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黑,镶嵌着厚重的,叠加的乌云,已经下起了很大的雨来,如银针般的雨滴打在黑色的洋伞上,伞下雷昌濠紧紧地拥着她,她的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已经站在管墨香的墓前半个小时了。
墓上镶着管墨香的照片,她笑得很温柔,暖洋洋的。
隆隆的闪电声响起,闪电拖着长长的余辉,在他们的身后掠过。
“回去吧。”雷昌濠忍不住出声了。
“姐姐睡在这里太孤单了。”怀中的她仰起单薄的脸,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墨镜后面是两道冰冷的光芒。
“以后我们可以多来看她。”他瞟了一眼遗照上的管墨香,无端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管墨馨终于上了车,取下脸上的墨镜,从手袋里取出纸巾,揾了揾脸。
“姐姐去世都半年多了。”她带着哭腔说道,两串泪珠从刚刚拭净的眼眶里骨碌碌地翻滚下来。
他想不出什么词汇去安慰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脸贴在她的秀发上:“我们回家吧。”
车子里沉静了下来,除了她间或的抽噎声。
一到别墅,他拉着她的手进了大厅。冯妈正在打扫客厅。他随口问道:“二小姐呢?”
“二小姐正呆在房间呢。”冯妈如是说。
她用手心擦了擦眼角,略带伤感地说:“我先上楼去了。”
他关切地说:“你回房去休息一下吧。”
她点了点头,默默地上楼去了。
在二楼,她回自己的卧室要经过雨晴的房间,发现雨晴的房门大开,然而她的人却不见踪影。她没有在意,走向了自己的卧室,一进去便吓得怔住了。
窗台边站着一个女人,戴了一顶饰着蝴蝶结的小呢帽,从那帽子下面是长及腰部的头发,穿了一件镶有荷叶边的连衣裙衬托出苗条挺拔的身姿。
“啊!”她失声地喊出声来。
站在楼下的雷昌濠,听到楼上传来的尖叫声,三步两脚地跑到卧室里去。
当他发现卧室里还多了一个女人之后,也吓得面无人色。
“那是谁?”他蓦地打了个冷颤。
她那漆黑的眼珠几乎是恐怖地瞪着他,喉头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一样,呼吸困难起来。那女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管墨香的。
他壮起胆子,走到那女人的面前,面部紧绷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雨晴,你在搞什么鬼!”
是雨晴!
这句话重重地震荡着她的耳膜,面色惨变,她再也遏止不了自己心头不断翻腾的憎恶感觉,走到雨晴的面前,一把摘下雨晴头上的帽子:“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
雨晴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好了,她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怪她了。雨晴,以后可不要随便乱拿别人的东西,知道吗?”他忙出来打圆场。
她神情一痛,冷然地说道:“她还是个小孩子吗?她已经成年了,就算是玩也该有个分寸。这种东西难道也可以用来玩吗?”她攥紧手上管墨香的帽子,全身的怒火都蹿至头顶,不断地膨胀,沸腾着。
“这些东西都是在三楼的储藏室里找到的,我觉得好玩,就拿出来穿了一下。”她哽着嗓子叫道,“我不知道原来这个不能用来玩。”
“你多大了啊,还玩这个。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她动手去摘除雨晴头上的假发,雨晴吓得哇哇大叫。
“够了!”他看不下去了,将东躲西藏的雨晴护在自己的身后,“墨馨,好了,她已经知道错了,你也不要再为难她了。”
“我为难她?”她气得七窍生烟,“她这样不经过别人的同意,乱拿别的东西是不对的。你是她的大哥,不能一味地纵容她……”
“我知道了,我让她向你赔礼道歉好不好?”他深抽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雨晴,以后大嫂的东西,你不能随便拿来用,知道吗?”
雨晴泪汪汪地瞅了她阴沉的脸色,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对不起大嫂,我知道错了。”
她眼睛里的惊惶未除:“上次我姐姐还上了她的身呢,恐怕这也是她自己假扮出来的吧。”
“墨馨,你真是越说越过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病还没有痊愈,这次就听我说,算了吧,就此了结好不好?如果你觉得还是气愤的话,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好了。”他低声下气地说道。
她的声音更冷了,更涩了,夹带着尖锐的怒气:“你只知道一味地卫护她,哪怕她捅出天大的篓子,你也要庇护着她。你真是个好哥哥!”
“好了。”他终于忍不住沉下脸,让雨晴先回房去。“你闹也闹够了,骂也骂够了,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你是什么意思?”她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我不该追究,我应该像你一样袒护你的妹妹,哪怕她杀了人或者放了火,我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因为她是你妹妹!”
“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他不悦地说道。他承认在这件事上是雨晴做的不对,可是以往她跟雨晴的关系还算不错,偶尔雨晴用她的化妆品或者偷穿她的衣服,她都是一笑了之,现在只不过是拿了墨香的衣服假发跟帽子而已,倒引得她大动肝火。“我已经代雨晴向你道歉了,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行不行?”
果然她已经闭上了嘴,再也没有提起一句,只是她径自地走向门口,留给他一个愤怒的背影而已。她走上了三楼,储藏室的门打开着,她走到门边,看到墨香的行李箱已经被人打开,里面的衣服悉数地翻了出来,有些仅仅是垂挂在行李箱的边沿而已。
她看着这些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紧蹙起眉梢。她想到方才在卧室里见到雨晴假扮成管墨香的样子,究竟雨晴是真的觉得好玩还是在向她示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