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眸子里滑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滞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江雨霏。
“你有没有项明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江雨霏抬眸,语气平静地对她说:“医生没在项明身上找到手机……除了我家里人,项明是第一个肯站出来为了我不顾自己生命的人,跟我以前交的所有朋友都不一样。我不想欠他什么,不管他能不能醒来,我都得要等到他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才能去找张齐远算账。你要是想帮我,那我就谢谢你,如果不想帮,我自己也可以。”
闻言,林薇心里无奈地叹口气,这丫头怎么如此倔强?
明明想接受自己伸过去的橄榄枝,却还要摆出一副全世界人都欠了她什么一样的模样。
不过,还算她有点良心,没有对项明忘恩负义,不算是个坏到底的女人。
哦,不,她,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小女孩。
“项明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希望他尽快醒来了。我帮你想办法让他的家里人过来,但过来之后,最好让年书记出面比较好,你如果真的有心,就在这里等他醒来吧。就算你想现在去找张齐远算账,我们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报仇的事,不着急的!”林薇走过去,手放在江雨霏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俯身悄悄说:“到时候,张齐远怎么对你的,就一定让他加倍奉还!”
“嗯,只要你不再当叛徒泄密,我没问题。”江雨霏仍带着不太信任的眼神斜斜地瞥了林薇一眼。
“我自己出主意,要泄密也是你泄我的!你保重好你自己的小身板吧,我去帮你联系项明的家人。”林薇再次拍了拍江雨霏的肩膀,转身离开。
林薇还没走到百合跟前,就看见年与江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
年与江淡淡地扫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江雨霏,对百合和林薇说:“我已经了解了项明的情况,他的情况还算稳定,不过醒过来还需要时间。我跟院方沟通了一下,允许我们的人进去陪护,但是也只能每天定时定点地进去跟他说说话,刺激一下他的意念里的求生意识,促进他早日清醒。”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百合和林薇异口同声地问。
旁边的医生说:“不行,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人多了进去反倒对他的病情没有好处。而且,最好是后面几天都由同一个人穿防护服进去跟他说话,因为病人在意识昏迷的时候,脑容量以及脑细胞活动不能跟我们常人相比,太少了怕他醒不来,太频繁了也会让他更加混乱。不过刚才已经征得同意,项明的家属可以在他的病房外观察他的情况。”
“这样啊……”百合跟林薇对视了一下,咬着唇看了一眼年与江,“那让我去吧,我们几个里面,就我跟他交流多一些。”
年与江还没有发话,林薇忙拉住了百合的胳膊,“还是让我去吧,我跟项明也是七八年的同学兼好友了,我们之间那可都是欢乐的回忆……我一定会让他早点醒来的。”
“你们都别争了,项明是为了我躺下的,只有我进去唤醒他最合适。”
林薇的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有道坚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个人不约而同转过身去,只见江雨霏已经从排椅上站了起来,一手捏着汉堡一手拿着可乐边吸边朝这边走了过来,脸上一片沉静。
年与江微微皱了皱眉,他刚才已经从小高那了解了一些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原以为这丫头现在应该觅死觅活,抑或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
没想到竟然还一直坐在这里,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样子的自己江雨霏让年与江不由地心疼起来,虽说这丫头这么多年来给他制造了不少的麻烦,但是自己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她也确确实实喊了自己这些年的“老爹”。
他年与江职场官场上闯荡多年,没有几个制服不了的人,却偏偏对这个丫头束手无策,宠溺要不得,狠厉一点更不对,倒是忽略了很多对她应该给予的关爱和教育。否则,今天的她也不会遭受到如此凌辱……
即使以前她做了很多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应该做的事,耍了很多她不应该耍的心机和手段,但追根究底都是一些情有可原的事情,只是做法极端了一些……
年与江很多次想过,江雨霏能塑造成今天这样的性格,也跟自己脱不了干系,而且很可能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且不说自己对她的关心少了点,关心的方法不正确了点,就凭江雨霏耳濡目染在他年与江身上学到的,恐怕也足够毁灭她自己了。
前几年,她刚刚跟着他的时候,年与江几乎一天24小时把还未成年的她带在身边,不管是下属向自己汇报工作的时候,还是自己给他们吩咐工作的时候,她都在他旁边,到底学到了多少他年与江身上的阴谋阳谋他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她之所以会如此耍心机,总是自己没有言传身教好。
只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她不管你们大人用那些方法去做什么事情,好事坏事她都没兴趣探究,她只记得了一句话:只有自己不想要的,没有自己得不到的。
想到这里,年与江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异常柔和地说:“你别在这里捣乱了,让小柳带你回去休息。不管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是目前项明的事,我都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交代。”
“你给我交代了,谁给项明交代?”江雨霏不满地回了年与江一个淡漠的眼神,又看了一眼百合和林薇,“别以为你们认识项明比较早就有优势,我跟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肯定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了解他。别说你们了,即使他父母来,也不比我更适合进去跟他聊天。因为你们所有人,都无法和他达成精神上的共鸣!而,只,有,我,可,以。”
江雨霏的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语气里是坚定的自信和不容商量的坚决。
百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情如此口气说话的江雨霏,让她的心里不由地轻轻一颤:看来雨霏昨天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哎。
林薇没有说话,与其说她故意沉默不如说她早就料到了江雨霏会站出来。她抬眸看了一眼正作思考状的年与江,淡笑着说:“年书记,我觉得雨霏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只有让一个最了解项明的人,陪他说一些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才是真正对项明有利的。我觉得不管是项明的父母,还是我,或者百合,都没有雨霏更合适,您觉得呢?”
林薇说完,看了一眼百合,对她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那行,你们跟项明是朋友,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先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在他的父母到来之前,先让雨霏进去探视吧。”年与江点了点头,又对江雨霏说:“我会让你小高哥哥在这陪着你,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他。至于在病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最好少说,你要听医生的话。”
“这个我比你清楚,你就别管我了,你还是去帮我把打伤项明的那几个畜生早点抓到吧。”江雨霏跟年与江说完,走向医生,“大夫,麻烦你带我去换衣服吧,我现在就想进去看看他。”
“好,请随我来。”
几个人的目光从一同离去的江雨霏和医生的背影上收回,林薇拉起百合的手说,“那我先去给张艳雪打个电话,她跟项明一起回的他们老家,应该能联系到他家人。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X市?”
百合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年与江,轻轻对林薇摇了摇头,“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我抽空回家一趟,看看我爸妈,如果确定走了再跟你联系。”
“行,那我们就各自忙各自的去吧,我负责去接项明的爸爸妈妈,如果有需要,再给你们打电话。”林薇说完,对年与江微微点了点头,边掏手机边离开了ICU病区。
“那……年书记,百合姐,没有我什么事我也先回去一趟,我晚上再来给雨霏送饭。”一直站在旁边的柳晓丹看到人都走了,讪讪地对百合说。
“行,晓丹,也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百合对柳晓丹点点头,她便挥了挥手也离开了。
“怎么样啊?公安局那边有消息吗?”百合问年与江。
“刚立案,还在取证调查吧,目前没有什么线索。”年与江抬腕看了看时间,“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哦……嗯?你送我回去,那你不去我家啊?”百合警觉地问他。
“我这两天办点事情,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让你妈妈给你做点可口的饭菜,后天上午我去接你,我们回分公司。”年与江揽过百合的肩慢慢向外面走去。
“哦……那几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那么凶残?”
“没有什么证据,暂时都不好猜测,不过警方已经在排查了……应该很快会锁定几个嫌疑人。”
年与江和百合边说边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在一辆车前等着他们的小高迎面走了过来,把车钥匙递给年与江,又说:“警方那边刚刚打来了电话,说KTV的工作人员在昨天出事的包间沙发底下找到了项明的手机,里面的相册里,有时发时间项明在出事包间门口附近拍的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一男一女拍得很清楚。而且KTV的工作人员很确定地说这两个人跟打伤项明的三个男是一伙的。现在,他们已经把这两个人锁定为犯罪嫌疑人,张贴出了启示,说是很快就可以先让这两个人落网……”
“真的,那太好了!”百合听了,不由地喜上眉梢,这真是一天来最值得安慰人心的消息了。
“行,那你保持跟警方联系,去忙吧。”年与江也暗自输了一口气,接过小高递过来的车钥匙,帮百合打开了车门。
“项明真是厉害,那个时候居然还能镇静地拍照……他一定会醒来的。”上了车,百合的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恨不得项明立刻就能听到这个好消息,然后从病床上醒过来。
“你就别操心了,他肯定会醒过来的。”年与江边开车边扭头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如果躺在ICU里的是我,你会不会也这么紧张?嗯?”
“呸呸呸!乌鸦嘴!”百合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一眼他:“你要是敢躺进去,我就陪你!”
“真的?”年与江眉梢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假的!”百合生气地撅起嘴巴,拔高声音:“你要是敢扔下我不管,我就不要你了!所以,你还是保重好你的小命吧!再胡说的话,我就真不理你了。”
说完,果真扭过头看向了窗外,气呼呼的样子。
“好啦,逗你玩呢!怎么越来越小气了?玩笑都开不起了?”年与江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百合没有理会她,与其说她忌讳身边的人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不如说她胆小得不敢去想象一些根本不会存在的假设。
可是如果百合知道,真的很不幸地有那么一天了,她又是多么后悔自责……后悔在他能听见她、看见她、感受到她的时候,把那些自己心里想对他说的话全都说出来,把那些自己想为她做的事都做了……
*
江雨霏换好医院给准备好的隔离服,在医生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走进了项明的ICU病房。
刚走进去,就听到了医疗仪器传出来的“滴滴答答”的声音,看了一眼项明脑袋上贴的那些红红绿绿粗粗细细的电极片和管子,江雨霏不由地皱了皱眉,走过去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
项明头上依然缠着绷带,沉静地闭着眼镜,带着呼吸机,除了能看出他还在均匀地呼吸外,看不到他脸上任何的表情。
江雨霏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哥们,你真是让我意外,上次你从这里飞到X市帮我干了一票大坏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你怎么又多管闲事地出手了呢?我知道,上次你那么爽快地答应了我,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百合的存在,不过我还是真心地想感谢你的。
上次因为我的好奇,问了很多关于你和百合过去的事,我知道你吞吞吐吐地根本没说多少,因为看得出来你多么爱她。后来我说我不听了,是因为我嫉妒了。我嫉妒为什么像甄百合那样除了满身心的善良细胞之外没有任何追求的女人就那么容易被男人喜欢呢?你说好我不听那就你说了,你说那让我聊聊我自己呗,我当时特二五八万地对你说:你谁啊你,还想听我的故事?
呵呵,不是因为我不想说。因为当时在滑雪场跟你刚认识,虽然知道你是甄百合的同学兼追求者,但是你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一个以后都不会有太多交集的陌生人。可我这人就是个神经病,有些事情我宁愿对陌生人讲,我都不会对身边的人说一个字。当时不想开口,是因为警惕你,毕竟你是甄百合的朋友,你又对她那么忠心……你说我这是思维缜密呢还是疑心太重?不过现在,我虽然逞强地走进来说要唤醒你,但其实我并没有把握。因为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八成根本听不到,即使听到了,醒来之后要么就忘记了,要么就以为是自己做梦。所以……嘿嘿,反正你听不到,那我就给你讲讲我自己呗。
在滑雪场你教我滑雪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这人最怕的就是欠别人东西,尤其是感情。你当时还说没看出来我是个重感情的姑娘,我心想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眼拙啊?难怪人家甄百合愣是不喜欢你呢!我哪是个重感情的人啊,我是个坏姑娘,从小都没人要的坏女孩。老爸不疼,老妈不要……每次看到他们吵架吵得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咒他们,后来好了,老爸被我咒得进了监狱,老妈直接被我咒得送了命。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坏女孩……我也从来不想把自己伪装成什么小纯洁乖乖女或者什么圣母之类的好女人,因为我觉得当个坏女孩挺好,没有什么负担。
你看看我,这么多年来除了我那个看似冷酷其实内心比女人还柔软的老爹年与江的怜悯,没有人真的在乎过我,因为他们忍受不了我。大人们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也,只想着赶紧把我嫁出去让我祸害婆家人去,周围的那些同事朋友,看起来都对我很好,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背地里也说我如此嚣张不过依仗的是年与江。如果没有年与江,就我这个未被驯服的小野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刚才林薇说我就是一个刺猬,见了谁都竖起满身的刺,不分敌友地乱射毒箭。其实大家都这么认为的,我也习惯了,我甚至很骄傲我是一个没人敢惹的小魔女。
可是只有你那次说的一句话,让我惊讶了很久。你说,我身上的刺都是一颗一颗自己安装上去的,初衷是为了自卫,可是没想到这些刺在自己身上呆久了,居然根深蒂固地长进了血肉里,即使有时候自己想拔下来,也会因为疼痛而作罢。你还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让我愿意不顾所有地拔掉身上的所有刺的男人时,我才能露出我真实的面目,哪怕忍受剔骨抽筋的痛。呵呵,我当时就笑了,笑你说得怎么跟琼瑶阿姨似的,真是酸啊!
其实我至今也没理解你这句话,或许是因为我还没遇到那个让我不怕疼的人吧。不过我还是谢谢你,你这句话害我好几次都不敢在你面前说太多话,怕不小心又被你洞悉了我的想法。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你这么个高富帅那么坚持地追了你喜欢的姑娘这么久,别人就是不接受……因为你丫太愚蠢了!
现在的女人,根本就不喜欢你这种什么事都为女方着想,体贴细致到有点娘的男人,更不喜欢你这种明明是个高富帅,还要用那么传统柔软的手段去追女生,非要把她感动到流泪满面然后点头对你伸出手的时候,你才敢对她动手动脚……你呀,太迂腐了!现在的女人,都喜欢那种霸道不讲理、强势无节操的男人,管你接受不接受我,我就想让你做我的女人,怎么地?你不愿意,好,那别怪我强吻强上……嘿嘿,不好意思啊,我这人粗暴惯了,知道你在生病,不能听这些太黄太暴力的话,但是念在我在给你传道授经的份上,你先忍忍我哈。要不,你起来,亲口告诉我,女孩子啊,要温柔之类的话……哎,想起来就好啰嗦。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这么英勇地救了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可都把你当成生死之交的哥们了哈。我保证,等你醒来,我一定帮你追个好姑娘回来……但是,人甄百合已经是年与江的未婚妻了,这个墙角挖起来似乎有点难度。不过你别灰心,如果天下的好姑娘都入不了你的法眼的话,那我一定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挖墙角……嘿嘿,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得给我时间选择一下。”
江雨霏说到这里,护士推门进来,提醒她时间到了,晚上可以再进来,江雨霏点点头,站了起来。
自己说了一堆废话,项明仍是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像睡着了一样。
“哥们,我晚上再来陪你。刚才太激动了,说着说着跑题了,不过我觉得要是我说点怎么帮你追女孩的事,你肯定有兴趣。放心,我虽然没有身经百战,但是理论知识绝对深厚,咱今天先到这里,晚上继续哈。你要是觉得睡得太无聊了,记得睁开眼睛活动活动,好让我知道我浪费了那么多口水,可不是光对着这些仪器说的哈。”
江雨霏最后无力地冲躺在床上的人努力笑了笑,转身跟着护士走出了项明的病房。
*
百合回到家里,甄父甄母看到突然回来的女儿,惊喜得合不拢嘴。老两口从头到脚把自己闺女打量了一遍,又不约而同看了一眼百合身后,异口同声地问:“与江没一起回来啊?”
“爸,妈,到底谁是亲生的?也不问问我吃饭了没,还惦记着别人干嘛!”百合佯装不高兴,走进屋转了一圈,“哥哥嫂子不在家吗?不是放假了吗?”
“哦……”甄母有点犹豫,看了一眼满脸喜悦的女儿才说:“他们预约了今天去做产假,这会还没回来,应该是等检查结果吧。”
说完,又关切地问百合,“你说你,要不是因为生病,现在也应该起怀了……真是可惜了。”
老爷子一听不高兴了,把刚刚泡好的清茶递给自己的女儿,“生病谁都控制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养好身体再生,他们俩还年轻着呢!再说,既然都如此了,最好还是等你们结了婚之后再给他们年家声孩子吧。毕竟咱是姑娘家的,好歹结了婚有了名分之后怀孕生子才理所应当。”
“那不是意外怀孕嘛,你以为咱家闺女想这样不清不楚跟着他啊!真是老顽固!”甄母斜了一眼老头子。
听着父母为了自己的事吵嘴,百合的心里听着很不是滋味。
当时流产出院之后,怕家里人担心她,只说了自己不小心感冒之后吃了点药,影响了胎儿的发育,医院建议把孩子拿掉了。就撒了个这样的谎,母亲都坚持要来,要不是她把手术轻描淡写地说成了像打一针那样简单、半个小时之后就安然无恙地下了手术台回家了的话,又说了一堆年与江工作忙,家里也有保姆之类的话,母亲想着自己去不但不能照顾百合,可能还会给他们添麻烦,这才打消了去看望自己女儿的念头。可尽管如此,仍然坚持三天两头打电话询问女儿的身体状况。
“我都没事了,你们还在这里吵来吵去有什么意思啊,医生说我身体好的很,手术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老年同志还是让我多养一段时间,也是打算结婚后再要孩子的。”百合喝了一口茶,脸上浮起一抹“我完全已经没事”了的笑,安慰自己的父母。
“没事,没事!你说没事就真的没事?女人的这身子啊,能少动刀就少动刀,尤其是你这样的大姑娘,还没生过孩子呢,万一留下点病根,这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啊!妈今晚给你做点补身子的菜,你可得多吃点。”甄母心疼自己的女儿,语气里全都是语重心长的关切。
“可不是嘛,当年你妈不小心怀了你,我为了不让你妈受那份罪,冒着被单位开除的危险,硬是把你给超生生了出来。”甄父开玩笑地说。
“得了吧,是谁说宁愿不要工作也得让我给他生个姑娘的!这会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居然说我是不小心怀的,你还真是为老不尊!”甄母嗔怪着跟老头子顶嘴。
“嘿嘿,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这小生命,都是我这两位伟大的爸爸妈妈不惜一切代价换来滴,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并且让自己越来越强大,绝对不让二位因为生了我这样的女儿而后悔!”
百合俏皮都拉过爸爸妈妈的手,一齐放进自己的手心,嘻嘻笑道,惹得老两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晚上,百合在家和一家人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团圆饭。
看着嫂子徐惠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她心里五味杂尘,既羡慕嫂子又同时为自己那个夭折的孩子惋惜心痛,不过能看到全家都开开心心地期盼着小生命地到来,她也就觉得宽慰了不少。
“妹妹,你这次回来住几天,是出差还是专门回来过节的?”晚饭后,甄百杨一边给自己媳妇剥核桃,一边问百合。
“是年与江,他自己过来开个会,刚好是这三天假期,我在那边也没什么事,就跟着来了,后天就要回去上班。”百合稍稍犹疑了,还是没有把这次回家的实情告诉家人,怕因为一些不必要的担心和麻烦。
“哦,他开什么会啊?你们新都的会还是什么?”甄百杨问。
“你这话问得多稀罕,他是新都的领导,来新都的研究院肯定开的是新都的会啊,难道开的是关于我们教育界的会?”百合还未回答,徐慧乜斜着眸子看了一眼甄百杨,好笑地揶揄了一句。
“妇人之见!还不允许我妹夫做点兼职啊?是吧,妹妹。”甄百杨笑着问百合。
百合心里突然滑过一丝亮光,兼职?
对啊,他说过他是有别的身份的,可是这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哥哥会突然这么问。
“嫂子,我哥能这样说,我估计是因为我们家老年同志跟我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是坏事!你可要把他看好哦!”百合开玩笑地提醒徐慧。
“有这可能!不过妹妹你也要小心点。这年头,防火防盗防小三,我这平时都特注意防范你哥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大学生们,你也要注意着你家年大领导身边那些嫂子少妇或者小姑娘啊!”徐慧佯装郑重其事地对百合说。
看着俩女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调侃着自己的男人,甄百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想起年与江数月前交给自己的那份重要的资料,还有他严肃认真地说得那一番话,他总觉得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像是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每次想到这里,甄百杨都不由地有点担心自己的妹妹。
可是,自己答应了年与江保守这个秘密,自己也只好静观其变了,希望能尽快欢欢乐乐地把这笔对他来说是价值天文数字的股份早日还给年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