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学校的山边有个风景很美的小型水库，只是因为除了住在附近的当地人，很少有外人知道，平日里人迹罕至，而经过学校食堂后面的围墙小门，师生们就可以直接上到水库大坝，所以这个水库俨然成了学校的后花园平常学生们打了饭，多喜欢上到这里，绕过坝顶，三三两两地坐在水库边的草地上，在这山峦苍翠，水波荡漾的优美环境中，边吃边聊，煞是惬意。
此时是正午时分，只是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学生们早就各回寝室休息了，毒辣辣的骄阳下，除了躲在树荫里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知知丫丫乱叫，和草地上的一堆衣物和一双鞋子，整个水库边空无一人。
凌跃正一个人静静地仰面漂浮在水库中央的水面上，他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巴还露在水面上，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浸在离水面仅几公分的水中，几乎是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漂浮在水中的一段木头。他在小学的时候曾是少年业余游泳队的队员，早就从当年被打倒贬为少年业余游泳队教练的原省游泳队教练那里，学会了如何通过调节自己的呼吸，使自己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面上的方法。
一连两天，凌跃的心情都很压抑，所以今天中午一个人悄悄跑到水库来，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一口气游出几百米，到了水库中央，他觉得只有在这宽阔的水面中央，让清凉温柔的水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才能让自己的全身心得到放松。
刚才的一阵激烈的运动，似乎把自己几天来始终淤积在胸中的郁闷之气终于发泄了出来，凌跃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尽管头顶那几乎是直射的太阳总让他即使是紧闭眼睛，也是被刺得难受。
所以他不得不仰面闭一会儿眼睛，又稍稍侧一下头，睁眼把自己的视线投向尽管也是被毒辣的太阳照射得亮的刺眼，可终归还有些绿意的岸边，同时也可以照看一下放在岸边的衣物，免得一个不小心给人摸了去，落得个裸奔的倒霉下场。
就在凌跃再一次仰过脸来闭了会儿眼的功夫，忽然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的岸上好像有什么动静，忙抬起头来，先传入耳朵里的是一个女孩子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惊得他一慌神，猛地沉进水里，差点呛了口水，急忙两脚一蹬窜上水面，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定睛一看，岸上他的衣服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正冲着自己的方向，手舞足蹈地又喊又跳！
他慌忙四处望了望，除了在水库的另一头，有养鸭人圈养的一群鸭子们正被女孩子顺着水面传出很远的叫喊声惊得纷纷扑棱棱地往上岸窜外，好像没有什么烈女投湖、小儿溺水之类的事件发生啊？
他回望仍在对着自己上蹿下跳、大喊大叫的女孩，意识到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气恼，转念一动，是不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情！立即向岸边快速游去。
盯着岸上因见自己游过去而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子，凌跃的脑子里却极不合时宜出现了龌龊的念头：这妞儿刚才欢蹦乱跳的样子还真好看，可惜当时慌里慌张的没细看，这回儿要再跳跳让咱瞧瞧就好啦，嘿嘿……，近了，这妞儿挺眼熟的哈……，再近点……这妞儿绝对认识！再近点了……这妞儿！再近点点……不会吧！再近点点点……难道？再近，妈呀！真真是……李婷！
看到真是李婷，凌跃下意识地一下就钻到了水里，憋着不敢露头。
岸上的李婷看凌跃忽然沉入水里消失不见了，吓得冲到水边，颤声叫到：“不要啊！求你啦，快上来啊！”竟是带着哭腔的！
心跳的突然异常加速，使凌跃在水中憋气的时间大大缩短，他知道水遁已不可能，只得快速地浮上水面，却看到李婷正要往水里扑，凌跃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知道李婷不会游泳，而且平常根本不敢往水边靠！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竭尽全力一阵扑腾，脚一沾到水底，立马踉踉跄跄地冲到李婷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望着她那张梨花带泪的俏脸急道：“怎么啦？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你，你上来啦，上来啦……”李婷像是没有听见凌跃的问话，只顾睁着满含眼泪的大眼睛在凌跃的脸上身上来回地梭巡，嘴里不住地喃喃着。
忽然，她猛地甩开凌跃攥住她手臂的手，一把拉住凌跃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好像害怕水里马上就会窜出个什么怪物来似的。
凌跃迷迷瞪瞪地被李婷拽着跑到远离水边的一棵枝叶茂盛的荔枝树下才停了下来，还没等喘上一口气，李婷转身一把就将凌跃抱住，两手在凌跃的背后紧紧绞扣在一起，头靠在凌跃的肩膀，紧贴着他的脸庞，哇哇地哭了起来！
我呢个天哪！凌跃的脑袋嗡地一下，全身好像突然有股电流穿过，全身轻飘飘地，一阵头晕目眩，就像被催眠一般，傻呆呆地任由李婷抱着，哭着……
李婷好半天才渐渐收住了哭声，像意识到了什么，放开抱着凌跃的手，一下坐在了地上，两手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肩膀还在一下一下地耸动着。
凌跃站着发了会儿愣，才有些灵神归位，也蹲了下来，伸手想去抚摸李婷的头发，手伸到李婷低垂的头顶上方顿住，终究还是没这个胆量，悻悻地收了回来。
树荫下，两人就这样一个蹲着，一个坐着，尴尬地沉默着，除了李婷那隐隐地抽泣声。
终于，还是凌跃打破了沉默，他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你，你吓死我了！”李婷抬起羞得通红的俏脸，抽泣着娇嗔道，碰到凌跃关切的眼神，立刻羞得又把头埋了起来。
“我，我怎么了？”凌跃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还湿漉漉的头，奇道：“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你还说！”李婷终于又抬起了泪眼婆娑的俏脸，有点恼羞地嗔道：“谁叫你没事一个人跑到水库上来，还，还一下就下水了，游出那么老远又忽然不动了，我，我还以为你……”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想不开是吧？”凌跃总算明白过来，不由得大笑起来，“我为什么会想不开啊？”
“我看到你自从打死了那条狗以后，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的，今天又鬼鬼祟祟地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所以就，就以为……”李婷声音越来越小。
“嗯？你跟踪我来着？”
“嗯……”
“几天都是？”
“嗯……”
“我说怎么这两天感觉怪怪的，总好像有人在盯着我，我还以为是那狼犬的鬼魂呢……”
“哇！”李婷闻言吓得一下蹭到凌跃身边，一把抱住了凌跃的手臂，满脸惊恐地四下张望。
虽然隔着两层东西，凌跃还是感觉到了紧贴在自己胳膊上那异常的坚挺的温软，被李婷紧紧搂住的手臂肌肉霎时变得有些僵硬，可感触却更敏感了。
李婷也感觉到紧贴在自己胸脯上传来的慢慢变硬的热度，一阵酥麻的异样冲上了脑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瘫软掉了，有心放开凌跃的胳膊，可身体却像不再服从自己的指令，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根救命的浮木般，反而搂得更紧了。
凌跃的胳膊忽然被李婷加上了全身体重，重心一偏，一下跌坐地上，李婷被这劲儿一带，没了重心的她登时就往下倒，凌跃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下，也被扯倒，这下可好，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侧倒在了地上。
凌跃像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李婷的同样火辣辣的眼睛，停了几秒钟，忽然伸手一把搂住李婷的细腰，把她紧紧地摁贴在自己怀里，把原先胳膊上的坚挺的温软也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结实的胸膛上……
也弄不清是谁先主动，反正两人的唇不知什么时候也哆哆嗦嗦地碰在了一起……
“吭”地一声，毫无经验的男孩和女孩的门牙，终于狠狠地磕在了一起，牙齿传来的疼痛，也使两个被毫无防备汹涌而来的欲望冲击得头脑混沌迷乱的少男少女，激出了一丝清灵。
两人终于在最紧要关头不舍地刹住了狂奔的欲望，并排躺在树荫下的两人急促地喘着气，等待着那灼人的迷乱渐渐退去……
良久，已经清醒过来的凌跃忽然轻轻地笑了，他长这么大，虽然曾无数次地YY过和女孩子的各种“第一次……”的情形，而且YY的对象多半就是此刻正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可没想到突然间，全都“同步”变成了现实，与女孩子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躺在一起，甚至还差点“第一次”那什么什么的，不过无所谓啦，这好像是应该到结婚以后才能干的，不然就是犯法的！对对对！不过……好像结婚还是很遥远的事耶，哎！要是能马上结婚就好了……咦？不对不对！好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第一次”还没做，是什么呢？是……哎呀我的天啊！“第一次”恋爱还没谈哪！好像顺序弄乱了啊！
也已经平静下来的李婷正侧着头痴痴地看着躺在身边的这个大男孩，她对自己竟敢如此大胆暗叹不已，当“爱”这个羞人答答的字眼像一道灵光闪现在她脑海时，她为自己的大胆找到了注解，是的，她爱这个男生！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和他做了在琼瑶姐姐小说里相爱的男孩和女孩之间该做的所有的事，甚至还有小说里面没有的，比如让他摸了自己的……还差点做了那羞死人的只有结婚后才能做的事！那这么说来，自己已经把一切该给的都给了他，不就是属于他的人吗？她突然有了种从未体验过的甜蜜感觉，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幸福”？
所以，当凌跃忽然侧过脸来对着这个“幸福小女生”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们还没有开始谈恋爱呢！”时，李婷差点气晕过去，她甚至顾不得“首次”正式面对自己“小男人”的羞涩，爬起来对着凌跃发达的胸肌一口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疼得呲牙咧嘴的凌跃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咬牙吸着凉气，努力克制住出于本能，差点一记猛拳将她打飞的冲动和将脑子里正不停更新的关于解除眼前危机并一招制敌予非命的招式付诸实施的念头，双手攥紧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身下的草地，把自己想象成正受着敌人残酷迫害的“革命战士”，以坚信“胜利的曙光”一定会到来的信念，帮助自己苦苦地熬到“酷刑”结束的那一刻。
“疼吗？”终于“勇敢地”战胜了“心中的邪恶”的李婷，轻轻抚摸着自己刚刚制造出来的肉质“牙模”，心痛地问道。
“疼！”疼出一身汗的凌跃好不容易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李婷把头轻轻地枕在凌跃的肩膀上，“伤心欲绝”地道：“我，我都把一切都给你了！你还说这种话！你……”哭腔再现。
“别啊！你别哭啊！”凌跃慌了神，也忘了疼痛，一手把李婷扶了起来，另一只手抚着她娇嫩的脸庞，“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嗨！我说错话了，我再也不说了还不行吗？”
“那你还惹不惹我生气啦？”李婷终于破涕为笑了。
“不惹了！”
“那你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听听！一定听！”
“那……，你只能对我好，不能对别的女同学好！”
“一定，一定！”
“那你为什么上个星期六明明看到我了，还要搭别的女同学？”
“那时候我们还不是……”
“你还说！你要惹我生气吗？”
“没，没！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你以后只能搭我一个人！”
“哦，哦！”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喔！”
“我发誓，我发誓！”
“你以后不要一个人来这里游泳，要来也要我陪你来，知道吗？”
“哦，知道了，那你一样，好吗？”
“嗯，我这次也没有一个人来呀，我怕你有什么事，就去喊秦晓伟跟我一起来的……”
“什么？秦晓伟！那我怎么没见到他啊？”
“哦，他跟我一起上来的呀，不过，他看到你，就说你是在游泳，我不信，要他帮我喊你，他不干，说你回来会揍他的，我真的怕你出事，就拼命喊，拼命喊，可他却躲到这边树荫底下来了……”
“等等！你说他躲到这边来了？”
“对呀，呃……那我们刚才……妈呀！”
“完了，完了……”
……
当两个“早恋学生”一前一后溜回学校各回宿舍刚各自整理完毕，下午的上课预备铃声就响起来了。
匆匆赶到画室的凌跃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若无其事地准备画具的秦晓伟。
秦晓伟没有看*近到自己身前的凌跃，一本正经地用当下正流行的张行的《迟到》的曲调，低声反复地哼唱着：“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不会道……”
凌跃无奈地回头，却正看到李婷把原本紧挨着自己画架边的何风华的画架往后移出个空位，然后把她的画架摆了进去，见凌跃看她，立刻回以甜蜜的微笑，眼睛里的柔情差点能把凌跃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