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江风吹浪走,山林间被历风带起几片落叶,漂浮在这四十多个汉子围成的大圈内,溶入篝火,化成了灰烬,人圈内,两个少年相视着,一个冰凉如夜,一个炽热如阳。
干南呵呵一笑,看着红青云:“你先动手吧。”
这句话,让本来心里不满的红青云内心深受激荡,大呼一声抡起拳头向干南冲去。
干南,一个从小跟着村子里汉子们习武的少年,时常在深山中与猛兽相搏,为落水村最年轻的猎人,一身拳脚也令人叹服。
红青云这一拳,直奔干南面门而去,只见干南面不改色,轻松躲过了这一拳。
红青云大惊,还未来得及收回拳头,干南的一拳已经到了脸上,“扑。”
听到这一声响后,众汉子一惊,干南这一拳可用了八成的力道,心里不由为红青云捏汗。
半响,过了半响红青云周身不动站在原地,干南的拳头力量还在增大,那一秒,他从心中感到,脸上不知道是已被麻木,还是根本没有感到这一击的力量。
竟然,一步不退。
干南这一拳重击在红青云脸上,却见红青云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心里一怔,但随即抬脚向红青云腹部踢去。
又是一声闷响,这一重脚完全落在红青云小腹上,红青云脸上表情不变,周身不动,一双眼睛中透出一种令人厌恶的精光盯着干南。
干南大呼一声,收招向后退了两步,这一拳一脚基本上是自己用尽全力而攻的,怎么眼前这个人竟然跟没事一样,不由从新用眼光大量着红青云。
红青云微微一笑,虽然自己心里也不停的怀疑自己,却被眼前的事物认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汉子们分外惊讶,用另类的眼光再次大量着红青云,也不时的议论着“这少年……怎么会这样啊。”“中了干南一拳一脚诶,就算一头牛也被打趴下了。”“乱世出怪人,怪人啊。”
阿庄也不得不再大量了红青云一番,面上挂笑,也许,这个少年还真是个怪才。
正在众人言语纷纷的时候,红青云出手了,手脚并用同时向干南面门和胸口而去。
干南愣了愣,两步近的距离,他抡手成掌在空中划出一声利响,比红青云的手脚快了数倍,落在其肩头,另一手随风而到,紧扣在红青云锁骨上,双臂大力传上手心,想直将红青云甩出去。
红青云心头一震,脑海中只听到一个沧桑老迈的声音。
“钟山不动!”
夜风狂涌,红青云衣角左右而动,一只手抓紧了干南的衣襟,大呼一声,如同黄泉幽鬼的刺耳尖叫,直刺干南心窝。
干南大惊失色,看向红青云那双眼睛,在深邃处闪着一种令人厌恶的红芒,感到身边风声贯耳,自己已被大力抛了出去。
“干南,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红青云身子挺直,看着从半空落地的干南,冷声说道。
阿庄击掌而笑,走到二人中间,说道:“好了,小小的比试而已,现在大家认同红青云的加入了吗?”说着眼光向周边的汉子们看去,看到的尽是一张张惊讶或苦瓜的脸。
四十多名汉子左右相视,然后纷纷站起身来,面向着红青云,齐声道:“欢迎你加入。”
干南冷哼一声,在不为人视的时候瞪了红青云一眼,便扬长而去。
深夜,红青云独自一人坐在沙江旁,向江里投着小石,看着江面溅起的水花,不由心思牵挂。“爹,云儿加入了‘青州南山抗幽军’,一定会保卫好青州的。”
这一刻,红青云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解开衣襟,只见在自己心口处,那是一片黑色的图,好似一颗蛋,从上散放出幽幽的黑气。“这是什么……”
用手去触摸,感到了自己的心跳,细细的听着,没有任何疼痛感觉,“嘭嘭嘭嘭……”
片刻后,红青云愣住了,手触在心胸处,也不由的抽搐了一下,那手所触摸的地方,是两种不同的心跳!
“爹送我的玉佩呢……”红青云在衣服里找着,片刻后还是一无所获,“我当时把它放怀里了……也许是掉在沙江里了吧,红青云,你真蠢,连爹送给你的东西都弄丢了。”
“救救我吧……”一个少年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几个少年的声音。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很多少年的声音,这如同潮水般的声音传入红青云脑海里,那声音幽邃至极,让红青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沙江上涌起浪潮,击起三丈来高的巨浪,红青云大惊,倒退几步,眼睛注视着那身前的浪花。
浪落下,红青云眼前一亮,在沙江上轻浮着一把小刃,刃身通体成黝黑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在小刃周边环绕浮动着五只白色鬼魂他们注视着岸边的红青云。
红青云愣住了,眼中那把小刃好看至极,自己顿生喜爱之心。
沙江上,那把黑色小刃一阵震动后将漂浮刃旁的五只魂魄的吸入了刃身,向岸边飞来,插在红青云身前的沙地上。
江上涟漪点点,倒影天穹繁星点点,散下幽蓝光芒,这片天地间已是明亮无比,山林间树木花草左右轻晃着,远方江风带着一股腥土之气和馨香花味。
就这样,红青云细视这把六寸来长的小刃,好似两个人相互遥望着,“小东西,你是我的了。”红青云向前两步,伸手一把将它抓住,那一刻,一阵冰凉从手心处传上周身,那种说不出的情切感。
翌日,清晨,红青云在沙江边闲走着,在其腰间多了一个皮袋,里面装着那把黑色小刃。
江边,小晴一人在那搓洗着衣服,满天大汗,一身渔家衣裳没有变化,粉白色的脸蛋,大眼如水波涟漪,也算一个小村美人了,年仿十六左右。
红青云就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看着她搓洗着衣服,面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晴好似有所察觉侧脸看向红青云,脸上生出怒色:“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红青云一愣,被小晴这么一问而怔住了,因为从小到大他只和父亲一起生活,却从未和女子说过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没……没有……”面上不自觉的羞红。
小晴面上怒色更明显了,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将水擦去,走到红青云身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告诉你,别想打我什么注意,小心我姐夫修理你!”
红青云被这么说呆了,面红耳赤的,口中含糊的道:“这……这……唉。”最后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小晴看着红青云,粗声问道。
“红青云,你叫什么?”
“我叫小晴。”
红青云抓了抓脑袋,道:“小晴,你开始说我打你注意,是什么意思啊?”
小晴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红青云的问题,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你难道不知道是我救了你吗?”
红青云一愣,回想了想,自己醒后今日才见到这个女子,左思右想没有说话。
“红青云,你没听到我说话吗?”小晴再次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斜阳初开,透过天边薄云将那辉煌光芒投影在大地,这片琼山土地里,虫鸣鸟啼,江山翻出层层光晕将二人的身影倒影在江水上,涟漪波及,一切模糊恍惚。
此刻,在红青云眼中,面前这个女子,好似触动了自己的心扉,阳光下,那张可爱稚嫩的脸,那身渔家打扮随风左右。
“喂!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小晴一巴掌打在红青云头上。
红青云没任何防备,精神完全松懈的情况下被打了一巴掌,直疼得咬牙,倒退一步,口中痛喊道:“你干嘛打人呢!”
“咦?”小晴满脸疑问的看着这个满面痛苦的少年,问道:“怎么了呀?干南那样打你都没事,我轻轻打下就疼痛难忍?”
红青云面上泛起一丝苦涩笑容,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传遍全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怪才。”说着小晴面怀诡异笑了笑,道:“原来,我是你的克星啊。”
“小晴,原来你在这里啊。”从村口处传来一个淳厚男子的声音。
小晴转面过去,向村口望去,在红青云眼里这个少女脸上泛起意思甜蜜的笑容。
“干南。”小晴边跑边喊,来到村口站在那个阳刚少年身前,喃喃道:“怎么啦?都准备好了?”
干南微微一笑,从腰带处取出一颗铃铛,一手牵起小晴的手,将那颗铜黄色铃铛放在小手上:“小晴,明日清晨,我们村里所有的男人都得向南山而去了,这颗铃铛,是我娘留给儿媳的,你……拿着吧。”
落水村村口,人来人往,都各自忙碌着,汉子们磨练着兵器,或的搬运着重物,女子们手扶竹篮,里面乘方着粮食,声音变得潮杂。
红青云一人站在江边,看着人潮中,那一男一女紧紧相拥在了一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青云。”一声呐喊,从人潮内传来。
寻声而去,只见阿庄从人群中走出来,身边跟着那名少妇,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两名壮汉。
红青云走了过去,看着这四人微微一笑。
阿庄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们便起程了,你不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准备了,我身上的也便是我的全部了。”红青云扯扯自己身穿的布衣,向阿庄说道。
此刻阿庄身旁的少妇田儿呵呵一笑,从身后一名汉子手中拿过一件兽衣,递给红青云,道:“这件熊皮衣,你看看合不合身,南山寒冷,气候不好,穿上它可以去去寒冷。”
阿庄呵呵而笑,看着红青云,道:“接着吧,我夫人为你做的。”
红青云手上颤抖了一下,伸手取过那件宽大的熊皮衣服“谢谢村长夫人了。”熊皮触手,手心有一种缓和之意。
田儿少妇点头微笑,道:“保卫青州的人,是值得人尊重的。”
深夜里,林间有蛐虫鸣叫,幽幽回荡。
在江边的篝火已经熄灭,汉子们在最后一次会议后回到鸽子屋中休息,村里,好似听到女子们不舍的低声抽泣,这么一个夜晚,寒风刺骨冰凉。
村落长街上,红青云缓缓走在青石路板上,面上有一丝苍白,大概是倒印着天边的月光,也是那般的茫茫不清,一丝唏嘘,一丝辛酸涌上心头。
“爹,云儿明天就要起程前往南山了。”
从那一天开始,我看到了一些情感的不舍,在世间,我觉得没有比这些更加重要了,不论是小晴和干南,还是整个落水村。甚至在那天深夜里,我人生中感到的寂寞,感到了那种自己不能言说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