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四娘一窒,气得不行,她年纪是大但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愿被他人当面说老的,更何况是眼前这毛头楞青,她俏目一立,张口骂道:“你个小屁孩,老娘看你年纪轻轻,想着让你回家多喝几口你娘的奶水,倒想不到,你竟这么的不识抬举,是要找死么?”
易平安轻笑,如若未闻,这倒也是,要论骂人的功夫,青楼中的女子有几个是好招惹的,他嬉笑着,道:“你这个老鸨见了都要吐的丑货,竟然敢到小爷面前来污眼,”眉宇一沉,“活的不耐烦了吧。”
吕四娘被他一说,心头一惊,双眼死死的盯着他脚下的法宝,心头一转,遥手一招,却是不再反言相讥而是直接催动了法宝。
以她的性子,从开初到至今,要不是顾忌着易平安那诡异难料的法宝,原本她是忍耐不了这么许久的,否则岂能容他悠闲的在此冷语风言。此刻,她见易平安神色中极是关切水清柔但却并未有所而为,又见他修为实属一般,心中琢磨就已下定决心:与其在此僵持,倒还不如冒险一搏。
而先发制人这个道理,闯荡了这么些年的吕四娘又怎会不懂。
至于易平安,其实也是有口难言。在他看来,只要吕四娘的身手有贺老大那三人赫赫声势的一半,以自己的斤两就有些吃不大消了。所以他讥嘲不断无非也就是想扰乱吕四娘的心神,好让她在暴怒下疏于防范重蹈那男子的覆辙,却不想,这吕四娘竟不上当!
此刻,易平安将吕四娘远远挥手,苦笑一声,知道算盘打到了空处,心中虽然谨慎至极但他表面上依旧若无其事、负手而立,口中更是唾沫横飞、极尽污蔑之能事。
吕四娘远远的听着,心里却更稳了,如她这等撕杀惯了的人,易平安这小小伎俩自然是一识就破的。她不屑着,手上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回瞪了他一眼,暗道:看老娘呆会怎么收拾你。
易平安叫骂着,而身前的“绣花鞋”突然五彩绚烂了起来,瞬间就涨作了小山般大小,更有风,从他背后直吹鞋口。
狂风之势,竟有巨涛之力!
易平安眼见“绣花鞋”涨大如山,满心以为它会力压而下,所以一身气力大半都聚在手中以备抗衡,却不想,这法术奇妙,竟是出现了他不曾预料的结果,仓促间,真气还来不及调转而回,整个身子就已踉踉跄跄的直往前冲了。
这一冲,等到他好不容易稳住身躯抬头再看时,人距鞋口竟只不过只有一丈之距!
鞋口光芒,五彩流转,煞是好看,但这鞋内玄机却定然是没有这颜色轮转般的会让人赏心悦目的。
易平安不笨,所以他不想去那里面一探究竟,只是这“绣花鞋”的吸拽力道之大,他全力相拒竟也是落了下风。
眼见着,身躯一寸一寸的不可避免的离鞋口越发的近了。
在这惊险危急中,易平安看着将要吞噬自己的“绣花鞋”,心中突然感慨,竟是有万幸之感:幸好这鞋子不是吕四娘那双大脚上的,否则一进里面,就算是道法高深恐怕也是要被熏死的。
他这么的想着,却不代表束手认命。
毒刃,在他的意识下疯狂的刺着吕四娘、刺着“绣花鞋”。
吕四娘虽在施法,但戒备甚深,一身的护体真气从未懈怠,易平安修为不够,自然是无法用毒刃刺破的,而那“绣花鞋”,看着易碎,但在“叮叮当当”的清脆咛响中,却是安然无恙。
眼见着,鞋口一分分的在眼中放大,易平安的冷汗是出了一身又一身。
也在这时,贺老大暴喝一声,腾身飞空,身躯旋转如风,手中长枪银光灼亮,天空四周更是如被漩涡吸摄了一般,无形之中仿佛有浩然之力自浩瀚之中疯狂涌入其身躯,而他转的更急,枪芒也更加的炽白了,如冉冉而升的耀眼烈日。
下一刻,一声异啸在天宇中悠长而响,似狂龙之吼。
一道白芒,带着所有的光亮,自贺老大处冲天而起,疾飞入云霄,而后,光芒绽放,普照大地,在夺目耀眼中,从最明亮璀璨处,从天际的遥远处,银色,带着可以扫涤世间一切黑暗的威势,风驰电掣般的俯冲而下。
待到近了,看清了银色的模样,所有的人都震惊而心颤。
银色,竟是一条狰狞面目的长龙!
它长吟,桀骜而凶戾,煌煌之势令人窒息、令人绝望,仿佛在这一刻,它要毁天灭地。
这狂怒而下的银龙,虽然还在远处但呼啸狂风却已吹乱了水清柔的衣裙、吹散了她的长发。
水清柔凝望,飒飒风中如最宁静的仙子,深深凝望,仿佛在凝望这世间最美丽的景致。
玉箫,碧色深浓,从她的掌中升起,幽幽的,悬在她的头顶,静止不动。
芊芊玉手,轻轻抬起,仿佛有万斤的沉重,如兰花般的食指,缓缓伸出,极慎重的点在了玉箫的最中间处。
她的脸,从未有过的凝重。
碧光,洒落,将水清柔和她怀中的小女孩护在了中央。
只是,这碧色清光,却淡如清水。
这,能抵挡奔腾而下如欲吞噬天地的银龙吗?
易平安不知道,他忧心而望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狂风吹打,不知道方向的胡乱漂移。
下一刻,狰狞大开的龙口,似要撕碎面前的一切般,咬了下来。
“轰…”
如天际狂雷,隆隆不停。
玉箫,在被龙牙咬合的那一刻,微微一沉,随后立刻暴起巨大气柱,深如海、势如山,激射冲天,将银龙包裹在内。
然后,一波紧接一波的碧绿气波,自气柱环环荡出,四散扩大,消逝在了天际远方。
银龙,在气柱之内,如被吸噬了一般,渐渐而小、渐渐黯淡,直到它挣扎扭动着发出了最后的嘶吼,爆发出了最炽亮的光芒,然后,粉碎了,现出了长枪真身,而后,寸寸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