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东平城和新淮南在战争中损毁严重,同时为了应对下一步机械军可能的攻势,华东军总部和华东联合政府在年后先后迁往浙省的金华,以此作为临时驻地。
除了军方和政府的搬迁工作,各地平民的生活、生产重建也都在紧张地进行中。
人们埋葬亲人、擦去眼泪、抚平创口,重新投入到家园的建设中去。
毕竟,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无比紧张繁忙的工作也让杨明召集几个兄弟过年聚会的设想再次落空!
这些日子以来,最让他烦心的还不是千头万绪的重建工作,也不是机械军在西半球重整旗鼓,准备从美洲、欧洲、中东、非洲等地调集大量部队和至少三艘“大天使”的情报。
而是一件怪事!或者说是一大堆类似的怪事!
刺杀!
是的,仅仅一个来月,华东、南、北,甚至华中城内,各地军政首长都有人遭到刺杀!
而且,截止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十四位各地各部门的军方民政部门长官确认遇害!
最糟的是,华东联合政府副主席卫建国也在其中!
老卫自打前年起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也不太管事儿;可就在前个礼拜去参加一次新年集会时,竟遭到了刺杀!
他额头中枪,当场死亡!
据目击者口述和现场影像资料显示,凶手是一男一女,枪法很准,动作也很彪悍,!枪响后,警卫人员迅速上前试图制止他们时,却被两人徒手打翻十多个,最后逃之夭夭!
而据其他各处被害人的情况看起来,情形也大致差不多,都是由一名或多名凶手行凶后,又很快逃离现场!
这事儿怪就怪在大陆上的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还有什么人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行刺人类要员呢?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嘛!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那些刺客都是被机械人洗脑后的杀手,现在的行刺是为机械军的反攻做准备!
但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华东军总司令杨明有意清除异己,培养死士,消灭各处抵抗军的重要人物,以便为将来谋取天下铺好路!
这种荒唐的说法自然让大多数人都呲之以鼻,却仍有相当一部分人信以为真;尤其是卫建国遇刺身亡后,再加上之前赵长海的遇难,类似的谣言竟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为此,连刚刚收复哈省、远在辽省抚顺的第一兵团司令王复来也专门致电杨明,向他询问了有关赵长海和卫建国去世的详情,并诚切地希望总司令能够早日抓到凶手,以告慰众多遇害人在天之灵!如有需要,一兵团全体将士将全力以赴协助总司令工作!
“东北王啊!”杨明看完电文苦笑不已,心中无限感叹。
一旁的刘文轩更是大骂王复来忘恩负义!
“混蛋!居然还敢挟重兵威胁!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有今天的吗?了不起啊!行,明天开始,我华东、华北的粮食一颗也不会流到东北去,反正他王司令手握二十万大军、现在富得流油,也不在乎咱们这点破烂!”
“哎,那可不成!如今的东北连人都没有几个,咱们不运粮,部队会挨饿的!”杨明笑嘻嘻递给暴跳如雷的刘大总裁一杯茶,“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骂也不迟啊!”
“不喝!”刘文轩一见他这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这根本是在养虎为患!”
“我这是大局为重!”
“屁个大局!”刘文轩一跳三尺高,“什么是大局?你说什么是大局?手握华东、华北、东北近半个大陆的地盘,华南、华北、华中各军都唯你马首是瞻!总兵力近两百万,这还不包括近十万效忠于你的机械军团!整个东半球都在你的兵锋之下,这他妈才是大局!你,就是大局!”
杨明吓一大跳!
“老刘,你不会是想劝我做皇帝吧?”
“皇帝?做不得吗?”刘文轩一脸不屑的神情,“那个叫罗丹的,不过是一段人编的破程序,它都做得,你有什么做不得?要不是不行,我倒很想做几天试试!”
“别开玩笑了!”杨明简直哭笑不得,“这帝制早几百年前就结束了!现在谁还玩儿这个呀!”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现在一切百废待新,人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领导他们开始新的生活!而你,就是这个人!”
“不行,不行!”杨明大摇其头,“这个是决不能干的!我敢保证,只要我今天称帝,明天那些将军们就会一个个起来造反!在这种事情上,不管是罗丹也好,杨明也好,下场是一样的!”
“不就是个称谓吗?”刘文轩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叫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有什么?你现在缺就缺一个名正言顺地称呼!身份尴尬,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麻烦!真要按正式管辖区域算,这冀省、半个鄂省、小半个晋省和整个东北都得给人吐回去,连鲁省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这些你也舍得吗?你舍得,你那些部下能答应吗?年前,你让第四军……哦,现在是第四兵团了!你让他们让出湘东还给华南军,到现在杜疯子都还在抱怨!你自己想想可行吗?”
刘文轩说着说着,愈加声色俱厉;杨明倒反而沉默了。
“这不是还有大本营在嘛!”杨明轻声道。
“屁个大本营!”一说这个,刘文轩更来气,“他沈红兵之前干吗去了?啊,眼看大局将定,他总算是冒出来摘桃子了!天下有那么便宜的事吗?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消耗了无数物资,现在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现在总算消灭了大陆上的机械军,连东半球的机械军主力也被消灭殆尽!他倒好,打着大本营的名义招安来了,还一副领导嘴脸假惺惺给你升了个个陆军上将!这算什么,安慰奖啊!”
“不是还有个空军上将嘛!”杨明“噗嗤”一笑,插嘴道,“连你不是也有了副总理的位置了!”
“呸!我稀罕!”刘文轩轻啐一口,斜眼看看杨明道,“双上将衔!本朝开国以来你也算第一个了,听着确实很威风!可你不会就这么点出息吧?”
杨明大笑道:“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不甘心!那又何必推我!从上尉到上将,连升七级,老实说我挺满足了!”
刘文轩顿时气结!
“你也不想想,他姓沈的难道就可以代表大本营?你有见过别说总统或总理先生,哪怕是七大最高委员中的任何一个人吗?这种扯虎皮做大旗的事儿谁不会?一份电传过来的委任状,就一眨眼的功夫,沈红兵上将摇身一变成了你我的上司!就你厚道,还真信啊?”
“当初任命我为中将时,你不是也挺赞成的吗?你这人怎么说变就变,满脑子的阴谋论!”杨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阴谋你个鬼!”刘文轩有些恼了,“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你身份尴尬,需要一种形式上的确认!现在呢,该是你争取更高目标的时候了!能一样吗?再说,你也不动下脑筋,什么时候一个政府的副总理要由一个陆军上将来任免了?哪怕只是传递一下任免书?我们的大本营难道是军政府?”
杨明一时愕然。
“也许,也许是非常时期,非常程序吧!再说,打了这么久的仗,也许政府流程变了也说不定!”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
“哦,是吗?”刘文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请问,这样政府谁承认了?哪怕是军政府,也不能由他西军一家说了算!得由华东及华南、华北、东北、华中各军分一杯羹才行!”
“那不是要打内战?”杨明有些气愤,“忽”一下站起身,“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我?”刘文轩有些惊讶,随即微微一笑,摇头道:“杨总,你弄错了!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甚至不是为了你!我这才是真的为天下太平着想!”
“挑起争端是为了天下太平?你也太能扯了吧?”杨明冷笑。
“不!不是扯!”刘文旭满面肃容,“好吧!现在假设,仅仅是假设!你杨总司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此不问世事!而我华东军也上下同心,准备随时任人宰割!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请问,就你所知,南龙、北虎、王大刀这些人,甚至还可以包括东北王复来,他们中间又有哪一个肯乖乖任由那个土行孙一样的沈红兵拿捏的?恐怕等到了那时,才真的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时!”
杨明一下呆住了,慢慢坐回椅子上。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重要到了这样的地步!
刘文旭冷笑着,笑声有些刺耳!
“杨总,就像小林子曾经对你说过的!人有时候并不仅仅为自己活着,甚至都不能依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生活,等到了你现在的位置,要考虑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而这个,就叫大势所趋!”
杨明心乱如麻。
“那,要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他失神地问了一句。
“很简单!”刘文轩毫不思索地说道,“要嘛,就请原来大本营中的总统或总理先生中任何一位与我们会面,或者由七大最高委员中的四位与我们见面也行!这样的话,只要确认对方身份无误,那西面那个大本营的合法性也将得到我们承认,我们将无条件接受来自大本营代表的指挥!”
“这不可能吧!”杨明有些犹豫道,“早在我被击落前,就已经确认总统先生在首都遇害,总理先生在救助难民时也遇难了!七大委员中的三位也已经被证实死亡!总不至于真那么巧,正好剩下四个都在一起吧?”
“那退一步,副总统和原先两位副总理中的任何一位也行!至于最高委员就没办法了!就西面那点人口,还没有我们两个省的人口多,他们选出来的委员身份,其合法性就很值得怀疑了!就算我们肯,南面、北面他们也不肯啊!”
杨明默然。
“如果这一条无法达到呢?”他过了良久,又问道。
“那他沈红兵就和你一样,不过是个地方实力派!说穿了,就是个军阀!”
“难道因为这样就要去讨伐他?”杨明苦笑。
“那倒也不至于!”刘文轩有些不以为然道,“只要他愿意和大家一起坐下来谈,条件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怎么谈呢?”
“也很简单!各地方选派代表共同组建临时军政府;由各方参与共同推举一位最高军政领袖;颁布符合各方利益的新宪法;组建新的立法机构、行政机构、司法机构;战争结束后,各军统一整编,编成新的国防军,由新政府全权指挥!这些是第一步要实施的!在此基础上,再逐年提高文官在政府中的比例,直至以后选出一个符合国家整体利益的文官政府!到那时,军政实施分离!政府运转自如、法律体系构建完善、军队则完全向政府效忠!只有做到这些,才是一个成熟国家的象征!”
刘文轩掰着手指一口气讲完,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总司令。
杨明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倒是想得很远!”他抬起头望着刘文轩苦笑道。
“那当然,这是我份内的工作!”刘文轩倒是当仁不让,“杨总,你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已经不是你个人的事了!我敢说,现在的世界除了我们这里还有点规模以外,其他地方的国家早已成为历史!我们将是这颗星球未来的领导者和希望!而你,则是我们的领导者和希望!为了人类的将来,你该挑起这份担子!”
杨明脸上的苦意愈加明显。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会有这么重要!而且传说中拯救地球、拯救世界的事竟会是真的,最巧的是还落在了我身上!更他妈妙的是我还不能推辞!”
杨明看看刘文轩,见他依旧是一脸的正经,丝毫也没有被自己自嘲的话打动的意思。
“我说,你今天来!该不会是来给我洗脑子的吧?”他只好换了个话题。
“那倒不是,其实我今天来,还是想劝你放弃明天在胜利广场的演讲安排!”刘文轩突然狡黠地一笑。
“至于理由,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