当然就忠实的履行这个职责,打算等待三天之后,如果张道真没能出狱,就送阿秀去盘王寨。自己再回来试图帮张道真脱罪。这可以说他这个人木讷、呆板,也可以说他是一个循规蹈矩、忠于职守。
可是阿秀就不听了,说郭小鹏胆小怕事啦、见死不救啦……然后又拿出女人三大本领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阿秀一个人就可以抵挡上三十个女人了,那就是十台戏。
郭小鹏的头痛啊。既要阻拦阿秀跑出去当神探,又要防备着她寻死。
难怪师父说自己只适合当一个孤独的修行者,不能和人相处,更不能和女人想出。
郭小鹏也是N市人,他的家居然就在张道真以前的单元楼顶上,张道真在一楼的门面房,郭小鹏家在三楼居民楼,也是奇异,当时两人还感慨了很久。
他们都是出生在同一年,曹帷也是出生在那一年,据说那一年有一颗耀眼的彗星经过,光线的焦点正好路过N市,老人们都说这是N市要出人才了。
这种迷信说法当然是被科学家在官方媒体上驳斥过来,不过细心的N市居民却发现,那两年,到访N市的名人很多,朝廷内阁大佬、地方官府大员、军方将领、财团首脑……三教九流的人是应有尽有,就像赶集一样,有一个学问高点的人还说了一句什么“如过江之鲫”的话。这件事让N市的居民很自豪,茶余饭后谈论了很久,也让很多家庭尝到了骨肉分离的痛苦。
郭小鹏满月的那一天,家里正在摆酒,亲朋满座,大家开心的给年轻的郭氏夫妻道贺。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居然是个邋遢的老道士,老道士自称全真长老王玄之,开口说要一些布施。
不是只有和尚才化缘吗?毕竟上门就是客,郭家的亲朋们虽然诧异,也不能在这种好日子驱赶,便专门摆了一桌酒席,给王玄之享用。
王玄之也不推辞,大摇大摆的落座,大吃大喝一顿,将一桌子的饭菜都吃完了!然后打了个饱嗝,悠闲道:“贫道今日特地来索求一件宝物,贤夫妇千万不要吝啬。”
这种日子,当然没有人会说扫兴的话,郭父笑道:“道长光临,那是我们全家的福气,怎么会吝啬呢?只是道长是修道之人,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道长索要的。”
王玄之哈哈大笑:“宝物!令郎就是宝物,看他根骨,就是修道成仙的天才,你们可一定要舍得,不要耽误了令郎的成就。”
满屋子的亲朋都惊呆了,本来以为王玄之最多就是索要些钱财罢了,谁知道居然想拐骗小孩,这还了得,当时就有人要来驱赶他。
王玄之也不动手,说了声:“定。”要动手的亲朋就站在原地动弹不了。
大家这才知道老道的利害,不敢动手,郭母恳求道:“道长,我和相公结婚多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能让他出家呢?”
“你养育孩子,图的是什么?光耀门楣?荣华富贵?这些都是浮云啊,成仙成圣,才是正途。”
郭母哭泣道:“我养孩子只是为了能看到他无病无灾的健康长大,平平安安过一生,实在不想和他骨肉分离。”
王玄之喝道:“何其愚蠢!人生百年,难免一死。然后再入轮回,也不知道再投胎到哪里。只有修道成仙,才能跳出轮回,逍遥自在,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万古不朽。一世母子,也不知道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们怎么能耽误他的大事。况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做父母的也可以享福。”
郭父郭母又担心孩子没有天分和机缘,得不了道,成不了仙。
王玄之拍着胸脯担保,说是一定可以教导郭小鹏成仙,又露了几手法术,然后说郭小鹏的成就肯定要强过自己。
就这样又蒙又吓的,把郭小鹏收为弟子。如果张道真也有父母的话,估计也是被自己的师父用这样的方法骗到手的。
因为郭小鹏太小,王玄之也不会照料小孩,就把郭小鹏留在家里,他自己也在郭家住了一段时间,每天施一次法,说是给郭小鹏筑基。然后每年都要来一趟,直到郭小鹏七岁那年,终于把他带到深山之中,专心修行。
那一年底,正是张道真随着师父在郭家楼下落脚的时候。假如那一年郭小鹏没有走的话,说不定他会成为张道真童年时候的玩伴。天意乎?人为乎?
全真的分支很多,没有自己的专属山门。王玄之住在终南山的一个山峰上。七岁的郭小鹏也就在这里过起了野人的生活。
清风长作伴,流云自相随。
美则美矣,只是太寂寞了,对于幼年生活在人群中的郭小鹏来说,刚开始搬家到这里,很不习惯。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郭小鹏十六岁以后,道法小成,开始得到允许每年可以回家探亲一次,来回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月。
当然,那时候的张道真还在市井之中混迹,没有丝毫道法,他们也从来没有偶遇过。
寂寞,是一块磨刀石,它磨练出郭小鹏这个道门新秀。
市井,是一个火熔炉,它铸造出张道真这个青年宗师。
命运,往往相似,却又迥异。
张道真的为人机变百出、又是个自来熟。郭小鹏却有些木讷,不善沟通。所以面对阿秀的时候,郭小鹏第一次对自己的道法感到了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