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案桌上都放着一只热气蒸腾的青铜食鼎。二十四名穿着金色长裙的宫女分为两组,分列在案桌之后。整个大帐中的气氛凝重肃穆。
主持礼仪的巫觋“羲和”高声宣布:“开鼎,鸣钟!”
圆锥形的青铜大钟被敲响了。“宁公主请开鼎畅饮。”太阳王说着伸出铜钩,搬下了自己案桌上的食鼎鼎盖。刹那间,热气腾出,缭绕帐中。
羽琳微微点头,重复着太阳王的动作,她身后的宫女们用小铜勺把鼎中的红亮方肉盛到铜盘里,递给她。
“鼎中的佳肴是极品熊肉,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太阳王微笑着说。
羽琳细嚼了一阵熊肉,悠然开口:“朝廷正处在最弱最混乱的危急关头。我们何不乘此机会扫除暴君,平定天下?”
对于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太阳王当然客气地说:“言之有理。”
羽琳接着说下去:“但我们也不要大意。朝廷虽弱,却必然会做出困兽之斗,急切之下,我们也未必就能取胜。以琳愚见,只有我和太阳王您双管齐下,才能一鼓作气,成就大业。”
“双管齐下?你说来听听吧。”太阳王用手摸着胡子,开始动他自己的脑筋了。
“我出兵进攻三危山脉。而太阳王您进攻朔萨城。两面夹击,朝廷必然崩溃。”羽琳自信悠闲地说。
“又让我父王去攻朔萨那块硬骨头?你倒是很会打算嘛。”太阳郡主不服气了,翘起红唇说。
太阳王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然后出人意料地回答道:“老夫教女无方,惭愧。来,为宁公主的妙算,干此一爵!”
他举起樽,咕嘟咕嘟地把里面的酒全喝了。
“干!”羽琳也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她不明白太阳王为什么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道理和说辞,但现在,居然都用不上了。
宴会结束后,太阳王搂住女儿,欢天喜地地道:“乖女儿,其实你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朝廷衰败,那个朔萨城主‘大司命’已经和你父王交上朋友啦!”
********************************火离七年,太岁在辰。
春,四月。
羽琳在项都城中誓师。
那一天,她披着金色的披风,站在将台之上。下面,是海洋一般浩大的黑色军马。
羽琳壮怀激烈地说道:“北伐的时刻到了,推翻东皇太一的时刻到了,离开暴君统治的时刻到了!
我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因为有你们,我才可以战斗至今,才可以继续战斗下去!
用血缘取得的荣耀是可耻的,我们要的,是用军功取得的荣耀,是用敌人的头颅取得的荣耀——每一场战斗结束的时候,所以勇士,都可以取得黄金、爵位,都可以成为未来的文臣、武将!
最后,父子都在军中的,请父亲离开;兄弟都在军中的,请兄长离开;独子没有兄弟的,妻子有孕在身者,都请离开!”
无人出列。全军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风、风、大风!”
羽琳在欢呼声中举起凤之权杖:“现在,让我重申军队的纪律——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上级,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妄为是非,挑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业绩,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号令,漏泄于外,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托伤作病,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阿私所亲,使士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万岁、万岁、万岁!”大军敲击着兵器,令整个项都为之颤抖。
誓师后,羽琳起兵十万,挺进三危山脉,留精魅王呼都特坐镇后方。
同月,太阳王起兵十万,攻打朔萨城……
东皇太一命东皇痕领兵六万,支援无假关城主;命湘君、湘夫人领兵八万,支援朔萨城城主。
********************************三危山脉。
这里天暗沟深、猿猴悲啼,常绿的阔叶林无边无际。
玄枭向羽琳谏言道:“羽琳,此山草木茂盛,我们必须沿涧流而上,否则,一旦敌人用了火攻……”
羽琳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于是,黑甲军人马沿着一条名为“暗水”的涧流往“无假关”而去,步步为营,夜夜警惕。
那是一个漫长的夜晚。那一夜的天空黑茫茫的,看不见西方地平线上的天狼星,也看不见统领星空的轩辕十四。
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之间,无数的火箭向着羽琳营地扑来!
还好,守夜的将士立刻击打锅形刁斗示警。
穿着铠甲,枕着兵器睡觉的黑甲军抢出营帐,帐外,早已准备好了装满了水的大缸。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羽琳亲自统领大军出营,与来敌两阵对圆。
千军万马前,羽琳再一次见到了东皇痕:最不想见到的人,就偏偏一再见到!
东皇痕盘算着:我是来偷袭的,所以带来的人马远不如羽琳多,干脆先单挑,来壮大一下声势。
他这么想着,就给身后的偏将们打了个手势,偏将们立刻高喊起来:“单挑、单挑……”
随即,所有的赤甲军都跟着大喊起来:“单挑、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