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婷的要求,警车停在了离N市邮电局生活区大门稍远一些的马路旁,并再三警告,决不能开再进去。
凌跃他们哥几个就窝在车里抽烟、吹牛,没想一等竟等了近一个小时。
就在凌跃百无聊赖地再次叼起根烟,正低头点燃的功夫,背上被人推了一把,触不及防的他差点没把火点到鼻子上。
“哥!嫂子出来了,不过好像她的爸妈也跟出来耶!”
凌跃一惊,抬头望去,可不是?满脸复杂表情的李婷正和紧跟在她后面的一对中年男女一起向车子这边走来,那中年妇女正是上午见过的中年美妇!慌忙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火柴甩灭,吐掉嘴上叼着的烟,伸手一旋车钥匙,启动车子就想开溜。
李婷见车子发动了,紧跑几步来到车前。
“你妈他们怎么来了?”凌跃一脸惊慌失措地低声问。
“他们要见你!”李婷满脸绯红地低声答道。
“哦,”凌跃下意识地点头,迅即惊起!“呃!啊!”
凌跃吓傻了。
“你下来呀!”李婷道。
“哦,哦……”凌跃慌忙下了车。
“你是婷婷的同学?”已经走到近前的中年人问道。
“是!”凌跃条件反射般地立了个标准军姿,他听出中年人的语气里好像没有责备的意思,心下稍安。
“爸爸妈妈,他叫凌跃,凌跃,这是我爸妈!”一旁的李婷赶紧介绍,边向凌跃打眼色。
“叔叔好!阿姨好!”凌跃一挺胸,像接受首长检阅一般。
中年夫妇笑了,特别是眉宇间与李婷十分相像的中年美妇,那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慈祥,让凌跃想起自己的母亲。
“你好,上学去吧!”中年人道。
“是!”凌跃向后转,踏出一步,开门上车,完全一副部队标准规范动作。
中年人看在眼里,一丝异样的神采一闪而逝。
李婷也上了车坐好,中年人一拍车头,说:“走!”
“是!”凌跃一挺胸,大声回答,想想好像不对,赶紧把声调降低,尴尬地接道:“哦,嗯,叔叔阿姨再见!”
车子启动,李婷伸手朝父母摆了摆,“爸爸妈妈再见!”
中年夫妇也挥着手,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美妇突然冲已经开动的汽车高声说:“婷婷,星期天让小凌来家吃饭!”
已驶上马路的警车忽然微微晃了一下,才恢复平稳,汇入稀稀落落的车流中。
警车驶过生活区大门时,有一群正探头探脑的人像得到统一号令似的,不约而同地缩了下脑袋……
凌跃长吁了口气,全身的紧张劲儿这才放松下来。
“这样就完了?”后座的陶小涛一副好戏没看成,很不甘心的调调。
“是啊,这就完了?我还以为要被揍一顿呢!”凌跃心有余悸地应道,他显然没听出陶小涛的调侃。
李婷回头狠狠地瞪了陶小涛一眼,“哼”了一声,陶小涛赶紧夸张地紧闭上了嘴巴。
李婷转回过脸来,看着一脸“劫后余生”庆幸之色的凌跃,小嘴一撅:“我爸妈有这么可怕吗?”
她弄不明白,能做出用小车顶大车这样疯狂的事来,都还若无其事的凌跃,居然会被自己这么“和蔼可亲”的父母吓成这样!
下了车的李婷,无可奈何地远远地看着车子拐进了数百米外警戒森严的军区大门。
凌跃可没胆量把李婷带进军区,这里全是他父亲的兵!
“跃子!这是怎么回事?”耿春杰一脸温色地指着警用大吉普的后保险杠责问道。
特意选在夜幕即将来临的昏昏暮色中把车开回来的凌跃心里哀叹,还是没瞒住爱车如命的耿春杰!
自知理亏的凌跃连说自己回校要迟到了,向陶小涛猛使眼色,要陶小涛他们拦住要作势要收拾凌跃的耿春杰,拽过自己的大“凤凰”飞奔而逃。
耿春杰从陶小涛哥几个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叙述中,了解到白天凌跃的“英雄壮举”时,有点发懵,他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仅十来岁的少年,竟能果断冷静地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也太变态了吧!
凌跃回到家,跟母亲说要赶回学校,没时间在家吃饭了。凌妈妈心疼这个被丈夫管得过于严厉的儿子,所以只要丈夫不在,她总会尽量给他自由的空间,也没多问中午为什么不回家吃饭,还找出两个大号军用饭盒,一个装米饭,一个装菜,让他带到学校去吃,正中下怀的凌跃一个劲地让母亲多装点,凌妈妈认为儿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没多想,几乎把两个饭盒都塞满了才作罢。
凌跃带上饭盒,骑上大凤凰飞奔出去。接上李婷,两人又是一路依依呀呀地回到学校,径直进到护校队宿舍,在厅里桌上摆开饭盒,交头著筷,大快朵颐,妒得宿舍里的男队员们实在看不下去,只得纷纷溜到对面找女队员们交流工作心得……
星期一上午,N市江南区公安分局机关就被数百激动的群众堵了门,哭着喊着要给局长送锦旗,说他手下英勇的人民警察昨天在闹市区,奋不顾身地驾车撞停失控的公交车,挽救了车上十多个乘客和同样“奋不顾身”地围观的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
兴奋异常的陶局长接过群众的锦旗,信誓旦旦地向群众表示,一定会查出这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老好人,满足人民群众包括他自己一睹英雄真容的强烈愿望!并当即在全局范围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寻“英雄”运动。
修好车刚回到局里的耿春杰得知消息,吓得门也不敲,就直接闯进了局长办公室。
陶局长刚心惊肉跳地听完耿春杰语焉不详的汇报,就接到了市局政治部主任打来的电话,说下午要亲自陪同省市两级D报联合派出的记者来采访英雄民警的光辉事迹。
拿着政治部刚刚传真过来的,比耿春杰了解的还要详细,描述得更加惊心动魄的新闻初稿,陶局长和耿春杰面面相觑,头都大了!
两人赶紧赶到市体工队找到陶小涛几兄弟,再次核实情况,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不得外传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市局政治部向主任汇报。
政治部主任不敢怠慢,马上向市公安局局长报告。
事关重大,局长立即召集在家的局DW成员召开有陶局长、耿春杰列席的临时CW会议。
会议的具体内容被严格保密,除了参与会议的人员,再无人知晓。
只是,对采访已经做好充足准备的记者们,极其郁闷地接到市公安局政治部的紧急通知,下午的采访被取消了!
理由是,当事“英雄”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民警,基于保密的原因,不能接受采访,更不能公开身份。
还建议报社不宜对此事登报宣传。
在人民群众中已经造成广泛影响和轰动效应的当代英雄行为不能公开宣传,这还了得!义愤填膺的记者们当然据理力争。
报社与公安局几经讨价还价,最终,省市两级D报还是进行了详细报道,只是英勇警察的身份被刻意模糊掉。
于是,广大群众在津津乐道地于这位英雄的事迹时,对英雄真实身份的猜测就多出了无数个版本。
对此还浑然不知的凌跃,连续几天都会莫名其妙地连连打喷嚏,搞得李婷总是神经兮兮地问他是不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