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中仿佛看到一个淡蓝色的曼妙身姿正站在远方,张开双臂,等着他的到来。
她仍是一副娇艳如花,美若天仙的玉容,微笑中带着几许期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琳儿!琳儿……”华清风满心欢喜,放开一切,张开双臂向那个曾经挚爱的异族女子奔去。
雪林偶遇,相携出海,情定绝境,被迫生离,南川重逢,落凤坡死别……一幕幕犹在昨日,如今,他们终可再次相逢,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华郎……”
就在华清风即将到达达琳身边的那一刻,忽听身后一道凄婉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来,只见雷雪那抹清瘦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憔悴的脸上泪水莹然,秀目中满是凄迷之色,痴痴地望着自己……
一种心痛如绞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华清风全身大震,再次凝目望去,却发现二女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旷野中只留下自己形单影只的落寞。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又回到了身体,朦胧中听到一个女子如诉如泣的声音:“华郎啊,军医说你伤势已经控制住了,是你心中了无生念,自己不愿意再醒过来,这是为什么啊?你能在重伤垂危的情况下坚持回到我的身边,为什么此时却不愿意再醒过来看看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整整六日肝肠欲断的等待,等回来的却是你连续十二天的昏迷,我的心都碎了……华郎,你就真的想要抛下我们母子就此离去吗?你好狠的心啊……”
接着是一阵痛不欲生的哭声,半响后她又泣道:“华郎,我知道你太累了,累得只想继续睡下去,可是你快些醒来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了你我也不想活了。什么复国大业,什么血海深仇,我再也不去想了,我只想你能好好活过来。你能听到吗?我认识的华清风可不是你现在这样啊,他顶天立地,什么艰难险阻都勇敢去面对,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能压倒他,可是现在……”
华清风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伏在他胸口带雨梨花般的憔悴面孔。这幅面孔已经瘦得不像人形,两颊深深地凹了下去,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不复昔日的明艳动人……
华清风一阵心酸,张了张口,努力地吐出两个字:“雪儿……”
雷雪如遭电击般全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似是难以置信地端望他良久,泪水再次滑下,摇了摇头道:“我是在做梦吗,华郎,你告诉我,我这不是在做梦。”
华清风只觉无限怜爱之意涌上心头,伸手紧紧将她搂住,连声道:“雪儿,你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我醒了……”
雷雪“哇”地痛哭出声,就这么倒在他的怀中,再也不愿分开。
……
********龙腾三百六十三年五月三十日,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将是东方大陆使用龙腾年号的最后一天。
清晨,华清风走出院中,呼吸着新鲜空气,使了一趟剑法。经过雷雪二十多天的悉心照料,他的伤势已经大好,终于可以再次披甲上阵。说来也险,那日阳州城头姓夜的敌将偷袭的那一箭本来可以要了他的命,幸亏当时他勉励躲了躲,避过了要害,而且背上还背着尉迟德的遗体,替他承受了箭矢上附着的敌将才提聚不多的内劲,阻缓了来箭的力道,他虽被劲箭由后背穿胸而出,伤势却不致命,只是拔箭之后流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才导致昏迷。回合州之后军医搜刮所有补血益肾的药材给他一顿大补,籍着他过人的体质,很快便控制好了伤势。这也是他,若换了别人,十条命也早就丢了。
收势立定,华清风全身心地感悟了一番最近在生死血战中领会到的剑术心法,只觉往日许多功法上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内力更有精进,到达“清心诀”第八层“悲天悯人”的巅峰。如今虽然对第九层“笑看风云”的境界还没有摸到门槛,但放眼天下,他自认此时比自己更强者,绝对不出十人。
他心中突然涌出从未有过的自信:倘若自己达到了最后一层“笑看风云”的境界,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纵使敌军千军万马一起冲杀过来,他也敢单人匹马挺戟而战!笑看风云,言外之意便是谈笑间强虏灰飞湮灭!
毕辽不知何时已到了院中,见他收剑立定,走上前来沉声道:“这几日派出去的斥候都回来了,正如你想的那样,敌人这段时间不来攻打合州,是在边休整军力边蚕食我国土。如今南方十七个大郡都已入奸贼林尔善手中,叛军所过之处,各郡鲜有抵抗,望风而降;而飞鹰帝国虽然稍慢一些,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也已将我帝国自合州以北的所有十五个行郡全数接收,传令天下改国号为飞鹰,年时为四百三十六年。眼下除合州外,帝国国土已尽数沦陷,依我看,敌军向我们发动攻击也就在这几天了。”
华清风默然点头,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丝灵光,沉吟半响后道:“如若敌军攻来,我们放弃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的舞台,暂时留给飞鹰帝国和林尔善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便也按飞鹰四百三十六年来计算日期,哈哈。”
毕辽心中一动,道:“你是说……”
“对,他林尔善父子既然一心想要匡复林氏帝国,岂会甘心做他国之臣,如今他手握重兵,辛辛苦苦打下的南方十七个大郡怎舍得拱手让与他人?等他们将来打的两败俱伤,便是我们东山再起之时,飞鹰帝国捡了我们和西方人的一个大便宜,我们怎可不双手奉还。如今合州便是他们的缓冲地带,我们在撤走之时正可大做文章。”
毕辽大喜,伸手搭上他肩膀道:“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跟着你,大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