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绍卿轻咳了几声,面色有些不佳。床榻上的韩芷若恢复得很好,今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明日大抵就会彻底康复。
“绍卿如此不小心,怎么昨夜就着了凉呢?不如还是早点休息吧。”韩芷若依偎在安绍卿的怀里,眉目间温柔似水,“我想让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又是一阵轻微的咳嗽,安绍卿将她安置回床榻,小心的为她拉好被角,“你刚刚好转,若是将我风寒传给你,后果将不堪设想。乖,好好睡吧。”安绍卿起身,又是一番低咳。捂着唇,安绍卿走出了房间,始终没有留下来陪韩芷若。
外头,如风站在院子里,背影萧瑟。
“如风?”安绍卿走下台阶,因为咳嗽,面色有些苍白。
“侯爷昨夜染了风寒?”如风怀疑的望着安绍卿略显异常的脸色,他锐利的眸子如猎鹰般让人无可遁形。
安绍卿病得不轻,不断咳嗽,避重就轻道,“说吧,什么事。”
如风一声轻叹,“夫人喝醉了,在华云楼。”
眉睫微挑,安绍卿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他,“她喝酒了?”日间还看着她傲然不可一世,何以晚上去喝酒?如今夜都深了,还不知道喝了多少?但是……安绍卿迈出去的腿缩了回来,“她一个人?”
“还有大小姐和姑爷。”如风刚说完,安绍卿掉头便走,“侯爷?”
他顿住脚步,“既然她要疯就随她去,与我何干。”
如风看着安绍卿头也不回的离去,心里微凉,眼底的光黯了一下。醉了也好,至少不会觉得心太疼。
回廊里,安绍卿走得很急,好似很怕如风再说下去。他已然不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固执的以为还是从前的那个安绍卿。脑子里不断盘旋着以前的画面,新婚之夜盖头下的美娇娘,灯会上惊为天人的红鸾仙子,马会上拔得头魁的传奇女子。她肯为无双不顾生死跳下荷池,肯为自己的父亲委曲求全,肯原谅刁蛮任性的安绍芸,甚至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可是苏瑾,我要你的身子,不过是想要你的心。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握在手里的,是你的命。
脚步霎时顿住,安绍卿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蓦地,他掉头朝后院走去。
华云楼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内的人迟迟不肯下来,好似犹豫,更多的是一阵寂冷。
苏瑾与安绍芸抱在一起,两个人又哭又笑,洛谦则横七竖八的在那吟诗作对,背诵着不知名的诗词歌赋。
“知道吗,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好讨厌你。”安绍芸指着苏瑾的鼻子,傻傻笑着,又是一口酒下了肚子,越说越大声,“你长得比我好,个子比我高,还嫁进我们安东侯府做了、做了女主人。我嫉妒!你知道什么是嫉妒吗?嫉妒就是我喜欢的男人他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你!”
苏瑾抢过安绍芸手中的酒瓶子,拼命往喉咙里灌酒,灼热的感觉和浑浊的脑子,让她觉得很畅快。
“给我!”安绍芸摇摇晃晃的又抢了回去,“为什么我的东西,你都要抢?”
“我不想抢,我真的不想抢。”苏瑾痴痴的说着,眼泪忽然顺着脸颊往下滚,“我好难受,你知不知道我这里,好难受。”她疯狂的用手指指着左肩下方的位置,“我以为自己很坚强,我以为不去想不去看,就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原来不可以。他还在这里,所以我还是会疼。可是从今往后,心疼的只有我一个人。”
安绍芸看着她,傻傻的笑着,“你哭了……”
天旋地转,苏瑾跌跌撞撞的起身,朗声大笑,“安绍卿,你个混蛋!你骗我,你骗我为你死。哈哈哈……哈哈哈……安绍卿,你就是个十足的笨蛋,混蛋!”
门,骤然被一脚踹开,安绍卿就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得无以复加。
洛谦一下子扑上来,揪住安绍卿的衣襟,“你是谁?大胆贼子,擅闯民房,该当何罪?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洛谦借着酒劲真的抡起了拳头。
拳头还未抵至安绍卿的脸颊,已被他一掌握住,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跌坐在地的苏瑾身上。只见她面颊绯红,唇色泛着几分青紫。眸色一沉,安绍卿无温的将洛谦甩出去。洛谦重心不稳,顿时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四宝……四宝?来人哪……”洛谦趴在地上,意识模糊,最后干脆仰躺在地,呼呼大睡。
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宝和无双飞速的冲上来。方才两人坐在后门石阶上,听得楼上有动静,还有洛谦的两声喊,便急急忙忙的冲上来。
谁知刚进门,无双便愣在了当场。
安绍卿蹲着身子,冷冷扣住苏瑾的胳膊,“跟我回去。”
“你谁啊?”苏瑾挣扎着,狠狠将他推坐在地,“凭什么要跟你回去?你又不是他,我不用你管!”
“苏瑾!”他愤怒,眼底的焦灼在遇见她茫然的眼神时,变成一种无形的疼痛,刻在心间。原来很多时候他说没有,都是假的,骗了别人也骗着自己。
苏瑾脑子里一片浑浊,早已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东倒西歪,忽然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倦怠的合上眸子,“如果你是安绍卿,我一定跟你走。可惜你不是,他只会陪着他的芷若……”而她,只能一个人坚强。坚强的熬过这两个月。
心,颤了颤,方才她的嘶喊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原来他说的不疼,也是骗人的,骗了他骗着自己。
打横将苏瑾抱起,她的手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颈,头部无力的抱在他的肩头。额头微凉,紧紧贴着他脖颈上的肌肤。他的每一次心跳,她都懂,只是她已爱不动眼前这个男人。
“侯爷,交给我吧。”无双戒备的盯着安绍卿,他要做什么?对小姐如此无情,此刻还来做什么?小姐决不能再动任何的心思,不能再上一次。
安绍卿冷眼瞥了无双一眼,视线冷到极点。他不做声,只低头间看着怀中的苏瑾,尚有几分暖意。抬步,安绍卿丝毫不理睬无双,大步朝外头的走。直接进了华云楼外的马车,直奔安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