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跃,醒醒!都什么时候啦,还睡……”
正在跟周公聊天的凌跃,被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唤了回来,李婷?凌跃一机灵,立即睁眼,一骨碌爬了起来。
一位女生正俏生生地站在床前的,凌跃有点不敢相信地使劲揉了揉双眼,不是李婷,还能有谁?
“你来啦!”凌跃有点喜出望外,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应该是下午时分,有些不敢确定地问:“今天是星期六了?”
“你是被打傻了,还是在医院待得太久,睡迷糊了?”李婷娇嗔道:“今天是星期五!”
“哦,呵呵,”凌跃傻笑着,挠了挠为包扎换药方便而被剃了光瓢的脑袋,有点难为情地道:“我还以为自己又睡了一天一夜呢。”
“快别乱说!”李婷慌得赶紧俯身,伸手一把捂住凌跃的嘴巴,一双美丽的凤眼竟有些泛红了。
小妮子显然是想起当初,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看到凌跃那幅惨样时的情形了,那次,她可是几乎在凌跃身边守了近一天一夜哪,要不是李国威夫妇得到消息,赶到医院,和凌妈妈一起好说歹说,生拉硬拽地硬把她哄回家休息,说不定凌跃还没醒来,她就倒下了。
凌跃心里一疼,抓住她抚在自己嘴唇上的小手,就想往自己怀里带。
“嗯哼!”一声轻咳响起,两人一惊,赶紧分开。
凌跃这才注意到,在病房的门口,正站着位身穿旧军装,挎个军用书包,在那儿冲着他俩微笑的青年人,赫然是小刘老师。
凌跃赶紧跳下床来,赤着脚几步来到小刘老师面前,脸红脖子粗地拉过他的胳膊,把他拽进房间。
“怎么,两位小情人?”小刘老师任由凌跃推搡着,把自己按坐在李婷很识趣地搬过来的椅子上,才抬起头看着正局促不安地分站两旁的少男少女,揶揄道:“终于想到,还有我这个大活人了?呵呵!”
窘得李婷一跺脚,赶紧溜到病房的阳台上去,半天不敢再进来。
凌跃实在也是受不了小刘老师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暧昧表情,忙岔口讪笑道:“嘿嘿,还劳您大老远地跑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按道理,我本来老早就应该来看你的,可……”小刘老师答道,接下来的话却又有些欲言又止:“……算了,不提了!你的伤,真的全好了?”
“全好了,您看!”凌跃虽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又开始抻胳臂甩腿地展示一番,忽然,他停下来,转身问道:“对了,杨志嵘现在怎么样了?刘校长和李主任他们倒是来看过我好几回,可是每次我向他们打听志嵘的情况,他们老是敷衍我!”
小刘老师脸色一黯,道:“我这次就是为他来的……”
“怎么?”凌跃一惊,心里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道:“难道,他还在那帮混蛋手里?”
小刘老师重重地点了点头,答道:“你被救出来后,我曾亲自去过林场派出所几次,要求他们释放杨志嵘,可他们的态度很奇怪,就那么一直扣着,既不说放,又不说不放,还不允许我们见面!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儿,可两边的派出所都是遮遮掩掩的,我根本就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只能干着急!”说到这儿,他的脸上开始显出愤怒和无奈的复杂表情,顿了顿,才接着说:“直到今天上午,我又到我们辖区派出所去打探消息,一个跟我关系还算可以的民警偷偷告诉我说,他们今天早上刚刚收到林场派出所发过来的,对杨志嵘执行劳动教养的《行政处罚通知书》副本,上面注明的上诉最后期限是明天为止!”
“怎么会这样!”凌跃失声道,一屁股跌坐在病床上。
李婷人虽在外面阳台上,却一直在注意倾听着病房里两人的对话,听到凌跃的叫声,立即转进来,忿忿不平道:“其实,林场派出所那边,早在上个星期,就已经偷偷把杨志嵘按‘流氓斗殴’的罪名,报了三年劳动教养,却一直压着不说!”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显然,这次是给气的。
“对!现在的情况是,杨志嵘的家长最快也要今天下午或明天上午才能接到通知书副本,而明天就是星期六,一天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准备材料,即使准备好上诉申请,提交到劳教委,人家也都已经要下班度周末了,哪还会受理啊……这样,等到了下个星期一,处罚早已经生效,杨志嵘被劳教也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
凌跃闻言一呆,半晌,才一把紧紧攥住小刘老师的双臂,嘶声道:“小刘老师,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是把志嵘当成了你的替罪羊!”小刘老师低下头,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答道。
感受到凌跃用力抓住自己双臂的手上传来的阵阵颤抖,知道凌跃已经有些抓狂了,他赶紧抬头安慰道:“凌跃,你可千万要保持冷静,不然,你这个样子,对救杨志嵘也没什么帮助啊!”
好一会儿,凌跃才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慢慢地放开手,又冲一个劲儿轻抚他肩膀的李婷点了点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小刘老师,您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您放心,我会冷静的。”
小刘老师点点头,确认凌跃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缓缓说道:“照现在的情势来看,从现在开始算起,留给我们去救杨志嵘的时间其实就只有一天一夜了。”
见小刘老师忽然停住了话头,凌跃急道:“那接下来呢?刘校长他们知道了吗?”
小刘老师点点头,却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李婷。
凌跃奇怪地看看小刘老师,又看看李婷,狐疑道:“怎么?学校出面也不行?”
“哼哼,”李婷忽然冷笑道:“他们说管不了!”
“什么!”凌跃很是意外,紧盯着小刘老师,怒道:“我们落成这样的地步,可全都是为了学校,现在明摆着,是我们的同学受到迫害,你们学校居然不管了?”
小刘老师仍是没有答话,垂着头,好似受不了凌跃那灼人的目光。
李婷见状,张嘴刚想说什么,凌跃摆手止住她,咬着牙,哼道:“我想听听小刘老师的解释!”
好半天,小刘老师才似鼓足了勇气般,抬起头来。
不过,他仍是不敢跟凌跃对视,眼帘下垂,呐呐道:“不是学校不想出面,只是,领导们也已经无能为力了,毕竟,我们只是学校……”
他当然不能告诉凌跃实情,向他解释学校早就已经决定放弃救助杨志嵘的个中缘由。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感觉自己跟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份,好像来了个大对调,身为学生的凌跃,身上那股强烈的气势,竟把他这位也算是曾经上过战场,带过兵的堂堂学校保卫科长,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李婷赶紧打圆场:“其实,小刘老师也很着急,他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来找我,说,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志嵘!”顿了顿,才看着凌跃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所以,我赶紧跟文老师请了假,就跟着他一起来找你了。”
听到这里,凌跃有些明白了,他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下来,对着小刘老师问道:“您是想让我,找我爸爸出面?”
“对!”小刘老师终于抬起眼睛跟凌跃对视在一起,肯定地道:“现在,只有你的父亲出面,才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得出杨志嵘!”
这回,轮到凌跃不太自信了,有些踌躇起来。
小刘老师见状,起身把病房的门反锁上,然后走到凌跃的病床边,拿下斜跨在身上的军用挎包,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件件摆在床上,对凌跃道:“你看,所有能收集到的证据材料,我都已经重新整理好了!”
床上除了一沓书面材料,还并排摆放着三支自制火药枪,和一把枪身表面的烤蓝漆已经磨损殆尽,已显出斑斑锈痕的固定弹匣十响驳壳枪。
凌跃“咦”了一声,抓起那把驳壳枪仔细端详,正是那天晚上他缴获的那把!他有些惊喜地望向小刘老师。
“那天一大早,刘校长他们刚出去没多久,就来了几辆警车,我还奇怪,这回警察怎么这么迅速呢,一听来人介绍说,是林场派出所的,我就留了个心眼儿,没把这些枪拿出来,只给他们看了你们写的材料,”顿了顿,小刘老师颇有些得意地接着说:“果然,他们当时就把那些材料扣了,还派人困住我,然后就……,后来,我又悄悄组织队员们重新写了旁证材料,现在就缺你和杨志嵘的了!”
迎着两人向他投来的满含恳求和希冀的目光,凌跃狠狠一点头,道:“行,就这么办!走,回家!”说着,迫不及待地就往外走。
“你等等!”身后传来李婷的娇嗔。
“嗯?”已经把住病房门把手的凌跃,闻声回头疑惑地望向李婷。
李婷很是夸张地上下打量着他,鼓着嘴道:“你就这样出去?”
凌跃赶紧自顾,一阵暴汗!
他右手提着驳壳枪,身上套着病号服,脚上穿着……呃!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