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确认了一下,波兰矮兵正是我们要找的O型血。阿齐兹拿出准备好的绳子麻利地把昏迷的“提血机”捆好,嘴上胶纸一封,再用地毯卷起来,丹尼尔二话不说扛起就跑。我把WZ96BERYL突击步枪拆散成一堆零件,和单兵耳麦以及其他装备,边跑边洒在巷子众多的叉口上,小侦察兵看得既羡慕又不解,我对他抱以一笑。
四人顺着撤退路线仅用了七八分钟就到了马自达旁,波兰军队再次乱做一团时,我们已经安全撤回伊.斯.兰经文学院。
丹尼尔急匆匆地推开试验室房门,大伙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我上前查看,沙菲伊还在昏迷当中,中年男子已经给沙菲伊静脉滴注了等渗生理盐水,也准备好了一大堆输血工具。只是我搞不懂他到是干什么的?经文学院里的医生吗?
中年男子猜出我的心思,又看了一眼“提血机”,扶了扶眼镜微笑着说:“你可以叫我阿里,我是这里的校长,贾法里是我堂弟。我早年曾在伊朗求学,最初是学医的,但后来我发现学医只能救人,不能救国,又改学化学,所以我的办公室里一直有这些东西,偶尔也可救死扶伤。你们可以放心,在这里你们很安全,这是神圣的宗教学院,侵略者也不敢太放肆。现在的问题是,我这里没有血浆分离器和血浆分离机,沉降分离法又太慢了,可病人不能等待,而且我这也没有做血液匹配试验的东西。我的意思是直接输入,这样要冒一定的风险,你看可以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昏睡的沙菲伊,不能等了!我重重地点点头道:“马上输血!”丹尼尔和图拉姆等人早就把“提血机”叫醒,“提血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一对灰眼睛里瞳孔已经发到最大,嘴唇发抖,却被胶纸封着说不出话来。凭他在部队的经验,肯定知道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绑架。
“好好合作,我不杀你。我的兄弟需要你的血,借一点可以吗?”我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平静地望着他。
“提血机”一听不杀他,眼神便镇定下来,肯定地点点头。做出一个聪明而又无奈的选择,他并不知道他需要“献”多少血,“献”得多了也会死的。
有了“提血机”的真诚合作,阿里开始干活,熟练地把消过毒的一次性采血器穿刺针头捅进“提血机”胳膊上的静脉血管,再用注射器抽出试管内的空气,救命的琼浆玉液便喷入试管。
图拉姆、威廉、内姆旺等人开始安心地享用午餐。随着“提血机”的面色逐渐发白,身形摇摇欲坠,沙菲伊也开始有反应了,呻吟了一声,我急忙按住他的身子,沙菲伊睁开眼,看清了我后,缓缓地说:“队长,兄弟们都没事吧?”
“没事,都好着呢。你别动,安心躺着吧。”听到沙菲伊对我们的关心,让我心底又一阵感动。
“嘿嘿,红桃9,你可别装狗熊啊,早点爬起来,不然我可看不起你。”图拉姆嘴里嚼着饼吐字不清。
“呵呵,咱们有个‘混血儿’了。”威廉脑袋上的伤口已重新处理过。
“你们……这是谁的血?”
“咱们买了台‘提血机’,放心,800毫升不够咱就1600毫升,总之,要多少血就有多少血。但是你可别耍赖啊,你还没给我洗内裤呢。”丹尼尔的心情多云转晴,开起了玩笑,逗得沙菲伊也笑了起来,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输血过程中,阿里一直紧张地盯着沙菲伊,输完800毫升。阿里拭去头上的汗水微笑着说:“赞美安拉!看来他们的血液很匹配,并未出现不良反应。”
“阿里校长,谢谢你。”我真诚地向阿里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现在外面查得正紧,这里是小了点,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在地下室里避避风头吧。”阿里大约是知道了我们的事,目光里有一丝歉意。
我又看了一眼大伙,除了沙菲伊,都无大碍,但是身上都带点伤,战斗力大打折扣,现在波兰军队和黑水佣兵已经回过神来,此时再出去有可能会正面遭遇,发生战斗。而逊尼派居聚地肯定是不能去了,沙菲伊的伤势需要静养,躲在什叶派主办的经文学校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贾法里和阿里这些人到底可不可靠呢?
阿里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缓缓地说:“精神领袖阿里·希斯塔尼教导我们要善待朋友,我不懂政治,但我能分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你们能来伊拉克抗击美军,就是我们的朋友,我很敬重你们,愿意为您效劳。没有我的授权,任何人都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看阿里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并没有立刻答应他,他点头笑笑退了出去。大伙也已吃干抹净,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懈下来,有的在吸烟,有的在小憩,不过枪支都被抱在怀里。阿齐兹可不能习惯,心事重重,贾法里坐在地上和丢了魂一样,小侦察兵则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的装备。
“黑桃7,不如我们先在这躲几天吧。逊尼派居聚地别说进不去,即使进去可能比这里更危险,待风声过了,咱们再返回费卢杰,况且,红桃9的伤势经不起折腾呀。”威廉跑着气说出心中所想,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同意黑桃2的意见,危险的地方反而安全,逊尼派居聚地才是波兰人严查的重点。”内姆旺把玩着弯刀认同了威廉的观点,丹尼尔又看了看沙菲伊,冲我点点头,少心没肺的图拉姆已经鼾声震天,杀进梦周城了。
“黑桃Q,你去把梅花5替回来,他也饿了,我想听听他的意见。”我说完,丹尼尔离去,内姆旺用弯刀指了指瘫在地上的“提血机”问:“黑桃7,他怎么办?留他做人质吗?”
“提血机”贡献了800毫升血液后再次晕厥,看他那身板,没死已经算命长了,我摇摇头道:“不用,咱们不需要人质,留着他反而更麻烦。”
内姆旺闻听提刀就要剁头,我急忙制止,“黑桃K,你注意点,这可是少儿不宜啊。另外杀人有那么多方法,没必要每次都砍头。不管怎样,他救过红桃9,别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内姆旺这小子也许是天性噬血,或者今早上我们折腾黑水佣兵没他的份,心里不爽,极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收起弯刀,一巴掌把“提血机”煽醒了。“提血机”此刻是真正的面无血色,恐惧一直刺激着他的副交感神经,瞳孔就像一对大黄豆。封在嘴上的胶纸让他有苦难言,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希望,期待我能兑现承诺,放他一条生路。
我使了个眼色,威廉把好奇的小侦察兵拒之门外。我盯着“提血机”笑了笑道:“感谢你救了我兄弟,你应该庆幸,我从不说谎。”
“提血机”拼命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感激之情,要不是身体虚弱,又被绑着,估计就要给我下跪了。毕竟伊拉克这么好说话的绑匪或恐怖份子可不多,他的生命也不会重来。
我话锋一转,笑容消失,“你很幸运地成了我第一个说谎的对象,你有恩于我兄弟,所以,我会让你感觉不到痛苦,就像睡觉一样。最后给你个忠告:下辈子别当兵了。”
“提血机”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身体里仅剩的血液全部涌到脸上,身子拼命扭曲挣扎着,当我手掌切到他颈侧时,他的眼里迸出两颗泪水便晕了过去。我抱着他的脑袋,双臂一用力,“喀嚓”一声脆响,他的颈椎被扭断了,颈椎里包裹的中枢神经、叉神经、颈椎动脉以及气管全部停止工作。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这种死法没有一丝痛苦!
汉斯进来正好撞到这一幕,没说话,坐在地上拿起大饼嚼了起来,内姆旺和威廉把尸体抬了出去,我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梅花5,兄弟想暂时在这躲几天,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无所谓。”汉斯头也没抬。
“好吧,那就少数服从多数,暂时在这里休整。除了值哨的,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地下室,直到我们离开。黑桃K和阿齐兹两人专职搜集情报,联系哈迪达,告诉他我们的情况。”我想了想,还是把搜集情报的工作交给了内姆旺,他长得和伊拉克人有点相似。
阿里是个有良知的伊拉克人,为了让我们放心,让小侦察兵和我们同吃同睡,这到让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贾法里依旧是士气低落,唉!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如果我们能平安脱险,我决定放他一条生路。
躲在这个暴风眼里,一连两天平静如常,波兰军队和黑水佣兵也没有查到这里来。沙菲伊经过大补了一次血液,又是外伤,恢复的很快,再有一个多星期伤口愈合了,就又可以战斗。
内姆旺和阿齐兹收集回来的情报,让每一个都愤恨不已,直想重新杀回纳杰夫,把那帮该死的政客用沥青狠狠煮一遍。
2004年5月27日巴格达时间晚12点,也就是我们去库法的那天晚上12点,迈赫迪军和美军初步达成停火协议,美军暂缓追捕萨.德尔,由伊拉克国民卫队和警察接管纳杰夫的治安。萨.德尔如是说:“为了结束纳杰夫的悲惨局面,使宗教圣地不再遭受摧残,我宣布停止一切武装示威活动,从政府部门撤军,将外省的迈赫迪军战士撤出纳杰夫。”
闷在这个地下室里,大伙骂也骂累了,颂查战死、被迈赫迪军出卖、牺牲平民、连番的杀戮、虐杀黑水佣兵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都在沉默中被大伙封存到心底。懈怠下来的神经就像一剂催眠良方,每个人除了吃、值哨就是睡觉。
阿齐兹已经如实地向哈迪达汇报了情况,哈迪达也让他转达了深深歉意。据阿齐兹讲,哈迪达和萨.德尔通了电话,并将其骂了个狗血喷头,并表示合作终止。让我们休整好之后,尽管赶到巴格达,红桃A阮明亮四人已经到位,但没有说明任务。
呵呵!我笑了,2004年6月30日,伊拉克就要移交主权,巴格达当然成了政客们争夺利益的主战场!至于我们还是他妈的几张扑克!我现在真正地体会到海因茨说的“在伊拉克人命贱如猪狗”。我们有枪又怎么样?终归还是有钱人或者政客的手里的工具。
“海因茨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汉斯凑了过来。
“凶多吉少!”我掏出两支烟,分给他一支。
“黑桃7,也许是你是对的。我后面觉得你偏离了轨道,我们毕竟是士兵,可你的做法有时候真得不像士兵,相反越来越像个混蛋。”
原来汉斯是这么想的,真是严谨刻板的德国佬,难道还和美国人打阵地战啊!我沉思一会道:“我本来就不算士兵。不管怎样,你都是德国陆军出身。可我呢?从来没有在国旗下宣过誓,我的本行是杀手,我受到训练就是在暗处伺机杀人,专玩阴的。中国流行一句话,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还记得纳什中校讲的《孙子兵法》吗?开篇就是:‘兵者,诡道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不对称战争就更不能拘于形式,能杀死敌人保存自己就算。”
“现在我想通了,像杀手一样去打仗,美军士兵手册第26条,别当专业士兵。”
“呵呵。”我笑了笑,老外的理解方式真有意思,美军士兵手册第26条原文是:Professionalsoldiersarepredictablebuttheworldisfullofamateurs。大意是:专业士兵的行为是你能预测的,可惜战场上业余的士兵占多数,因此敌人的行为大部分是你所无法预测的。
我又认真地说:“其实我们已经是杀手了,不是士兵。梅花5,你老实告诉我,猎杀‘绞颈者’时,你怎么想的?”
“其实没什么,我赌他打的是我的颈部,而不是脑袋。”
“你他妈的还真敢赌啊!”汉斯解答我心底的疑问,德国佬有够疯狂的!
躲在地下室已经五天了,虽然很憋屈,但是我身上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纳杰夫除了留给我左脸和左肩各一道疤痕,就是心底无穷的愤恨,颂查兄弟只是我们和纳杰夫做出不等价交易的一个筹码,他永远留地在纳杰夫了。善良的颂查知道我们被出卖,还会一如既往原谅别人吗?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阿齐兹把胡维德带了回来,这个胖子一脸的歉意和臭汗。不用问肯定是来搬兵了!
胖子很会说话:“黑桃7队长,你们受委屈了。方块6的死,红桃9又负伤,哈迪达将军十分难过,将军也没有料到萨.德尔竟然会无耻到背信弃义,将军愿提供二十万美元给方块6的家人做补偿……”
我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个拿钱砸人的和事佬,直到他被图拉姆大脚踹翻,我都没动。
“*妈的!美元!美元!我给你美元,你把我的兄弟还回来,都是你们这帮蠢货,什么表示诚意,表示你妈的诚意。”图拉姆一边骂,一边踹,其他人都是无动于衷,阿齐兹想动又没敢动,他见识过我们的手段,知道这是手下留情了,只是想在胖子身上出口气。
于是,一身肥肉的胡维德也加入了养伤行列。两天后,侦察回来的内姆旺告诉我,希纳菲耶的风波已经平息,波兰军队和黑水佣兵搜索无果之后,不得不放弃任务。
沙菲伊的伤势好了七八成,这个波斯硬汉只撂了一句阿拉伯谚语:“除血之外,没有什么能够洗耻雪辱。”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装备,我也只好随他,把缴获黑水佣兵的武器,精挑细选,剩下的全部消毁,多带弹药。
午夜,贾法里和小侦察兵把我们送出城外,到了北上巴格达的6号公路,我的告别词是:“回纳杰夫去吧,别再当兵,帮我兄弟修修坟,除除草,顺便告诉那些王八蛋,让他们洗干净等着下锅吧!”
这些天,我已经劝诫两个人不要当兵,当然,“提血机”已经照做了,看贾法里心灰意冷的样子,也有意回归田野,不再持枪。讽刺的是,我却要背上G22,手提M4继续血色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