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战天踏上宝台,取了了火凤琉璃,交到冰凌梦手中:“地府之物是不允许带回人间的,你此去必定困难重重,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成败如何都要活着回来,悠凤一直在等你!”
“嗯,族长放心,为了悠凤,我一定会回来的!”
冰凌梦说着立刻盘腿而坐,口中念到:“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兵随日战,时随令行,阴阳道开!”
阴阳道一开,冰凌梦眉心一道白光闪出,已是元神出窍,卷起火凤琉璃,直奔阴阳道而去。
……
“让我过去…”
“过河……”
一声声呼喊不住传来,飘渺不定。细听之下,那声浪中高低粗细各不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声声人耳,竟是有千万人在呼喊,但语调中皆透着彻骨的冰冷,感受不到任何应有的情感。
冰凌梦初次来到阴曹地府,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全然不知这些呼喊的意思,直到背后一记大力挽来,推得他身不由已地向前一冲,又撞在前人身上,他的神志才稍稍清醒了过来。
冰凌梦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眼前尽是茫茫黑雾,有若实体的道道雾气曲伸变换,影影迷雾,完全无法辨别雾后是些什么。
背后又是一阵大力撞来,冰凌梦心下大怒,转头望去,看到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隐在雾气中,五官都有点模糊。那男子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口中不住道:“过河……过河……”
冰凌梦来不及发怒,骇然发现那男子除了一张脸清晰些外,整个躯干似是由半透明的黑雾构成,一片模糊。那男子的脸不住飘近,又是一股无形力量传来,撞得冰凌梦不住退后,接连撞上了许多人。
那感觉就像是身处拥挤的人群中!冰凌梦大吃一惊,急忙左看右看,这才发现周围尽是这样只见而容,身躯模糊不清的行人!众人均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瞪着一个方向,簇拥着行去。
冰凌梦向前方望去,除了无穷无尽的茫茫迷雾,绰绰人影,再无他物。迷雾之中远远传来阵阵波涛之音,看来确有一条大河横于前方。他再向后一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身后也是人头涌涌,队伍绵延不见尽头,直没入无尽黑雾之中。何止成千上万!
一惊之下,冰凌梦立刻清醒了许多,想起了自己此行来到阴曹地府的目的,再看看前后左右,他忽然发现,这些并不是人,而是万万千千的死魂!
那么自己呢?一股针刺般冰寒的战栗通遍全身,冰凌梦惊得低头看看自己,见自己四肢俱全,身上还有着之前的白色道袍,与周围魂魄大不一样,这才心中稍定。一旦发觉周围仅是死魂,冰凌梦立刻明白了此前听到许多呼喊的含义。
对于冥界阴间,道书典籍中是有许多记载的。这些死魂所说的过河,想必要过的是弱水。传说中弱水片物不载,一切带有气息之物经是入水即沉,即便是万千死魂,也惟有靠摆渡人方可渡过。
没有多久,一条涛涛大河即隐约从黑雾中浮观。然而此时前方死魂突然不再向前,后方的死魂仍不断向前拥去,原先秩序井然的队伍顿时凌乱起来。
冰凌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看不到前方。他向左右一望,身体一动,向左方挤去。他这一动不要紧,周围那些只知向前的死魂突然齐齐转头。盯住了冰凌梦,口中声声叫的全是:“想去哪里?想去哪里?”
成百上千死魂齐齐呼喊,立时让冰凌梦吓了一跳。然而他忽然想到,自己如今也是魂魄之体,为活人之躯都不曾惧怕鬼魂,如今还要再怕什么?
有念于此,冰凌梦再次向左方挤去。他刚刚一动,身后那中年男子黑雾翻涌的躯干中,忽然伸出一双隐隐约约的手臂,抓向冰凌梦的咽喉,叫道:“不许走……”
周围立时有数十死魂应和道:“留下他……”,
“不要让他走了……”
“他该和我们一起……”
冰凌梦心下大怒,他还急着回去救悠凤,怎有时间在这里耗着?
冰凌梦立刻转头望向那中年男子,猛然大喝一声:“给我安心去死吧!”喝声未落,他己闪电一拳击入那死魂面孔中。这一拳击出,就似撞入一团冰冷的水中,附着肌肤上的刺骨冰寒,拳头的落点柔韧,隐隐有反弹之力,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那中年男于的而容极度扭曲,终于缓缓回复,有了表情,似是恐惧,又似是痛苦。
冰凌梦心念一动,火凤琉璃自袖中飞出,立刻燃起熊熊火焰,冰凌梦控制火焰往周围挥出,火焰立刻在那不肯放他离去的死魂身上燃烧起来!
冰凌梦将火凤琉璃的火焰收去,然而淡淡火焰却依旧在那死魂身上烧灼着,已越燃越烈,转眼间就遍布他整个有形而无质的身体,勾勒出一幅纤毫毕现的火人。
啊!
死魂痛苦之极的嘶吼不住在这没有天空星辰,不辨东西南北的茫茫冥界回荡着。死魂纷纷后退,生怕沾染到一点火凤琉璃上吞吐不定的火焰。冰凌梦不再迟疑,直接队伍左方冲去。
他这样一动,本来有所畏惧的死魂们又鼓噪起来,纷纷叫嚷着要拿住冰凌梦,千万人声初时此起彼伏,绵延不绝,渐渐如涓涓细流汇成汹涌的大河,涛猛浪急,一波一波冲击着冰凌梦的神识,不令他独自离开此处,务要与众人一同永坠地狱。
既已决定放手一搏,冰凌梦多时压抑于胸的豪气终爆发出来。他把所有顾虑抛去一边,足下加速,控制着掌中的火凤琉璃,倏忽间己冲出百丈之远,硬生生在无数死魂中杀出了一条火路!片刻功夫,他忽觉周围压力一轻,原来已冲出了死魂队列!说来也怪,刚一杀出,冰凌梦只觉自己冲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头脑又清醒了小少。
冰凌梦回首望去,见死魂队伍中出现了一大块空地,当中是数以百计的死魂在烈炎中不住哀号。无数死魂都在望着他,嚣叫着,要他回归亡者的队列。但这些死魂都立足在一条无形的界线前,尽管人潮涌动,互相推挤,却没有一个敢于逾越雷池一步。
冰凌梦辨别一下方向,转身向那条大河奔去。若这条河正是道典所载的弱水,那他就要愁了。在这冥界地府,冰凌梦的行动分毫不受影响,远不是那些死魂的笨拙木讷。他一发力,数里转瞬即过,片刻后己立在河畔。
果然是弱水!
这一道河何止千万丈?一眼望去,但见浩浩烟波,烟雾弥漫,根本看不到对岸在哪里。河上方是茫茫的黑,没有天空,没有日月。
说也带怪,在远方可以听到波涛之声,看到浪潮排岸之态,此时,立在河畔。脚下反而是毫无水声,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片物不载。
深黑河岸中淡灰色的河水了无生气,一道道荡漾而来的波涛湍急无比,水下影子幢幢,不知淹了多少冤魂在里面,伸臂掳拳,做呼号哀呼之势,冰凌梦却偏偏听不到一点点声响。
此时冰凌梦虽然身已在阴间,但显然又与普通死魂截然不同。在这黑白与灰构成的阴间,他是有色彩的。冰凌梦回首望向来处,从这个方向看去,视线竟然不受方才铺天盖地的黑雾干扰,约在数百丈外,那道宽达数百丈的死魂长龙仍在互相推挤着,叫嚣着,几乎不得寸进。
现在他能够看清方才前而死魂停步的原因。只见河面上有一轻舟,业己离岸三丈,在湍急的水而上团团打转。看那轻舟小如枯叶,堪堪容纳得四五死魂而已,真不知这许多的死魂要何年何月才能得渡。
弱水涛涛,死魂亿万,绝非一叶轻舟可渡,这道路水上必有其它的摆渡人,冰凌梦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寻觅。果不其然,冰凌梦感觉疾行有一刻功夫,见到一叶轻舟突然出现在空无一物的河面上,飘飘荡荡地横渡急流。
撑舟者斗笠蓑衣,正是道典中所载的摆渡人。那摆渡人见了冰凌梦,舟头一偏,已向这边驶来,转眼间就停靠在了岸边。冰凌梦四下一望,四野黑沉沉。空旷旷,再无一个死魂现身,不由得十分奇怪为何方才那摆渡之舟就有数之不尽的死魂聚集?
但此刻容不得冰凌梦细想,他身形一动,己上了渡舟。那摆渡人凝望着冰凌梦身后,久久不动,一双撑舟的死灰双手却在不住微微颤抖。冰凌梦大疑,也回头望去,但见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道道线绕在一起的淡淡黑气标出了自己离岸登舟的路线。可这弱水之畔尽是忽浓忽淡的雾气,自己在阴间用不出瞬间破风跨空的道法,跳跃时扰动了雾气实属正常,何以这摆渡人惊讶至此?
那摆渡人忽然干涩笑道:“我虽然是来者尽渡,但能登船的都是有缘。公子坐稳,我们这就过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