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勇把手里连着几条鱼丝的81式自动步枪扔给李晓跃，打发走董大同等三人，然后和两人一起来到位于军火库大门一侧的一个钢筋水泥浇注的隐蔽碉堡内，这里是凌跃和李晓跃的临时宿舍。
“听我口令，立正！”一进入碉堡内，张志勇就突然向两人下达命令。
浑身插满细细密密的青草，臃肿得活像两只乍刺的绿色大刺猬的两人，虽有些莫名其妙，动作依然迅速规范，听令立即据枪立正，茫然地看着张志勇。
“我受上级委托，向你们宣布一项嘉奖令。”说到这，张志勇故意顿了顿。
见两人的眼睛里开始透露出热切的眼神，他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根据你们在这次救援行动中的表现，经基地司令部报请，水警区司令部批准决定，给予凌跃同志记个人二等功一次，给予马小乐、潘刚和李晓跃三位同志各记个人三等功一次，以资鼓励！”说着，从自己的军装口袋里拿出两个红色锦盒和两本红皮小本，分别递给两人：“这是你们俩的军功章和证书。”
“连长！您是说，俺立功了？真的立功啦？”李晓跃激动得普通话都标准了许多，脸色也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军功章和证书都在你手上了，这还有假？”张志勇笑眯眯道。
相比之下，凌跃显得镇静许多，他问：“连长，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人救过来了，只是，终生残废是肯定的，不过，医院方面说，幸亏我们救援及时，特别是你及时给他的伤口做了止血包扎，他右腿的残肢基本保住了，等他身体康复后，完全可以安装假肢，到时，他还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这就好！”凌跃由衷地笑了，想想，又问：“只是我一直弄不明白，他是怎么从那条大白鲨的嘴下死里逃生的呢？”
“哦，是这样，”张志勇道：“据那孩子讲，当时他正在游泳，没注意到从哪儿冒出条鲨鱼，一口就咬住他的右脚往水里拖，他在水里拼命挣扎，用另一只脚猛蹬鲨鱼的头，那鲨鱼吃疼，只咬断他的那只脚，就游走了，他水性不错，赶紧游出水面，被他父亲救了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凌跃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见那条鲨鱼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估计应该是被那孩子踢瞎了。”
“是吗？”张志勇笑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那条鲨鱼被捞上来的时候，半拉脑袋已经没了，你小子够狠，敢这么近距离开枪，打出的子弹直接把它的脑袋都给轰没了。”
张志勇和汪哲商量过，虽然两人在救援行动中都表现得很勇敢，特别是凌跃，但考虑到两人毕竟都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怕这次的事件会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所以决定，除了按程序让他们把自己参加救援行动的经过写出一份书面报告外，在短时间内，任何人不得跟他们提起这件事情，更严禁在两人面前讨论此事，所以之前，张志勇并没有就行动中的一些小细节与凌跃他们进行过交流。
李晓跃插话道：“连长，俺听说您因为这条鲨鱼，跟基地机关的人大吵了一架，还差点把人家给扔水里头，有这事没？”
“有这事，”张志勇眉毛一挑，道：“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用你们瞎*心了，还是说说你们的事吧。”
“我们能有啥事？整天就闲在这儿，除了轮流到仓库食堂去打饭，平时连人都见不到几个。”凌跃有些沮丧地嘟囔道。
当初张志勇中队长亲自把他俩送过来时，给他俩下过命令，不经允许，他俩不得离开军火库警戒范围，所以，虽可遥望中队营区，但他俩整整两个星期都没回去过一趟。
唯一的一次，班长董大同匆匆过来看他们，还是以给他俩送家里来信的名义。
临走的时候，班长告诉他俩，班里的战友们，特别是马小乐和潘刚等几人，都想来看他们，可中队长和指导员有严令，没敢来。
“你们很闲吗？不见得吧，”张志勇指着凌跃两人五彩斑斓的脸问：“脸上涂了什么？”
“草汁。”凌跃答道。
“你们身上的那些玩意儿，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海边捡到张破渔网，就割下几块，进行渗透训练时，在潜伏地附近采些树枝杂草插上去，做成伪装斗篷披在身上，喏，刚才用来缠住您的那张网也是。”凌跃道。
“还有缠在枪身上，用来做枪机拉火机关牵线的鱼丝，也是从渔网上抽出来的哩。”李晓跃跟着补充。
“挺会废物利用嘛，”张志勇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人问道：“这都是谁教你们的？还有你们的那个渗透训练，我记得，我还没教过你们吧。”
“报告连长，这些都是凌跃教俺的！”李晓跃颇有些炫耀道：“凌跃晓得的东西还老多哪，都是您没教过的……”
凌跃狠狠瞪了李晓跃一眼，小声打断他的话：“行了，别说了！”
李晓跃立即反应过来，一吐舌头，刹住话头。
“哦？”张志勇意味深长地看向凌跃：“怎么，要对我保密？”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跃挠挠头，脸有些红，目光闪烁。
“哦，我明白了，怕我不高兴是吧！”张志勇笑了：“我有这么小气吗？不过，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只要你们足够强，我就高兴！”
“都是在家时，我的师傅们教的。”凌跃突然说道。
“师傅？”张志勇狐疑道。
“是，他们都是侦察兵出身。”
“那里的侦察兵？”张志勇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
“陆军，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
“怪不得，”张志勇恍然，又问：“那你有几个师傅？”
“百十来个吧。”
“呃！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张志勇倒吸口凉气。
“是。”
张志勇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上百个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侦察兵共同教出来的徒弟，这不成了超级战士了吗！怪不得他这位曾经的陆战精英，今天输得如此狼狈，看来不止是自己轻敌大意这么简单呢！
半晌，张志勇回过神，问：“他们都教了些什么？”
凌跃想也没想，开口答道：“军事体能、擒拿格斗、车辆驾驶、侦察技术、野外生存……”
“行了行了，”张志勇听不下去了，这他娘的也太打击人了吧！这样的兵，自己还怎么教啊？亏自己当时还在刘政委面前拍胸脯，保证能把凌跃培养成才，原来人家早就成才了呀！
目送张志勇远去的背影，李晓跃有些奇怪地问道：“连长这是怎么了，好像怪怪的。”
凌跃耸耸肩，道：“我哪知道啊？”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把他给擒了，他生气了？”
“连长不会真的这么小气吧。”
“难说！”李晓跃撇撇嘴道：“你没听连长走到时候说吗？要俺们做好准备，过几天要去执行一项艰巨任务，你想啊，俺俩当兵才几天？就能去执行艰巨任务？俺估计，八成是俺们这回把他得罪惨了，连长嫌把俺们发配到这儿还不够偏，要往哪个孤岛上发哩！”
“不会吧！”凌跃也不敢确定了，想想，道：“管他呢，反正在哪都是当兵，到时再说！”
“你说的也对，反正俺俩也算是有功在身的人了，还怕啥？”
“没错！”凌跃一拍李晓跃肩膀，道：“走，咱回去继续训练。”
“还是渗透训练？”
“当然！防止‘敌人’不甘心失败，再次反扑嘛！”
“行！大不了俺们再把连长擒喽，俺就不信，他还能把俺们发配到太平洋里去！”
“嘻嘻，看你平时一副憨厚老实样，原来是蔫儿坏！”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