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女孩子总不应该同烟圈联系起来;至少也不应该是方闻录吐出的烟圈。
“你这个孬熊,偷走老娘的苹果刀,还敢再来看老娘出丑。……”熊猫女说这话的时候,吕孟禾却处于短暂的脑供血不足所引发的状态。
在秋风开始肆虐的那天,吕孟禾赶着早班的公交车去学校。这一天突然变冷,吕孟禾翻开衣柜,找到了一件已经破了几个洞的红色运动服。吕孟禾想忽略掉这件衣服,去找件别的来御寒,但这个想法在十分钟之内都没能实现。于是他勉为其难的穿上了这件有些裹手裹脚的运动服。
这件事是发生在吕孟禾在付形世界见到熊猫女之前的,却又是在吕孟禾脑缺血以后的回溯,如一个梦在吕孟禾的脑中轻轻翻滚而出。
早班的公车人总是很多,人们在这个时间忙忙碌碌,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这些忙碌又让自己得到了什么。
一车高高矮矮的学生,穿着各色的运动服随着公车的颠簸左右摇晃,还有几个混迹在学生中的成年人,眼神木讷的看着前方。
这是个如此简单的场景,吕孟禾被拥挤在公车的中间,被各种颜色的秋装运动服拥挤在中间。他那身红色的破旧衣服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合调,好像一场只有小提琴的演奏会中多出来的一把二胡。拿二胡的人被簇拥在舞台的正中央,他右手拿着的弓刚想开合出一个声音,就被周围数不尽的小提琴淹没掉。
这种不和谐感让吕孟禾想闭上眼睛,但在他闭上眼睛之前,另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被他发现。
那个音符在吕孟禾视线的前方,混杂在一群学生中间,她个子高挺,在那群人中间,格外显眼。令她显眼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她不太怕冷,没有如其他人般穿上遮挡寒冷的运动服。蓝色的格子T恤罩在她身上显得有些不太合身,裸出的一只白藕搭在公车的吊环上,绵而无力的感觉。那白色的胳臂也许是寒冷以后皮下血液缩退的表现。她肩上搭着一个同样松垮垮的挎包,看上去绝不似个学生。那松垮垮的挎包里纵然能装下数十本的书,却也当是压得她高低肩膀。但她挺秀如松,随风清摆。只是她的脸却是如此小巧轻软,鼻尖挺秀。从回忆的角度来说,这张脸同于熊猫女的脸。
吕孟禾不免多看了这女的两眼,不免让眼睛顺着她的身体慢慢下移,想全览她的身体。在她挎包的下缘吕孟禾的眼睛被一只粗糙的手刺激得停了下来。那显然不是这女的手,虽然吕孟禾离她距离并不近,但那满手的茧子和手指间夹持的轻薄刀片让吕孟禾知道,那是个贼的手。
“啊!”吕孟禾不由大叫了一声。叫声引起了贼手主人的侧目,那贼紧贴着挎包女子,可是身材却短于挎包女子。他的脑袋如他的身材一样秀小,但是眉毛却很浓,眼睛狭小。浓眉小眼的小个子贼使劲瞪大他的小眼睛看着吕孟禾。这似乎是个警告。
吕孟禾看到浓眉小眼的手指撩了撩,那轻薄的刀片划开了挎包女子的挎包,一块白色的面包状物于是掉到了他的手上。
吕孟禾撇过头,当没看见。
关于吕孟禾的这个回忆还有另一个版本。吕孟禾一大早穿着有些破烂的红色校服坐上公车。那校服是吕孟禾上初中时就有的衣服,过去了六年,依然能穿在身上。虽然衣服上没有一丁点表明他就读学校的痕迹,但是大红色的校服让当时城市里很多人都知道,那一年的三中的学生,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穿着大红色的校服。公车上年龄大点的人对吕孟禾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吕孟禾想脱掉红色校服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没有穿校服的姑娘被一个小个子的贼划破了挎包。然后挎包里掉出了一块卫生棉。贼接到手上的时候吓了一跳,慌乱之间,弹飞了那块卫生棉。那块卫生棉如可爱的小天使般在空中飞出条美丽的弧线,刚巧落在了吕孟禾敞开的上衣中。这一切当时很多人都可以作证。被划破挎包的姑娘抄起自己的挎包,给了吕孟禾一下。吕孟禾就此晕阙。这件事大约如此。
大约同熊猫女的作为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