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村就在终南山脚下,此时已经遍布了四处云集的高德信徒,一个教堂显然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布道大会就开在了村外的晒场上,一群信徒们身着正装,笔挺的坐在黄泥地面上。
张道真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坐下,因为信徒们都是正襟危坐,一脸虔诚,没有什么交头接耳的小动作,而且张道真的道袍也是青黑色,所以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没过多久,礼拜就开始了。教堂的神父出来领着一帮信徒祈祷,然后又唱了几首歌,就开始宣扬原罪论,要信徒们坚定信仰,摒弃七宗罪,反正是一脸的悲天悯人,多次泪下。张道真听了很是鄙夷,暗道:“既然如此,何不要求信徒们都不允许有爱欲之事,让这些高德的信徒都不能结婚生子?”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布道以后,终于进入了人人期待的正题,请圣女出来给大家降恩。
张道真圆睁双眼,盯着圣女走上高台,发现这个女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可是她脸上蒙了一层面纱,看不出来是谁。
那个圣女上得台来,先是吹嘘了一遍她的圣父和圣兄,然后又老调重弹了一下原罪和救赎,还唱了首什么《空谷百合花》,声音里倒是一片圣洁的气息,充满了仁爱,听得信徒们如痴如醉。
一曲唱完,有些年轻的信徒们可能是信教时间不久,起哄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这样的情形显然与肃穆的布道大会很不协调,立刻就遭到了老信徒们的呵斥,神父看到有些混乱,也走到台上,大声道:“安静,安静!主爱世人,我们更应该诚心的信奉他,不能有亵渎圣女的恶念,摒弃罪恶吧,愿上帝宽恕我们,阿门。”
千百个信徒也一起低首道:“阿门。”
稳定住场面以后,神父又到圣女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圣女终于答应再唱一首《莫把我弃掉》,这首歌唱得更加动听,不少信徒们都流下了悔恨和无助的泪水。
张道真当然不会受到影响,反而更加鄙夷。假如那个高德真像他们宣扬的那样爱所有世人,当然就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假如信徒们虔诚信赖高德,当然就不用害怕被高德抛弃。既然有了虔诚的心,还又患得患失,不是自相矛盾吗?
歌唱完毕,当然就要进入重头戏——显露圣迹。神父吩咐了一下,立刻就有几个信徒抬了个老太婆上台。然后又有几个信徒去旁边的水井里打上来一桶水,盛了一碗,奉给圣女。圣女捧着水,圣洁的向高德祈祷。随着她的祈祷完毕,那碗水突然冒出一阵白光,就变成圣水了。
老太婆本来重病瘫痪,喝下圣水之后,立刻就下地了,感激涕零道:“感谢圣女,我瘫痪了几十年了,喝了圣水。立刻感觉到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脚也不抽痉了,走路更有劲了。”
圣女又用圣洁而仁爱的嗓音道:“这都是圣父的恩赐,只有他的大能,才能拯救我们这些罪人。”
老太婆立即跪倒在地,哭泣道:“感谢主,愿主宽恕我的罪恶,我将一生侍奉主。”
整个过程,张道真都暗中运用元神窥探了一遍。这个老太婆是个托儿不假,可是还真有腿脚不利索的老毛病。喝下圣水之后,她腿脚的经脉确实不再阻滞。那个圣女将井水转变成圣水的时候,张道真感觉到了一股纯正的道法真元的波动。
真是搞笑,居然用道家法力化了碗符水来当作圣水!这个圣女只怕是个道姑吧,这事有些蹊跷。
老太婆千恩万谢的下了台,圣女又把整桶井水变成了圣水,分发给几个据说是最虔诚的信徒,使得所有信徒们羡慕得双眼放光,都纷纷立志要虔诚信奉高德。
神父又向全场大声道:“世人生下来就有罪,所以我们只能生活在这个罪恶的世界,死后还要进入地狱。但是,只要我们接受高德,信赖高德,就可以得救。我们必须祈祷,必须忏悔,说出自己的罪恶,诚心的悔过。今天,圣女降临,将会亲自替罪人们做告解。”
一听说可以和圣女面对面的相处,谁不愿意?场中又有些喧闹起来,互相争执。张道真见机得快,立刻起身,高声道:“我有罪!请圣女接受我的忏悔。”
这一声大喝把全场的声音都压下去了,众人不约而同的回望过来,那个圣女也看到了张道真,似乎身体颤抖了一下,果然是见过面的。
圣女看到张道真,知道他想要捣乱,立刻就想退走。旁边的神父得到吩咐,大声道:“圣女今天有些累了,需要休息,告解的事就等到下次吧。”
张道真道:“圣女乃是圣父用大能生出来的,怎么可能会累。圣女不愿意听我忏悔,分明是不爱我,也就是不爱世人,那不是违背了圣父的意志吗?”
众信徒们好不容易才看到圣女,当然不愿意她现在就退场,纷纷哭嚷起来,说着些阿门之类的话。
为了不让信徒们失望,砸了招牌,断了香火,圣女也只能豁出去了,又仗着有面纱遮挡,也许张道真不会认出她来,便答应给张道真做告解。
张道真在众信徒们羡慕得杀人的眼神中走上高台,一把抓住圣女的手掌,就放在嘴唇边碰了一下。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陌生人之间这样接触根本不成体统,但是这是西方蛮夷的鄙俗,圣女既然自称是圣女,当然也不能拒绝。
此举虽然犯了众怒,却也让张道真根据真元的波动,知道了眼前的圣女是何方神圣。她居然就是在仙女山欢喜门中遇到的那个孙天霞,想不到她一个采阳补阴的妖女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高德教的圣女了。只是不知道她的手臂是怎么长出来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是玉女,还是欲女?难怪都说天使就是魔鬼。
张道真认出人来,手上一丝不肯放松,低声道:“孙天霞,我认出你了,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