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青色巨石踩在脚下,叶韵嬉笑着和一名叫陆明的师兄讨论着今天会有几个人在饭桌上挑战别人。
在剑宗,任何活动都离不开争斗,从吃饭的位置,吃饭的伙食标准,洗浴的时间,洗浴的顺序,等等等等;随便挑出一件在别的门派随意的近乎平淡的事情,放在剑宗,那绝对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伙房依旧热闹,诺大的饭堂,数十张整整齐齐的足够二十人落座的长方形饭桌罗列其中;极为醒目刺眼的是最中间的一张四方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个直径尺许的青花瓷盘,瓷盘中平铺一层白花花的大米饭,蒸腾的冒着热气,米饭之上又铺有一层由各类青菜组成的小炒,小炒边缘,小炒之上,一只足有脑袋大小的卤猪蹄正汩汩的往外流着诱人的卤汁。餐盘一边,还有一户小酒静立旁边,当真称得上无上享受;
只见挤挤嚷嚷的饭堂中,旁边的二十人的大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不少人,桌子上大都是一些分量足够却少有肉腥的素材和米饭,可见在剑宗内部对这种争斗也是极为认可并鼓励的。
此时叶韵和陆明师兄恰值刚进饭堂,周围刷刷刷几百道眼光如同盯到腥味的苍蝇般,立时转移过来,移到两人身上。陆明面目清秀,来剑宗以前是个少有的读书子弟,见这阵仗,立时感到浑身毛骨悚然,低头急促小声的向旁边的叶韵苦笑道:“叶师弟你还是自便吧,师兄要是在和你往前走几步,估计就该横尸当场了。”
言罢不带叶韵答话,自行往左侧不远处一个明显坐满了熟识的大饭桌走去,只余下叶韵一人孤立当场。
叶韵也不意外,四下轻笑着向周围的是兄弟们颔首示意,往最中央已经坐了三个人的四方桌走去。
此时四方桌上已经做了五男两女,叶韵如今已经能很清楚的分辨出这几位师兄师姐,但也只是清楚的分辨而已,谈及熟识,恐怕也只有此时四方桌上唯一一位向自己无声大笑着招手示意的慕容佩德罢了。
慕容佩德身形粗犷强健,眼如同龄,鼻大耳肥,虽然刚刚十九岁,但真要疯狂起来,足以比拟一头红眼的斗牛。
慕容佩德见叶韵已经靠前,比叶韵大腿还粗还长的胳膊一把伸了出去,薄扇一般的厚重大手一边抓住叶韵肩头,一用力,竟把叶韵凭空提起,放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
慕容佩德雄壮,高大,叶韵消瘦,矮小;两人坐在一起当真有几分古猿和金丝猴的感觉,可慕容佩德不管,硬是感觉良好,在叶韵有资格坐上四方桌以后,应是蛮不讲理的拽着叶韵不让换位置。
“躲什么躲?”慕容佩德抚了抚叶韵肩头刚才被自己抓出的褶皱。
慕容佩德嗓门在剑宗外门弟子中,那绝对是出了名的大,大晚上要是打个喷嚏,绝对能吵醒百十号人,这一声颇含几分不满嘟囔,立时传遍整个饭堂。
整个饭堂,安静了……除了少数忍不住,没能憋住气的师弟发出的‘扑哧’之声。
似乎没有注意到叶韵越来越黑的脸色,和周围一大圈正侧着耳朵努力倾听努力憋着笑的师兄弟,慕容佩德大喇叭一样的嗓门总结道:“跟老子坐一起有什么不好?谁敢来挑你,老子生捏了他,我罩你。”
叶韵对这个自小跟着山寨头子烧杀抢掠的慕容佩德实在是无奈的很,那种流氓头子的流氓气是真的灌输到他的骨子里了。借着比自己入门早,愣是说什么要自己是他师弟,也就是他兄弟,兄弟就要叫他老大。
见鬼的……什么逻辑……
叶韵心中倍儿不是味道,想当年自己守卫暗族的时候,手上杀的强盗山贼还少了?
可叶韵看到慕容佩德那双明亮的近乎单纯的双眸,却忍不住沉默,不忍反驳。
“该死的,瞧你这身板儿,我两根小母手指头都能捏把死你!诺!给我吃了!这可是好东西……”慕容佩德嚷嚷着将自己盘子中的猪蹄儿一分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入叶韵盘子里,再把叶韵面前的筷子扔到屁股后面,嘿笑道:“用手!过瘾!男人都这么吃!别跟那些娘们儿学!”
此言一出,四方桌上唯一的女子却是不乐意了,这名身着桃色劲装,头梳散碎小辫的年轻女子杏目一瞪,一字一顿的质问道:“疯牛,有能耐你再给姑奶奶重复一遍!”
密密麻麻的黑线缠满了叶韵的额头,叶韵赶忙站起身,向这名女师姐作揖陪笑道:“慕容师兄刚才只是口误,没别的意思,只是劝导师弟,还请林师姐看在师弟的份上,不要往心里去。师弟这里给林师姐赔不是了!”
说着叶韵躬身赔礼,一旁的慕容佩德此时嘿嘿大笑,却也没有出声解释,估计是以前吃过这个婆娘的苦头,心有余悸呢。
被叶韵称作林师姐的身着桃色劲装的女子闻言白了一旁傻乐不已的慕容佩德一眼,无奈的向叶韵挥了挥手,示意叶韵坐下;显然对脑子缺根弦儿的慕容佩德也是十分无奈。
叶韵苦笑着抬头坐下,细长的丹凤眼也尽是哭笑不得,暗道这每隔两三天就要重复一次的尴尬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无奈的从怀中摸出一双竹筷,叶韵暗道幸好自己实现有所准备,不然,还真得和身边这头疯牛一起吃手抓饭了……
旁边几人显然也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眼见闹剧结束,大家正准备开动吃饭之时,一声稚嫩的喊话,打破了饭堂的宁静;
“叶师兄,在下吴飞,想借师兄的位子坐坐,不知可否?”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上千道眼光齐齐落到饭堂东侧大门口正垂首作揖的一名衣着干练的执剑男子。这个自称吴飞的男子面如温玉,言语间客气却不失洒脱不羁,可见也是一鹤立鸡群之辈;
“叶师兄,在下吴飞,想借师兄的位子坐坐,不知可否?”
剑宗弟子,又有谁不明白这句话的含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