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洁被凌跃直勾勾的眼神,盯得脸庞发烧,心如鹿撞,好不容易,她才鼓足勇气,大喝一声:“哥!”
可惜,这声“勇敢”娇喝,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不过,已足以震醒,正在“魂游故里”的凌跃。
他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答道:“啊!什么事?”
他的叔爷爷,和妹妹杨敏洁,反倒被他这声高八度,吓了一跳,齐齐愣愣地看着他。
凌跃这才自知失态,憨笑道:“囡囡,什么事?”
杨敏洁一翻白眼,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递到凌跃面前,没好气道:“给我签个名!”
“囡囡,有你这样求人的吗?”老人忍不住嗤笑道。
“哼,谁让他是我哥?”杨敏洁小脑袋一扬,又鼓起了小腮帮。
凌跃莫名其妙地接过报纸,一看,赫然是印着自己那幅获奖的《出征》,和自己领奖照片的那张军报!
“这你也知道?”凌跃很意外。
“这有啥,我还知道你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朋友,叫李婷!”杨敏洁得意洋洋地道。
凌跃瞪得眼珠快掉出来。
“你奶奶说的,嘿嘿……”老人揭开谜底,脸上带着些许坏笑,怎么看,都有些为老不尊的感觉。
凌跃巨汗。
“我还知道,你昨天徒手泅渡五千多米,单程就打破了我们部队组建以来,新兵徒手泅渡训练科目中,最长游距的极限记录!”杨敏洁继续揭秘。
“你怎么知道?”老实说,凌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游了多长距离,没人告诉他。
“你们连长说的,”老人继续解密,“而她,偷听的!”
凌跃暴汗!
……
拿着在她祖孙俩联手,软硬兼施之下,凌跃才不情不愿地签上自己大名的报纸,杨敏洁心满意足地娇声道:“爷爷,我饿了,我们该去吃饭了吧,晚上我还要回连队呢!”
老人抬手看看表,道:“对对对,时间不早了,我们是该去吃饭了!”
凌跃眼珠一转,道:“叔爷爷,我带你们到一个地方去吃,怎么样?”
“不好吧,我都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不吃,就太浪费了。”老人为难道。
“可以让其他人吃嘛!要不,您就让我打包带走,我带回班里去给战友们吃,反正,我们这一段饭量大,正饿得慌呢,好不好?”凌跃央求道。
“那,你说说看,你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老人见凌跃如此,沉吟片刻,道:“如果值得,咱就去!”
“肯定值得!”凌跃满心欢喜道,接着,他把“思韩餐馆”的故事,讲给了这祖孙俩。
“爷爷,咱就去那里吃!”杨敏洁抹着眼泪,听完故事,立马赞成:“我好想见见那位红梅姐姐!”
“好!我们就去那儿吃!”老人最终拍板。
“可是,那里老贵,我可没钱,叔爷爷,您要请客哦!”凌跃嬉笑道。
“那是肯定!这顿饭,多少钱我都出!”老人挥挥手,对杨敏洁道:“去,叫你爸爸进来。”
“耶!万岁!”杨敏洁欢呼着冲去开门。
“叔爷爷,囡囡的爸爸不是已经……?”凌跃疑惑道。
“是继父!”老人感叹道:“当年,就是他,暗中通知了你的爷爷奶奶来救我,又冒着天大的风险,把你妹妹她们娘俩,偷偷送到乡下藏起来,用自己那点津贴,照顾她们好多年,他是我们家的恩人哪!所以,囡囡跟他很亲呢!”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你认识的。”
跟在杨敏洁身后,走进来的白净军官,来到凌跃面前,笑呵呵地看着他,问:“跃子,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您是……”凌跃迟迟疑疑,话到嘴边,还是摇摇头,道:“不对!”
他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刚见到叔爷爷的时候,他就想起个人来……
凌跃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也住在军区大院里,离自己家很近,所以,他只要不上幼儿园,不被父亲拎到部队里去,就在奶奶家玩。
当时,叔爷爷就住在奶奶家里,几乎从不踏出军区大院外一步。
因为,外面有坏人要抓叔爷爷,奶奶是这样告诉凌跃的。
当然,也几乎没人能进来接触得到叔爷爷,只有一个人例外。
隔个一年半载,就会有一位穿军装,长得黑黑瘦瘦的叔叔,来看望叔爷爷,来去匆匆的,很神秘。
只要那瘦得像竹竿似的叔叔一来,叔爷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两人总是关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嘀嘀咕咕,还不让自命为叔爷爷“警卫员”的小凌跃进去,让他好生郁闷!
不过,那瘦叔叔对凌跃两兄弟也不错,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些小零食啥的,还总让凌跃骑在他肩头,带着他满院子转悠,弄得凌跃老担心,生怕自己把这叔叔薄薄的身板压折喽,害自己挨摔个大趴叉。
凌跃对这个瘦叔叔的最深印象,就是一套像是挂在衣架上的绿军装,总是显得那么宽大飘逸,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刮走。
那身套宽大国防绿的瘦叔叔,跟眼前的这位,一身笔挺合身的藏蓝色海军军官服,长得白白净净,而且,还有些向肥胖趋势发展的军官,反差实在是巨大!
虽然,两者之间,眉目中依稀有几分相像。
白净军官笑*的,撸起自己右手衣袖。
在他的手腕上,有个由上下两排细密的暗红色小疤,排列成的小半圆,组成的小椭圆形印记,很显眼。
“刘斐叔叔!真的是您!”凌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咦?”杨敏洁意外道:“哥,你认识我爸爸?”
“囡囡,”刘斐慈爱地拍拍杨敏洁的脑袋,笑道:“你不是常问,爸爸手上的这疤,是怎么弄的吗?告诉你,就是你这哥哥咬的!”
“啊!”杨敏洁惊讶道:“哥为什么要咬你啊?”
“那,就要你自己问他喽!”刘斐瞅着凌跃,笑容不减。
凌跃不好意思地“嘿嘿”憨笑起来,伸手到自己后脑勺上,把头上水兵帽的后沿,往上推了推。
可惜,被前压的水兵帽,帽瓦下没有帽檐,遮不住他那被臊出的满脸绯红。
在奶奶搬家前的两年,叔爷爷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是刘斐叔叔领人来接的,那次,凌跃的牙齿就好像长在了他手腕上似的,怎么甩也甩不开!
因为,爷爷奶奶跟小凌跃交代过,要坚决保护好叔爷爷,不能让人把叔爷爷带走……
“……要不是你伯伯,就是你哥哥的爸爸,抽出自己的腰带,在你哥哥的屁股上,狠狠来几下,你哥哥疼得张了嘴,估计你爸爸的手,就要废喽!”老人这回是帮自己的孙女解密。
“活该!”杨敏洁恨恨道:“谁叫他把我爸爸咬的那么狠!”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瞄瞄凌跃的屁股,仿佛,是想知道,凌跃的屁股上,是不是也有显眼的印记。
凌跃浑身不自在,只得装着没看见,故作轻松地朝刘斐笑道:“刘叔叔,您是不是偷吃了好多白馒头,怎么变得像个白面馒头似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刘斐哈哈大笑起来,看了一眼,道:“所以啊,你叔爷爷也把我派下来当兵,跟你们抢馒头吃啦!”
说完,他与老人和杨敏洁互望了一眼,三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弄得凌跃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