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飘渺,一座高逾万仞的仙山矗立云端,若隐若现,朝霞初照,仿佛给此仙山镀上了一层金色,闪烁着漫漫金光,煞是引人夺目。
此山立于渤海之畔,名曰波谷山,乃大荒中一座处处透露着神秘的仙山,数百年来,无人敢进。
山巅之上,却有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忙碌不堪,来来回回,在花丛中穿梭不休。
此时,正值清晨,朝露未干,花草之上露珠犹挂,盈盈欲滴,在初阳的映射下,更显鲜花娇艳,可是,如此娇美之花,却是无人观赏,唯一的一个少年在此,却在忙着编织草绳。
这少年手脚极为麻利,不到一会功夫,便已扎出一长段草绳,他欣喜的望着自己手中的杰作,脸上笑颜绽放,却奈何泥土混着汗水,让他一张脸上污秽不堪,但喜悦之情,仍是在脸上展露无遗。
他站起身,伸臂在额上擦了一下,却见手臂上污泥道道,立时醒悟,原来自己已经三天都没洗脸了,这三日来,他一直都在编织草绳,准备以此草绳绑住自己,慢慢的坠下山崖,去寻找自己的狂人叔叔。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与醉客狂人一道逃难进入波谷山的唐尧,这三年来,他虽有修炼醉客狂人所授的神功,效果却是不佳,主要因为山中之人都是乡间农人,没有人能与他拆招对练,久而久之,颇觉无聊,当下,放下修炼之意,一心看书,是以三年来,武功进步缓慢,但是学识倒有几分,对大荒轶事了解颇多。
原本山中空幽宁静,无人相扰,唐尧过得倒也自在,但在三天前,一个神秘之人突然出现,将唐尧掠走,放在波谷山巅上,并告诉他,如果你能想到办法下得山去,便让他找到醉客狂人。
波谷山巅,乃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峰,四周都是万仞绝壁,根本没有道路,这神秘之人携唐尧到来之时都是驾驭灵兽而来,如果要靠走路的话,根本没有下山的可能。
待神秘之人消失之后,唐尧这才发现一个目前最大的问题,自己不会御剑术,如何能下得山去。
四下张望,山巅之上,地盘虽然不大,却满布青草鲜花和无数的藤蔓,东南方向还有一棵巨大的孤松,正迎风傲立。
唐尧虽然武功不佳,但心智聪慧,沉思片刻,便已想到对策,于是,三日来,他一人来来往往的穿梭花丛,用绝仙剑砍下藤蔓,编织成绳,如此循环不断,偶尔疲乏饿极之时,便拌食青草,酌饮花露,虽不解饿,却也不至饿死。
三日的忙碌,基本上达到了自己的目标。
唐尧望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哈哈一笑,懒懒的躺在绿茵之地上,嘴中叼着一根青草,微笑闭目。
晨风阵阵,吹拂在脸上,让人颇觉舒畅。
突然,耳畔响起一声清鸣,唐尧立时睁眼,只觉眼前一亮,却见天空中飞掠过一只雪羽鹤。
“哈哈,终于有了一道美餐了。”唐尧精神大振,一跃而起,长剑挥动,划过一道赤色光弧,直刺那只雪羽鹤。
雪羽鹤振翅欢鸣,忽的扑卷起一股劲风,呼啸冲袭,卷向唐尧。
霎时间,唐尧被劲风卷溺,落入悬崖之中,仿佛一片落叶一般,飘飘荡荡,跌落山崖。
原来,唐尧三日来都全力编织草绳,此时已至力竭,所以被雪羽鹤振翅一拍之下,便被卷落悬崖。
“不吃美餐,也不能就此死亡啊,再怎么也不能饿着死。”唐尧想到此处,精神大振,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他长剑一抖,幻出一朵剑花,陡然生出一股漩涡般的吸力,将那根草绳卷了过去,瞬间缚在腰间,挟着草绳下滑在崖壁间。
崖壁光滑,峭壁如削。
唐尧此刻身有草绳缚身,不再担心会有粉身碎骨之苦,心头略宽,微微一笑,闭上眼睛,耳畔风声呼啸,刮在脸上犹如利剑刺面,生痛无比,但他仍是满心欢喜,想到自己能够下得此山,可谓聪明之极呀。
胡思间,唐尧忽觉有异,耳畔风声更急,犹如万千凶兽咆哮,下落之势也在迅速加快,突然间,他的心头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啊。”唐尧一声惊呼,怅惘,痛苦,悔恨,叹息,齐齐涌上心头,此刻,他才恍然知道,自己编织好草绳之后,一时兴奋,竟忘记了将绳子一端捆在那棵孤松上面,此时的下落之势,和绳子已无任何关系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唐尧心头黯然,嘴中念叨着几句火族谚语,只觉飘身云端,仿似自己的生命都在被这看似美丽的云雾一点一滴的消逝一般。
万仞绝壁间,唐尧身上拴着一根草绳,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坠悬崖。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尧只觉幽香扑鼻,阵阵琴声传入耳际,幽谷空绝,淡然若烟。
“有人,哈哈,我有救了。”唐尧原本以为此生已矣,正想就这样迷糊而死,此时忽有琴声,使得他精神大振,张口大呼,奈何狂风呼呼,他的声音一出,便被劲风卷溺得无影无踪了。
他不断大呼,张牙舞爪,想要将声音传得更远一些,可是效果甚微,还是不断的下落,不过在他的心中的求生欲望却是愈加强烈。
琴声陡然急促,如陡壁飞瀑,险滩急流,凌厉霸烈,唐尧只觉头昏脑胀,抬眼看时,只见一道碧芒闪过,将捆在自己身上的草绳瞬间斩断。
唐尧明知草绳无用,但见草绳断折,心中还是一沉,黯然失望,看来自己还是逃不过死亡这一劫,心头不禁一片惘然。
正值茫然无措时,水声哗哗,唐尧心中猛然一动,大喜道,“有水。”
声音未绝,自己觉得触身冰凉,竟然掉入了一冰湖之中,水花四溅。
一声娇声惊呼,紧接着,又是一声娇叱,然后,唐尧又被抛飞起来,凌身半空,定睛细看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一根根银丝捆在一起,四方拉扯,定在半空,不由得略微谎神,但随即欢喜万分,总算这条命给捡了回来。
“谁?谁救了我?哈哈,多谢啦。”唐尧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在乎满身湿漉漉的被人用银丝捆在半空的窘相。
“谁想救你?我还想杀了你呢。”一个娇柔的声音恨恨的说道。
“仙子,晚辈唐尧在此拜谢您的救命之恩。”唐尧一听此声,便知这是少女之音,只是不知美丑,但有此美妙的声音,想来也是美少女之类的,当下微笑道,本想鞠躬,奈何身体被捆,也只好作罢。
“你知我是仙子?”那女子之声有些惊奇。
“恩,是啊,听仙子如此美妙之声,只此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唐尧笑嘻嘻的说道,朗目流盼,想要看到这美妙之声的主人究竟红颜如何?
“少给我胡乱吹捧,闭上你的眼睛。”那女子娇叱道,却是不见人影,渺渺长空,几只雪羽鹤当空飞掠而过。
“好。”唐尧点点头,当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眼睛,却在心底构思着这美女仙子的婀娜之态。
“姑姑,那傻瓜真的闭上眼睛啦。嘻嘻。”一个温柔淡雅的女子之声自湖底升起。
唐尧听此,不禁暗自震撼,世上竟有如此美妙之声,不由得略微睁开一丝眼睛,悄悄观望。
“霜儿,世上男人的话,你可不要相信,他们都不是好东西。”刚才那女子的声音又起。
“姑姑,不对呀,你看青帝前辈,就对你一往情深。”那人称霜儿的声音又响起,看似对她姑姑之言颇有不许。
“霜儿,我不许你提他。唉,你年幼识浅,不知江湖凶险,日后,你定然知道,反正我要你记住,不许相信男人的话。”那女子之声似乎有些微微气愤。
“哦。”霜儿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唐尧略微睁眼,见到了他一生之中最为难忘之景。
只见绝壁之下的冰湖中,一白衣女子正端坐一莲花之上,飘荡在冰湖之上,素手持箫,正低眉敛目,望着粼粼波光,若有所思。
只此一瞬,唐尧只觉脑中轰鸣一片,口干舌噪,心跳加速,血色凝面。
“闭上你的眼睛。不许偷看圣女。”那被称之为姑姑的人突然大喝道,琴声铿鸣,讯若惊雷,唐尧浑身一震,只觉天旋地转,待再度缓过神来之时,已是头上脚下,倒悬而立。
“仙子,我。”唐尧想要说话,却喉中滞堵,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怔怔的看着那个美若天仙的圣女,只见她肤若凝脂,白衣翩飞,一双妙目凝视着这个彷如乞丐般的少年,樱唇微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忍住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足以倾城。
这一笑,让人心动神摇。
唐尧见她笑颜绽放,不由得心跳如撞,呐呐无语,竟被这绝世之容完全震烁。
“小子,你是什么人?”一声娇叱,琴声悠扬,宛若山泉流水,哗哗湍流。
唐尧循声望去,只见绝壁之上,一个风华绝代的绿衣美人峭立半山崖壁上,一具‘孤殇琴’嵌入崖壁中,她纤指拨处,银光崩闪,炫彩迷离。
“仙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唐尧见这女子容貌清丽,超凡脱俗,不过也就二十有余,却人称之为姑姑,心头暗笑,但语言却是恭敬无比。
“快说,你是什么人?”绿衣女子依旧*问,身子一闪之间,已到了唐尧身侧,居高临下的望着唐尧。
“普通人。”唐尧脱口而出,脸上洋溢着笑意。
“还不说实话?你不怕我杀了你吗?”绿衣女子怒容满面,挥手间,一道气芒冲天,化为其刀,光芒吞吐,威势*人。
“仙子姑姑,我从这万丈悬崖上跌落下来,恰逢我命大福大,被仙子姑姑救起,谢谢啦,古之传言,英雄救美女仙子,今日倒成了美女仙子救英雄啦。嘿嘿,你说,我不是普通人是什么,英雄就不是普通人,可惜我不是,否则我就会救你们啦。”唐尧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歪理,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看着那冰湖中的白衣女子。
“一个臭乞丐,还自称英雄,简直是找死。”绿衣女子听他一派胡言,心中气痒,气刀一挥,便要砍下。
“姑姑,不要,他不过一个路人,饶了她吧。”白衣女子急声道,颇是忧急。
唐尧听得那仙女般的霜儿出言相救,心头大喜,朗声笑道,“谢谢霜儿仙子的美意,只是唐尧福分浅薄,未能有机会感谢仙子救命之恩了,但请仙子放心,就算碧落黄泉,我也会铭记仙子大恩。”
嘴上虽说铭记仙子救命大恩,实则为了她的倾城之貌,在心中释放不下,这才找了这个借口来作说辞。
“小子,找死。”那姑姑听闻唐尧如此言论,心中不爽,你这不是明摆着勾引未成年少女么,明为调戏,嘴上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她又气又急,手上气刀一挥,便已砍下。
“我命休矣。”唐尧心中惊呼,但随即想到,能死仙子手,做鬼也风流,只是自己却要死在她的姑姑之手,心头不觉有点遗憾。
气刀挥过,唐尧犹在在胡思乱想中,刀锋割面,也犹未觉察,鲜血点点滑落肌肤,混入他邋遢的衣服上,消融在一起。
“姑姑不要。”白衣女子身子一晃,已到了唐尧身前,碧箫一勾,银丝崩散,唐尧朝下跌落,冰湖之中,溅起一团团水花。
“霜儿,你做什么?”绿衣女子惊怒道,素手一收,气刀消散。
“姑姑,他不是要害我们的人。”白衣女子妙目闪烁,凝望着绿衣女子,一脸的真诚纯洁。
“你怎么知道不是?”绿衣女子恨恨的说,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太过发作,似对这白衣女子有着一些敬畏之意。
“直觉,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白衣女子沉吟片刻,轻声道。竟不知为何,在她的心底,忽的对这个酷似乞丐的少年有了一丝好感。
“霜儿,你不要轻易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很多时候,他都是骗人的。”绿衣女子眼角发红,仿佛勾起了对往昔的记忆,沉默片刻,又道,“你说一个普通人,能从这万丈深渊上掉下来么?况且,这是大荒第一神山波谷山呢?”
“那?”白衣女子也觉有理,一个那字出口,便再无言语,沉默片刻,凝目四顾,只见湖水荡漾,波光粼粼,莲台犹在,水波轻荡,哪里还有那少年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