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墟山涧流峰,涧流大殿,叶问培背手而立。
“师父,我们回来了。”远智带着远俊、远扬上前禀报道,而远婧则已经回凤翠峰去了。
叶问培转过身来见了三位爱徒,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回来了,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有很多的事,上天一早已经注定,即将我们逆天而行,却无法改变上苍的初衷!”
远扬一见,虽然觉得眼中的情形很熟悉,不,应该说是有些相反,几个月(实际是二十多年)前,他在马家堡也见到这一幕,当时,马家堡堡主马然也是站在大堂之上等马浩波回来禀报,但他和叶问培和却是两个绝缘不同的人物。
“师父,弟子无能,帮不了柳家村,几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已经魂飞天外。”说起这件事,远扬的心中还是略为凄然。
“天道难违,不过你们办完那事之后本应该很早就回来,但为何要拖了近半个月?”叶问培问道。
远智听了,便将如何在改桑岈中寻妖无果,火焚柳家村,如何上到那船中,又如何遇见到了火麒麟,而后又展开了一场“焱炽火鉴”的争夺战,最后又如何的闯入到那已经变异的桑岈山当中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那神秘男子的一事,他没有说,因为百年之内、魔长道消,人间大难,在修真界当中已经是路人皆知,远扬后来因机缘巧合之得到“焱炽火鉴”他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而远俊也没有说,因为“焱炽火鉴”事关重大,魔教志在必得,若传了出去,定然会给远扬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叶问培见了难道的一怔,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复杂,对这件事之中出现的某些人和事,他十分在意,一个就是袁布衣,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修为如此的高。第二,看来魔教的确已经有所行动,反侵神州,一场激烈的正邪大战,或者就在不久后的将来爆发!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三人好好的修炼,便将他们打发出去。
当远智三人刚出走大殿的门口时,众师兄弟除了大师兄和外出历游的老五、老六外,全部都围了上来。
“十三,你回来了,大家都好想念你呀!”远扬排行最后,自然最得众师兄疼爱。
“二师兄,这一次的事情处理成怎样了?”
“三师兄,你上次教我的那一招剑法还没有教完,快点,到拭剑坪教我去。”
……
十多位师兄弟,平时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感情浓厚,就如亲兄弟一般,此刻涧流大殿上一片欢声笑语。
“十三,你回来了,但小黑呢?怎么不见它?”远扬一听,向着那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十二师兄远豪,众人见三位回来,却不曾留意到远扬那只大黑鹰小黑,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因为小黑给他带和的好运接踵而来。
远豪两次奇遇,竟然让他意外得到近百年的功力,在大师兄远酷的帮助之下,体内金丹已经结成,迈进入了修真的殿堂,今天刚刚出关,没有想到竟然又遇到了远扬等人回山,心情之兴奋也可想而知了。
远扬一听,笑了笑道:“那只顽劣小黑一回到山峰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因为要回禀师父,所以也没有空理它。”
远豪听了,心中竟然又是一阵失落。
“三十,你回来了,我也应该光荣的退休了。”说话的正是十一师兄远义,他原本的脸色不太好,但一见到无扬即时不同了。
远扬一听,自然明白远义兄弟所指的光荣退休,急忙赔笑道:“嗯,多谢了,这么久来,真的是麻烦十一师兄了。”
远义一听,毫不客气的说道:“知道麻烦就好了,今晚的饭我不煮了,你自己来吧!”
“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涧流大殿左边的树林当中隐藏着一个青色的身影,看着大殿前的欢声笑语,那身影竟然越发孤独,他真的很想和众师弟们打成一遍,但因天生拘谨的性格却是难以改变,而且每当众师弟一见到他时,无论多么的欢愉都立即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严肃和恭敬。在众师兄弟当中,他的修为最高,同时却是最寂寞的一个人,有时候,他仿佛感觉感到自己在众师弟心目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入门才几个月的十三师弟远扬!
那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那个是谁?”远扬突然之间发现了那个孤独的背影。
众人一听,皆同时向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大师兄!”远豪一眼就已经认出了那个背影。
“不错,那正是大师兄,为什么他会在那?好像他不是在涧流大殿出来的呀!”八师兄远瑞道。
“这我不知道,不过你说得也不错,他的确不是涧流大殿出来的,不过也很奇怪,难道大师兄有事要找师父,看到我们在这里,他又转身走了?”十师兄远苍道。
“或者是吧!”七师兄远方叹了一口气道。
大家寒暄了一会儿之后,也各就归位,打坐的打坐,练剑的练剑,不多久,太阳就已经暮西山,远扬又回到了久违的厨房,为大家做了一顿色香味美的饭。
晚饭后,远扬没有立即睡觉,拭剑坪中央的亭子当中,一个青色的身影坐在亭子边的护栅上,膝着脚,看着天上的弯月。淡淡的月光,深藏着淡淡的忧思!
一翻游历之后,远扬的心志仿佛又成熟了很多,从前的无忧无虑,从前认为只要自己很努力,就可以改变一切!但这时他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错的,而且错得很离谱!这半个月来他经历的事比以前十年的还要多,也明白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以为修真者可以不顾天命,逆天而行,但最后,还得看苍天的面色行事!
一阵晚风冲过,在他的心头牵起了轩然大波,他想了很多,想到霜英,这一个出身于魔教的奇怪女子,冷艳、绝情、神秘…但心术却不坏,她所追求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她会不会如愿?
他又想到了小虎子,一个仅五岁天真的孩子,想着他天真的笑脸,想着他说要摘桃金娘给自己吃…他的灵魂现在怎样了呢?过了头三头七之后,会不会去投胎了呢?投了胎,下一辈子他还会不会如此的天真可爱呢?远扬的心一阵刺痛,他想到了桑岈山上那个自称为魔的神秘独臂男子,他真的是魔吗?他所说的苍穹辛秘是真的吗?有几分可信的程度呢?难以置信,人族的出现竟然是为了做妖魔的食物!他约自己在百年之后与他一战,到时自己又凭什么与他一战呢?
人生在世往往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心魔、贪念、名利、财色……只要人心不足,或者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到头来就会毁掉自己!这一句话他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同时,他的心中一阵疑惑,究竟毛爷爷在桑岈山之中见到了什么?凭他的惊才绝艳,什么一直驻留在人间?
……
太多的为什么了,太多想不明白的了,远扬只觉得头脑一阵混乱。
“十三,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远扬抬起头,见到了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孔,远智——一个在山上他除师父之外最尊重的一个人!
“二师兄,是你?”远扬道。
“不错,我本想休息,但隐约之中发现这里坐着一个人,身形有点像你,所以便走了过来,没有想到真的是你!”远智道。
“我睡不着。所以出来坐下。”远扬抬起头看着那漆黑的天际,没有星星,一片迷糊!
“是不是想着桑岈山的事情?”远智问道。
“说不是,你会不会信?”
“不会!”
远扬一听,又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我的确是想着桑岈山上发生的事情,柳家村民到底还是死不瞑目;那自称为魔的男子、魔帝临凡、火麒麟现世、那焱炽火鉴,还有那鲜为人知的苍穹辛秘,这一桩一桩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远智坐了下来,这时风将云吹散,月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月光却是冷得可怕,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即使是,以我们微薄的力量能够扭转乾坤吗?”
“或者不能!”
“那就对了,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避不过,无论是福是祸,都还言之尚早,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潜心修炼,百年左右,即使是魔帝临凡,我们也可以尽自己一分之力,众人一抬火焰高。希望世间能够安然度劫。至于苍穹辛秘却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者只是那人编出来吓我们的而已!”
“或者也是吧,的确是我想多了,只是柳家村的人……哎!”远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月若无恨月常圆。你看看那天上的月亮,只有上弦,没有下弦,人生之中,诸多不如意之事,若然真的是心相事成、一帆风顺,人生将会无欲无求,甚至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留下一点遗憾,将会留下更多的记忆。人生也将会充实一点。”远智感叹道。
“我知道,若然人生真的没有经过什么风波、波折,那么也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远扬沉默了。
“不错,你看那月亮,如果永远是圆的,那就少了很多的意义,日无阴阳,昼夜不分,月无圆缺,五谷不长!有阴阳圆缺,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啊!”
“师兄,多谢你!”远扬抬起头来,看了远智一眼感激道。
远智笑了笑道:“大家兄弟一场,怎么如此见外?”
冷冷的月夜之下,就这样两人推心置腹,竟然详谈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