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飞续的身后树影婆娑,仿佛是张牙舞爪的鬼魅。重重叠叠的人影在树影中晃动,很显然,飞续是带了人手来的。
“你果然来了。”飞续看着释空靖笃定地一笑。
“有什么就说吧。”释空靖不想多讲废话了。
“兽王宫已经守不住了,你明白吗?只要我们毁掉水库,嘿嘿,你还有什么对策呢?”飞续左手把玩着半枚玉佩说。
释空靖无语,他的确没有什么对策。
这场仗在开打之前,他的心里就只剩下绝望了,对东皇太一彻的底绝望。
带着这样的情绪,释空靖还可能取胜吗?
“投降吧,这才是正确的选择!”飞续的手一挥,仿佛是在宣布圣旨。
“……”释空靖的眼睛眨了眨。
“莫非少帅是想在城楼上摆几个‘壮烈’的姿势;再高呼几句豪言壮语;然后,拉着整个兽王宫的人,以及若菱江下游的各族百姓,一同为一个行将就木的时代殉葬?”飞续说完,发出了一连串冷笑。
“……”释空靖把手放在了下巴上,依旧没有说话。
时间在不断流逝。
“我决定了,投降!”猛然间,释空靖抬起了头,用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看着飞续,“我被同僚当成是懦夫,因为我学了一身‘旁门左道’的功夫,而且我喜欢在暗器上涂毒,反正是杀人嘛,呵呵,用刀和用暗器有什么区别?
我被族人当成是败类,因为天下各族在我的心中完全等同,曾几何时,我还毫不犹豫地为东皇太一攻占了龙王故地。
我不在乎历史怎么看待我,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我只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不是我怕死,但是正如你所说,拉着整个兽王宫的人,以及若菱江下游的各族百姓,一同为一个行将就木的时代殉葬毫无意义,所以,我投降!”
“你不容易。”飞续听了,忽然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释空靖的肩膀上,“但从今天起,我会珍惜你这个朋友的!”
“宁公主那边,还希望军师会帮我说几句话。”释空靖也看向了飞续,眼神平静,完全不像是一个败军之将在乞求胜利者,而像是一个择主而事的贤人,在和他的朋友商量对未来的计划。
飞续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就这样,释空靖跟着飞续一行人来到了羽琳军的大营,走进了主帅的大帐。
羽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狠狠地看着释空靖。
“释空靖是来归降的。”飞续在一边平静地说,“是我自作主张,去劝降他了。”
羽琳冷笑起来:“释空靖,别以为我不会跟你算旧账了!我义姐涟凝的仇,我又怎么能不报呢?”
释空靖也冷笑了起来:“当时,你和我都效忠于不同的人,应该能体会到我的身不由己。嘿嘿,我本来还以为宁公主深明大义、是非清楚,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心胸狭窄!”
羽琳咬牙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来人!”
一众黑甲军亲卫手冲入帐中。
“羽琳,理智一点。”飞续劝道。
羽琳不听,决绝地说:“把释空靖给我推出去,砍了!”
“诺!”众军押着释空靖往外走去。
“成大事者,不应该为私怨结仇。你如果杀了释空靖,我也会对你失望的!”飞续拦住了黑甲军,一字字对羽琳说道。
“……”羽琳默然,缓缓地低下头去。
沉默,长久的沉默。
等羽琳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怒色已一扫而空。
她挥了挥手,让黑甲军们退出去,随即,向释空靖抱拳说:“释空靖,羽琳在此有礼了,从今往后,你我是友非敌,我需要你的帮助。”
释空靖从容地抱拳还礼:“宁公主严重了。”然后,他的瞳孔轻轻收缩,问羽琳道:“不过你的弟弟,在晨芙原之战中被少皓擒获。虽然外界都以为他死了,但也许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把他当作一个用来要挟你的人质,在事实上,东皇太一并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关押进了兽王宫的锁妖塔。
后来东北出事,为了抵抗太阳王,东皇太一匆匆忙忙地赶回帝都坐镇中央,就没有带上他,那么现在……宁公主还要不要我救他呢?”
羽琳一听,愣住了,星纪居然还活着?!
“当然要救他。”羽琳毫不犹豫地说。
释空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值得我投靠你。我会把他救出来的——就当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至于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你就慢慢地自己想办法化解吧。现在,我得先回去了,等我救了他之后,我就开城投降!”
羽琳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去吧去吧,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开城归降的。”
在草叶上的露水还没有蒸发的时候,释空靖迎着晨曦中,回到了兽王宫中。
然后,他一步步走向了兽王宫深处的那一座,缠满荆棘的高塔。
高塔直耸入云,斑驳阴森,上用歪歪扭扭的兽族图画文字刻着“锁妖塔”三个字。
塔下有大量的士兵守卫着,其中,两个士兵正在交头接耳:“一大清早的,就得赶来守这个监狱,真是郁闷啊。”
“嘘,不要说了,少帅来了。”
士兵们一齐向着释空靖抱拳行礼说:“见过少帅。”
释空靖向着士兵们抱拳回礼,然后走入塔中。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释空靖打亮一个火折子。在它微弱光芒的照映下,一个盘旋而上的楼梯出现了。
楼梯边,蹲着一只强壮的异兽,头顶有紫色的肉冠,眼睛如同火焰般放着精芒,形状像虎,但长着一双翅膀。
释空靖摸了摸异兽的下巴:“穷奇乖……”
穷奇看了释空靖一眼,知道他是朝廷的将军,于是乖乖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释空靖一步步向塔顶走去……
每一层,都有不少被荆棘缠绕在铁柱上的人。这些人的额头上,贴着绢符,都被封印住了。
塔顶,有一个尖耳朵的兽族人。他和其他犯人一样,被荆棘缠绕在铁柱上。他那美丽的金头发上,也同样地贴着一张杏黄的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