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旁边的沈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这声怒喝终归是有用的，原本乱七八糟的这帮散兵游勇很久没见赫连清用这么大的嗓门说话了，顿时安静下来，表情呆滞的仰脸看着赫连清。
“你们这帮破烂货，猪猡，帝国的败类！”赫连清张嘴就骂道。
意料之中的看着下面的这些士兵面色逐渐的变了，确实，虽然他们原来只不过是帝禹的一些市井流氓，从军也不是为了什么荣誉感，充其量是为了混口饭吃，但是堂堂五尺男儿，被别人这么破口大骂，谁的脸上也不会好看，尽管赫连清曾经，现在也是他们的长官，但是用如此带有强烈侮辱性的字眼讽刺他们，也是绝对受不了的。
包括叶凡和孔杰在内，大家都瞪着赫连清，一言不发，不知道这个家伙今天发的什么疯。
赫连清可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他加大嗓门继续说道：“你们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们不是渣滓吗？不是帝国的耻辱吗？”
这话顿时炸开了锅，众人脸色涨红，七嘴八舌的回击赫连清，“你小子吃枪药了，发什么疯？”
“对啊，你才是渣滓呢！”
“对，我们不是渣滓，你赫连清才是帝国最大的败类！”
“你小子想吵架，我们就奉陪到底！”
……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骂的好不痛快。
赫连清被他们痛骂，却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看着他们，众人被他这种奇怪的笑弄得更加的火大。
“好吧！你们说得对，我是渣滓，是败类！你们说的没有错！”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个蓄意挑起事端的家伙竟然没有反驳。
大家不由的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一个提起事端的家伙突然认输的时候，这种时刻是最让人感到空虚的时候，跟容易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是败类！那么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你们被人撵的向野兔子一样跑来跑去，一直跑到了这偏僻的荒蛮之地！你们的父母呢？你们的爱人呢？你们的妻儿老小呢？”赫连清突然说道，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怔怔的听着他的话，一阵沉默。
“我们加入军队，谁敢说自己没有私心？可是现在呢，跟你们一样的人有的飞黄腾达，做了大官，有的获得了钱财，成了富翁，还有的取了个漂亮老婆，享尽了艳福！可是你们！只配在这个荒山野岭里跟野兽为伴，在你们的亲族眼里，你们是逃兵，是叛徒！是他们的耻辱！”
“我们不是叛徒。”
“不是逃兵。。”
人群中有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但是已经远远的没有刚才的声音大了。
赫连清凌厉的眼神在下面扫视着，挨个的扫过每个士兵的脸上，被扫过的士兵有意无意的躲开了目光，赫连清的话，多少的触痛了他们的内心的伤口，无论外表怎样的麻木和满不在乎，在人的心中，总有那么一块地方存放着荣誉和骄傲，当这份荣誉和骄傲被人无情的剥夺，人就会下意识的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
可是赫连清的话还没有完。
“刘阿三，告诉我，你参军是为了什么？”赫连清指着前面一个小个子士兵说道。
这刘阿三低着头猛咬了一下嘴唇，忽然抬起头说道：“大人，我参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光宗耀祖！让俺爹俺娘在村里有脸面！”
见赫连清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刘阿三忍不住又低下头去。
赫连清转过头望向一个瘦高的士兵，又说道：“何毛，你参军为了什么？也是为了光宗耀祖？”
“报告大人，俺不想着光宗耀祖，只是俺。。俺看上了隔壁的翠花，可是翠花她爹不同意，嫌我没本事，所以我一怒之下，就来参军了，到时候我在军队里立了大功，回去翠花她爹一定会高看我一眼的！那个，翠花长的可漂亮了，使我们村数一数二的村花那！”
何毛一说完，众人立刻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赫连清摇了摇头，也没有理他。
“丁小山，你也说说，为什么来军队里。”
丁小山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板粗壮的年轻士兵，他黑的像一条泥鳅一样。
怯生生的望了望周围的人，丁小山用刚刚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俺……俺不娶媳妇。。”此话一出，众人笑得更厉害了。丁小山脸不禁涨的通红！
沈冰一挥手，示意大家不要笑了。
对于这朵雷厉风行的军中之花，众人深知她的铁腕，很快的哎。
沈冰示意丁小山，“你继续说，别怕。”
丁小山重新又鼓了鼓勇气，重新说道：“俺不是想娶媳妇，按什么都不想，俺只是想有口饭吃，俺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俺爹死的早，俺娘一个人养不活俺们，俺的二哥和六弟还有七妹都是饿死的，俺参军就是想能有口饭吃，不像俺哥一样饿死。。”
这次丁小山说完了话，却没有人笑得出声了。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已经没有平日里的麻木和满不在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回忆和同情的神色。
仿佛会传染一般，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的交代着自己参军的理由和身世。
不难发现，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一段悲惨的过去，无论是他来自哪里，什么出身，多大年龄，每个人的悲惨和出发点都不尽相同。
只是渐渐的，对着大家的倾吐，气氛渐渐的变得融合了。不再有相互之间的嘲笑和调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和理解。因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每个人都发现了原来自己一直深藏在内心的痛苦和悲伤也会在别人的身上出现，那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理解就会喷薄而出。
见大家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赫连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切入主题。
“你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故事，大家凭借着心底的这些愿望，才巧合的走到了一起，成为了生死患难的兄弟。然而，今天，你们的愿望全部的，无一例外的破灭了，你们，已经成为了帝国的叛徒，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属于你们。”
士兵们在这残酷的事实面前，不由得低下了头。
“但是，你们甘心吗？你们甘心接收这不公的判罚吗？你们不是叛徒，为什么要以一个叛徒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那些说你们是叛徒，也是曾经只是你们上阵冲锋的人，他们不会为你们平反昭雪！就算你们不是叛徒，依然像以前一样在军队中做一个无名小卒，你们也不会有实现愿望的那一天，因为你们是一群蠢货。达官贵人们不会给你们向上爬的家伙，评心而论，在此之前，你们中间有谁能够认为自己有天能够飞黄腾达？现在站出来！”
一阵寂静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赫连清说得是事实。
“如果像以前一样，你们仍然只是别人的走卒，是炮灰！没有人在意你们的死活，你们的归宿就是在不停的盲目厮杀中直到死去，你们的父母兄弟不会以你们为荣，你们的爱人也会离你们而去，你们的其人依然会食不果腹！因为没有人会在乎你们！你们只是一群可有可无的炮灰！”
这残忍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每个人的心上，虽然大家早就已经明了这个事实，但是没有人会这样大喊出来，因为他们害怕。
但是赫连清喊了出来，尽管这样做有些残忍，但是确是必须得。
“如果你们依然像以前一样麻木，那么等待你们的，就是默默无闻的死去。而现在，能够改变你们命运的唯一办法，只有拿起你们手中的刀枪，为你们自己而战，才能洗雪你们身上的屈辱和冤屈，才能挣回你们的尊严，将来有一天，你们才有资格昂首挺胸的回到你们亲人的身边，否则，你们终生只能做一名没有任何尊严的下等人！究竟如何选择，全凭你们自己！”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难过的表情，赫连清的话让他们深受触动，虽然也明白这样的事实，可是在每个人的心里，这些东西都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不会轻易示人，而现在这样硬生生的揭开，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