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单间，林薇坐在病床边上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听到声音，她和躺在病床上人同时转过了头，当看到来人是百合时，两人皆是愣住了。
百合掠过林薇的视线，看向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人，脚步却感觉到越来越沉重……
竟然是肖睿？
生病的人不是林薇，竟然是肖睿！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林薇收起自己的惊诧，站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见没有其他人进来，问百合。
“肖睿，你怎么了？”百合对林薇的话置若罔闻，轻轻推开她，直接走过去，皱着眉问肖睿。
病床上的肖睿脸色苍白，面无血色，憔悴得让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酸。
百合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肖睿了，一年，两年，还是更久？但是不管多久，眼前这个满脸病态的肖睿跟她印象里的那个虽然忧郁但绝对是健康的男人差得太远，简直判若两人。
肖睿在看到百合的一瞬间，诧异之后，眸子里波光暗涌，此刻看到她如此的紧张，努力地牵了牵唇角，“没什么事，生个小病。”
“小病？”百合拧紧了眉，扭头看向林薇，“薇薇，肖睿就是你所说的，你们那个生病的领导？”
林薇看着百合那双处处水眸里渗透出来的悲切和难以置信，闭上眼狠狠地咬了咬牙，“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也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因为你和肖睿在一起而不高兴吗？薇薇，你怎么这么糊涂！”百合无奈地叹口气，抓住林薇的两只胳膊，急切地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这么怕我知道？”
“不是怕你知道，是知道你心软，知道了心疼而已，他就是一般的肺炎，没什么大碍！”林薇看了一眼肖睿，抬眸冷静地对百合说。
“肺炎？没什么大碍？好，我去问医生！”百合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问下去的耐性，放开林薇，转身就要向门外走去。
“别去了，我告诉你。”林薇上前拉住百合的手，大声说道。
“林薇……”肖睿轻蹙着眉，轻唤了一声林薇，看向她的眼睛里充满请求。
“你休息会吧，我跟百合出去会。”林薇打开病房里的储物柜，拿了一沓资料，抓起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百合扭头看了一眼虚弱的肖睿，他却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向她，一如曾经每一个她把视线不经意投向他的时候，他总是会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她……
百合不忍地咬了咬唇，转身跟上了林薇的步伐。
*
医院对面的KFC，林薇把手里的诊断书递给了对面的百合，“尿毒症。”
“尿毒症？”百合心中突然一阵刺痛，颤抖着手从林薇手中接过了诊断书：
X市人民医院诊断证明书
姓名：肖睿性别：男年龄：28
诊断结果：慢性肾衰竭，末期。
其他：尿毒症。
看着那一行行狰狞字体，一个字一个字从百合眼前掠过，她不由地皱紧了眉，声音颤抖着问林薇，“薇薇，这……很严重吗？需要怎么治疗？”
“现在正在等合适的肾源，换肾成功的话，还可以活下去吧……目前还在透析，谁都不知道他还能维持多久……”林薇咬着饮料上的吸管，声音极轻。
“他……这么年轻，怎么会突然得这样的病……”百合难以置信地看着诊断书上的字，心里直涌上来一股难抑的悲痛，眼圈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
“他早就知道自己得了这病，却仗着自己年轻，以为无所谓，随便吃了点药，没怎么当回事。后来才发现，越来越严重，从慢性肾炎一直到了今天的尿毒症……我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他不愿意告诉家里人，一个人来医院透析治疗，我于心不忍，就来陪他……”林薇抬眸默默地看向百合，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换肾手术不是很常见吗？匹配的肾源就这么难找？薇薇，你带我去做组织配型吧！虽然我们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也有匹配的可能性，走吧！”百合站起来，握着林薇的手腕就要走。
“你给我坐下！”林薇站起来怒吼了一声，把百合按在了座位上。
“你别误会，薇薇，我跟肖睿的感情早已经成了过去式。但是毕竟，他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失去一颗肾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但对他来说就救命的！我们还是去试试吧！”百合咬着唇，看向林薇的眸子里满是恳求。
“我已经做过了，不匹配，陌生人的匹配率很低的。但是他死活不肯告诉他家里人……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他宁愿等死也不想搭上父母的命。”林薇心痛地凝眉看向百合，“你如果真想帮他，就借点钱给他，让他做好做手术的准备吧！我跟他现在都已经花干了所有的积蓄，我前几天在公司借了十万，也快用完了……”
“好，我这里有钱，我明天就给你拿来。”百合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林薇点点头，顿了顿，对百合说：“小盒子，有一件事，我跟肖睿隐瞒了你八年多了……本来早就应该告诉你，但是一开始是我没勇气，后来是肖睿不让，再后来……你们家年大叔处理好了这件事，我们就更没有必要告诉你了。我也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最近从我陪了肖睿这么长时间来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让你知道真相。”
“什么事？年……他处理了什么事？”百合错愕地看向林薇，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从哪说起呢……”林薇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说：“从你流产的事说起吧……其实，那个推你下楼的人，并不是年与江认识的人，而是确实跟肖睿有关。年与江知道之后，也是怕你想太多，就把责任都推到了他自己身上，其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流产？那……那个女人是肖睿的什么人？”百合更加诧异，拧着眉紧紧地盯着林薇，生怕自己漏听了一句话。
“你别急，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吧……那个时候，我们还刚刚读大一，你跟肖睿的恋人关系确定不久之后……”
林薇喝了一口饮料，再次把思绪翻到了八年多前那段最让她纠结痛苦的一段回忆里，娓娓而诉。
百合认真地听着，眉心处的郁结越来越深……
半个小时后……
林薇抬眸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百合，不忍地叹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直到今天我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肖睿至今心里还放不下你。他的生命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悄然结束，所以我自私地告诉了你这些，只希望你看在他那么深爱你的情份上，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原谅他！如果可以的话，多陪陪他，能帮他的就尽力多帮帮他。他这辈子，败就败在了心肠太软，太过优柔寡断上。”
“所以说……你们全都是为了我，怕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怕我因为白宁的死而内疚，才隐瞒了我这么久？”百合抬起泪眸，声音哽咽道。
“一开始是因为我接受不了那个事实，毕竟白宁是因为我的一句话才冲动地撞车去的……后来，肖睿看到既然悲剧已经发生，怕告诉你，你会因为心里有缔结而跟他分手，他就一直让我瞒着你。直到杨素素的出现……现在你应该很清楚了，为什么杨素素会从你手里抢去肖睿，又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跟你作对，给你难堪，甚至想要了你的命……”林薇闭上眼，再也说不下去了……
“薇薇，肖睿糊涂，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糊涂啊……如果你早早告诉我，就算到最后，我跟肖睿会因为别的原因不在一起，那也不至于我会让他放任自己的病不管不顾，落得个今天这样的下场……”百合死死咬着下唇，不顾周围人投过来的异样眼光，泣不成声地抓住了林薇的手，哭得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别哭了，我全都告诉了你心里终于舒坦了。我只希望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他，他一点活下去的斗志都没有，每天都是我逼着他吃药打针吃饭……你说的话，他会听话很多。至于年与江那边，能瞒着他就先瞒着他吧，他是个强势的男人，很容易吃醋的。”林薇拍着百合的背，安慰她。
“这都怪我……我以前太没心没肺了，居然都没看出来他心里装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每天还要强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跟我谈情说爱……你说我那会做他的女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失败，连他脸上的笑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都怪我，都是因为我……”百合抹去脸颊上密布的泪水，自责地说个不停。
“好了，生病这事，谁都不愿意，但任何人也都无能为力。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林薇起身拉着百合站了起来，“走吧，过去看看他，跟他聊会，他心情会好起来的。”
“嗯……”百合难过得难以自已，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离了一样，满脑子里只有几个血淋林的画面……
一个花季少女朝气蓬勃却血流满面的脸……
肖睿和林薇在那些个痛苦不堪的日子里，整日以泪洗面的脸……
白雪和杨素素目露凶光满面狰狞的脸……
还有自己躺在血泊里失去孩子的画面……
自己简直太愚蠢了，被曾经最爱自己的男人瞒着，被自己身边最好最好的姐妹瞒着，又被如今自己最爱最爱的男人瞒着……他们之所以不想让自己知道，就是因为自己太懦弱，怕承受不了那一桩桩的血案……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回到肖睿病房的时候，百合脸上的泪痕一路走来已经被凛冽的寒风风干，她的下唇却被她咬的沁出了血，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
比起心口上那硬生生多出来的几道伤口，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
林薇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正坐在肖睿旁边。
“哟，杨大小姐，什么风把你给你吹来了？”看见大腹便便的杨素素，林薇没好气地说。
杨素素闻声，扶着自己的肚皮，慢慢起身，看到林薇和百合之后，淡淡笑了笑，“我来产检，顺便过来看看前夫，怎么，不可以吗？”
“前夫？”林薇鄙夷地睨了一眼杨素素，冷冷地勾了勾唇，“那你看完没？看完就滚吧，这里不欢迎你这个前妻！”
闻言，杨素素却并没有动怒，只是轻轻抚着自己凸起的肚皮，笑道：“走就走，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在这里听到太多不好听的话呢！”
杨素素走了两步，在百合身前站定，“甄百合，我刚好有事找你，能不能出来聊会？”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跟你之间没什么要谈的了。你一直口口声声说的我欠你的那条人命，我也早已经还给你了。不是吗？”百合冷冷地瞥了杨素素一眼。
“呵……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杨素素略微有点诧异，转身看了一眼同样一脸错愕的肖睿，笑着对百合说：“过去的事在我杨素素这里早已经翻篇了，我今天来告诉你，是另外的事，你家年与江的事，我想你没有兴趣不听吧？”
“杨素素，你他妈又想耍什么花招，有话就在这里说，有屁请立刻滚远点去放，别他妈污染了这里的空气！”林薇拉过百合，毫不客气地瞪着杨素素。
“林小姐，我找的人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你现在看看我和她，就算我想对她怎么样？你觉得我有胜算的把握吗？”杨素素依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愠不怒地问。
“薇薇，没事。我跟杨小姐之间的事早已经两清了，既然她有别的事找我，我不能不给她这个孕妇面子。我出去会，你先陪着他吧。”百合安慰地冲林薇点了点头，转身对杨素素说：“走吧，就去外面的休息区，我有点累了，不想跑太远。”
“无所谓，哪都可以。”杨素素挑了挑眉，转身向外面走去。
在走廊尽头的排椅上坐下之后，杨素素对一直陪着自己的保姆招了招手，保姆把她的包递给了她，又站到了一边。
杨素素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百合，“本来还在想着该怎么约你出来呢，没想到今天这么凑巧就遇见了你。你放心，我今天找你绝对是为了你好，你先看看这些吧。”
百合狐疑地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是几张婚纱照。
待看清那照片上的男女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年与江和江静如的时候，百合难以置信地拧紧了眉，扭头问杨素素：“你什么意思？又想用这些PS出来的照片骗我什么？”
“PS？哈哈，”杨素素仰头笑了两声，指着信封上的Logo和照片背面的水印说：“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这可是台北新娘婚纱摄影店里的出来的东西，我花钱找熟人才偷偷洗了这么几张照片的！你们家老年和这个女人拍了很多呢，可不止这几张！再说，我现在已经跟你无冤无仇了，我何必这么无聊地做这些事？”
“不可能，他怎么会和她拍婚纱！绝对不可能！”百合一点都不相信手里这些照片的可信度，全部塞回了杨素素手里。
江静如不是已经出国了吗？怎么可能跟他拍婚纱呢？
不可能的！这照片绝对是假的！
“你别激动，激动了对你身体不好！至于这些照片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去婚纱店问，也可以当面问你的男人年与江。虽然我不知道这照片里的女人是谁，但是我很明白年与江为什么宁愿背着你娶这个看起来老一点的女人，也不愿意娶你呢！”杨素素整理好手里的照片，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语气中带着挑衅说道。
“杨素素，你别在这里兴风作浪了！这里面的女人我认识，是他的初恋，这照片八成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了，他根本不可能娶她的！”百合坚定地说。
“很久以前？”杨素素撇撇嘴，边从包里拿手机，边说：“应该没多久的，照片上没时间你可以不相信，我手机里可是有时间呢！你看！”
杨素素边说，边调出了手机相册，把几天前自己在婚纱店外现场拍到的照片拿给百合看，“刚好一个星期前的，你看，应该不算很久吧？”
百合看着照片里年与江和江静如一脸笑意地对面站着，心里顿时像横进了一颗带毒的刺，痛得她不敢动，怕一呼吸就会致命。
“甄百合，现在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你好吧？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年与歼也不例外！”
“你胡说！这里面肯定是有隐情的！他肯定是很久之前答应过要跟她拍婚纱，现在不过是履行诺言罢了！他不可能娶她的，绝对不可能！”百合虽然心里乱极了，但是她仍不能相信年与江会跟江静如拍婚纱，更不相信他会娶她！
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年与江这人可真够狠心的，明知道你上次流产之后，再也不能怀孕生孩子了，却偏偏不告诉你，把你天天绑在身边，不娶你却打算娶别人！可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啊！”杨素素收起自己的手机，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你说谁不能生孩子？”百合心里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杨素素。
这女人在胡说什么？
“哟……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呢！真不好意思啊百合，我以为你都知道呢……瞧我这张嘴！”杨素素佯装一副无意间说漏嘴的自责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捂住了嘴。
“杨素素，你到底想说什么？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的，你说吧！这照片我都承受得了，还有什么不敢知道的？”百合忍住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悲痛和冷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颤栗。
“我说了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其实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让你永远被蒙在鼓里！其实你上次被白雪推下楼流产之后，不仅失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的子宫还严重受到了创伤，差点到了必须摘除的地步……虽然医生帮你保留了子宫，但是你的子宫可以说已经失去了孕育宝宝的能力，即使你能怀孕，也是怀了之后必保不住，也就是怀一个流一个怀一个流一个……”杨素素边说边观察着百合的表情，心里畅快地冷笑。
甄百合啊甄百合，想不到你也有被男人欺骗的时候！勇敢地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吧！
“你胡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流产手术之后恢复的很好，怎么可能会不能怀孕呢？杨素素，你再胡说，我一定告你诽谤！”百合厉声打断杨素素的话，起身想从椅子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不得不扶助椅子，让自己慢慢离开。
“甄百合，我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你去问一问就知道了，去医院查你的病史也行，回家直接问年与江也行，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杨素素在她身后继续不咸不淡地说。
百合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强抑制住心里涌上来的那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绝望，对杨素素说：“杨素素，你说这么多，就是想拆散我和年与江是吧？你现在已经是准妈妈了，请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少做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吧！”
“我损人不利己？是你自己不敢接受现实吧！年与江为什么不娶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不能生育，所以才会跟别人拍婚纱，说不定他们早已经悄悄领了证书了呢！把你养在身边，只不过是为了引人耳目保护他真正的妻子罢了！你清醒一点吧！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其实就是现在躺在里面的肖睿，他为了你什么委屈都自己承受，你却愚蠢地投入到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怀里！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
杨素素站起来，把信封拿过来，再次放进百合的手里，“验证一个男人是不是欺骗了你很简单，你并不笨，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吧？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看在肖睿这个人还不错的份上，跟了我一年多，却从来没忘记过关心你，如果他是需要你关心的时候，你该怎么做，自己决定去吧！”
说完，杨素素转过身子正要离开，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抚着自己的肚子对百合说：“你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爱一个男人，最骄傲的事是为他做什么吗？就是为他生一个孩子！我爱的男人虽然不能一心一意对我，虽然他自己已经有家有室，但是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之后，仍然很兴奋，对我百般宠爱，让我一定给他把孩子生下来！所以说，男人娶女人，最主要的不过是为了让女人给自己生儿育女。甄百合，你看清事实吧！保重！”
抬起泪眼，看着杨素素挺着大肚子在保姆的搀扶下，骄傲地离开，百合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走廊上。
路过的护士来扶她，她倔强地甩掉了护士的手，“走开，都走开……都开走……”
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了手里的照片上，落到了年与江那张俊魅的笑脸上……
难怪……
难怪半年前手术之后，以前从来爱爱都不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的他，每次都会提前戴上避孕套……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至今他仍坚持着这样做……还有那些大瓶小瓶的药片，莫非根本不是什么维生素吧……
什么叫醍醐灌顶？
什么叫心如刀割？
什么叫大彻大悟？
什么叫彻底绝望？
她甄百合今天算是一口气领教到了所有……
一个人呆坐了良久，百合终于慢慢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擦干了眼泪，缓缓走到了医生办公室，“大夫，我想捐肾给1008病房患尿毒症的肖睿，您看需要什么程序？”
“这个……先要组织配型，成功率高的话才可以准备手术。”医生抬眸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情绪明显不佳的女孩，温和地回答她。
“好，那就麻烦帮我配一下试试吧。”百合点点头。
“那行，你先去让我们的护士给你做一下基本检查，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早上空腹来抽血，再做进一步的配型。”医生指了指旁边的护士，对百合说。
“好，谢谢。”
*
回到家，百合草草做了几道菜，晚饭后，她借口跑了一天累了，便早早上床睡了。年底了，工作格外的忙，年与江加了一天的班，也没多怀疑，待她睡下之后，只是帮她掖好了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去书房打开电脑去处理白天没时间阅览的文件。
第二天上班刚到办公室不久，百合谎称大姨妈来了肚子疼跟办公室的几个同事说了声，便提前出去打车去了医院。
做完组织配型的所有项目，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左右。百合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天上飘飘洒洒地又开始下雪了，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超市。”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