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洞穴是笔直深入地下的,陆衡隔着一段距离看到,那里边有光亮。在下边较深入的地方,是蓝色的。他立刻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种光亮,就是在潜入这湖下的隧道洞穴中,寻找那些箱子的时候。
“那些分散的人……”陆衡怔住了,心道:“他们最后到了这下边的洞穴里了?”
在深渊的天井山谷里,看过一份关于那些探险者的叙述,他立刻将戒指打开,从里边把那张皮卷取出来再看。那些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向西北而行。那不正是沼泽峡谷,对应这里的方向吗?
“难道那些人还活着?而且还狩猎到了比蒙?”这一刻无数疑问盘旋脑际,却又都让他有种想立刻就下去看看的冲动了。
他向洞里探望一阵,早已经看不到黏土怪的影子了。考虑下却取出工具包来,用一张裁剪四方的白鹿皮,绘制出一个封闭结界来。然后将它堵住那洞穴的出口,再将地上的残留部分包起来,装进常备的材料包中。
真没想到出来转一圈好玩,也会碰上这事,他起身到外边对夫罗说:“叫人把这里给封上,那洞口的地方要用这种花岗岩,不能用普通的泥土。”
“是陛下,我马上安排人来做。”夫罗立刻答应道。
陆衡嗯了声说:“我有时间去看看丽莎,诶,你可以让她到皇宫里来玩啊,约森斯记下来,给予出入的许可。”他也是很喜欢那小娃娃,乖巧得可爱。
搞定这些他们也从湖心岛出来,已经游玩一阵,现在也该回去继续制作那传送阵了。
“宸游增悦愉,仙境别红尘。借得山水秀,添来气象新。”只可惜快乐时日短,烦杂事务缠身不去,只叫人看望山水,只有无限留恋。
正事还得做,回到书房的陆衡立刻全心投入到制作中,而很快他就进入到另一种愉快中。山林放野了一回心情,却也宁静了些许躁动的情绪。
一经协调之后,这心神便又再能集中起来,居然被他立刻就镂刻好最里边的一层。只是一层,而不是整张第一副图。
每副图都由很多粗细不等的线条组成,这些线条在平面的图纸上是交错的,可到了球体内却是互相分开的。所以后边的线条通道,实际上跟前边一层是有阻隔的,是分开的。
他刻好最里边第一层后,就换了钢玉丝的刻笔,就是那种比发丝都细小的刻针。从入口处缓慢的伸进去,直到到达顶里头,再以心神控制笔尖的方向。
这刻针也是制作精细之物,如果放大后细看,会发现那细小的丝线上有螺旋纹。这就是根细小非常的钻头,而且有相当的坚韧度,钻孔开凿时候只要旋转笔头就可以了。里边细小的钻头,就跟开矿一样,将水晶内壁钻通。
可是做好第一层的欣喜让陆衡有点分神,这一钻头下去,却发现丝线居然向上冒出来。方向搞错了,立刻就将第一层给穿透,这颗水晶葡萄立刻又报废了。
陆衡捏起它对着光线旋转,将它轻轻放到银盘子里,然后定定神,再从旁边拿起一颗来。追求技艺之路注定是荆棘丛生,失败了并不可怕,只要知道原因并改正就好。
还好陆衡之前有细刻的基础,现在看来那种飞羽靴的细刻功夫,还真的只能算是基础了。这回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完全凭着自己的魔力感知,形成一个超越视觉感官之外的空间,凭着手感进行雕刻。那每一个弯道,每一条弧线,甚至是直线都成为严峻的考验。
弯弧的角度大小,不管是多是少都会损坏珠子。在一个只有葡萄大小的珠子里,要雕刻三副图,这个允许的误差已经非常小了,到了只有一根或者是两根发丝的范围。
渐渐的一个图形终于在陆衡的感知中形成,那是一个如镂空象牙球的形状。附魔阵的图形本来就很丰富,现在看来却象是一些很概念的雕刻。
象一些规矩的圆圈线点,又象正在原野奔驰的猛兽,或者是静悄悄中开放的花蕾等等。那些线条已经具有很大的想象空间,而它们在水晶葡萄中,都发出层次分明,却又明暗不同的光线。
在那中心处,成为一件高超雕刻技艺的艺术品。
当形成两层线条后,水晶葡萄内的阵法便开始表现出这种,在于其本身作用之外的另一种价值。它成为一种艺术的存在,哪怕是不小心损坏了,可它已经完成的部分,也还是能作为不错的装饰品收藏。
等到吃夜宵的时候,馨兰和约森斯就从那些做坏的珠子里边开始挑选了。对着灯光透照,他们还真的总能有些新发现。一会馨兰说:“这里边有只小白兔,好可爱!你是怎么雕出来的?真的做得好好哦!”
陆衡的脸色顿时铁青,小白兔?我没事雕那玩意干什么?
等会约森斯也叫唤起来:“陛下,陛下,你把小老虎刻里头了,你快看!真的!”
正在全心全意的陆衡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咬牙道:“再跟老子唧唧歪歪,信不信我把你也刻里头。”
这会两个人老实了,不吵不闹的,只是偶然发出那种,从从胸腔到下巴之间,挤出的那种声音。就是那种双手握拳,然后很用力的“咿”一声。高兴啊,又有了新发现,这次居然来了头牛。
可陆衡就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跟着那“咿”的一声收紧,那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这回馨兰也不反对他捣腾了,相反还有点期待起来,就眼巴巴看着他下次能刻个什么。
做木羽雷箭,他搞得满地的木头棍子,这书房差点没变成个林子。做飞羽靴时候就更变本加厉了,她每次进来都会有种错觉,好象自己进了某个大鸟窝。而且那只鸟还正处于更换羽毛的阶段。
只有这次不同了,在珠子里边搞雕刻,嚯嚯……馨兰心里边那个高兴呀,直乐得合不拢嘴了。
陆衡就觉得自己格外凄凉,有这两位跟着哼哼哈哈,就连难度都无形中加了一层。不过这样似乎时间也过得更快起来,转眼之间窗外就传来一些说话声,这一夜居然就这样在匆忙飞逝。
“哇,我拣了十个,你呢?”馨兰摊开掌心,数着问道。
“我只有五个。”约森斯有些遗憾,想起乞求道:“陛下,你再做几个吧?”
陆衡三拳两脚把他赶跑了,馨兰也把舌头一吐,自觉的溜掉了。这回可算是安静下来,他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颗,也对着光照看。
“小白兔?小老虎?”他心里念叨着,一丝微笑飘上了嘴角。
光是最里边一副图,就必须刻完三层。完全分离的,但是又互相间隔细小的三个层面,这才能算是完成了。而经过这若长时间全心的雕刻,陆衡也发现了一些,可以更好控制每层间隔的小技巧。
他轻轻将珠子放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个哈欠把眼泪水都打出来了。那边一串侍从进来,有端盆子的,拿毛巾的等等。他呼了口气,过去洗把脸,再吃点东西就打算先休息一会了。
他的卧室就在书房旁边,实际上只有一道帘子阻隔,那里有张很大的床。那松软的垫子,让人倒下去就能睡着,而那宽度足够让四个人完全展臂的躺着。他喜欢大点的床,这样能让人睡得更舒服些。
陆衡闭上了眼睛,一个身影在眼前轻轻掠过。那是定格的一些画面,迅速向后退去。菲露跌倒在地时候,让人心疼的样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绯红的脸色。最后是钻在被子里的时候,那就象个傻丫头。他侧转了个身,睡意汹涌上来,立刻就睡着了。
梦里就象到了个月牙上,虽然不会摇晃,但是却很柔软,就象躺在轻飘飘的羽毛上。那里有明亮的夜空,碧蓝色空静的背景,自己就躺在那一牙透明的金黄色上。
他看到一队车马正在雪原上移动,并不是急匆匆赶路的军队,只是一支满载物资的仪仗。中间一辆是用四头白鹿拉着的箱车,有就象个小房间那么大。红铜色的外漆,黑色的车轮有一人来高,都镶着大铜铆钉。
在车厢顶的边沿四角上,都有精致的镂雕,一些花鸟虫鱼的图形,精制的手工显得生动活现。那四角上还挂着彩色丝线的长穗,随风飘荡着,长长的丝线就象夏日荷塘边的垂柳。前边的帘子是华贵的金黄色,一直拖到台阶上,上边有刺绣的花纹图案,同样是精美绝伦。
这队豪华的车驾,所到之处都引得臣民侧目,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露出格外羡慕,或者是嫉妒的表情。而小伙子们却只能叹服了,偌大的阵势,并非是谁都能为心上人办到的。这是陆衡派去迎亲的车队,是大臣们特地为菲露准备的。
他们到山边小镇也要一些时间,而这个时候已经有先头人马前往打点。包括一队五百人的卫戍部队,还有预先快送去一些物资,另外还有给奥塞的委任状,任命他为一镇之长。
皇宫里也有人一直都在为这些事情忙碌着,虽然王国处于征战时期,可这样的大事还是不能失了礼仪。所以那些侍女们要缝制很多东西,彩绸彩缎之类的,都是喜气洋洋的玩意。男侍从很少,主要是做一些修缮工作,给脱了油漆的浮雕上色之类的活计。
陆衡梦见菲露了,那双淡兰色的眼睛,他喜欢那种清澈的感觉。而又长又弯的睫毛,更让那种灵秀,变得更加生动。
在梦中面前的可人儿,越来越近了,他揽住了菲露的腰,将她有点粗鲁的拽到怀里。四目相对中,嘴唇开始接近,越来越近。然后……
他就看见了约森斯,而且那双眼睛还瞪得老大,在那惊讶道:“陛下你做梦了?”
“老子要掐死你!”他扣住了约森斯的脖子,使劲摇晃着说:“你还我的好梦来。”
“你梦见了什么呀?我还给你还不行吗?”约森斯快要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