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哈迈德赤身裸体被蜷在一个大纸箱里,仍然神智不清,身上堆了一堆烤好的“玛斯古夫”,除了烤鱼的焦香,还能闻到一股柠檬汁的清香,内姆旺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来。
“这个家伙这么爱吃烤鱼,咱们也应该满足他的要求,让他高兴高兴。”丹尼尔笑着一巴掌盖到那张粘满鱼油的脸上,立刻多出几道红印,艾哈迈德还是醉眼迷离,像根软面条。
“红桃9注射的药量太大了,我上车就给他注射了耐勒克松(NALOXONE强力解麻醉剂),还是清醒不过来,他身上方块J已经搜过,没有任何发现。”内姆旺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
“让他见点血吧!”丹尼尔狠狠的说完,抓过艾哈迈德的左手按在车门上,手起刀落,艾哈迈德的一节小指掉在地上。
虽然艾哈迈德被注射了大量的强力麻醉剂,神经系统被麻痹,对疼痛的反应较迟钝,但是他也被注射了强力解麻醉剂,体内的神经系统正在慢慢恢复工作,再加点外力,还是有感觉的,更何况是十指连心。
锥心的疼痛使艾哈迈德“啊”了一声,本能地想缩回手去,无奈丹尼尔的铁钳未能使他如愿,挣扎中的艾哈迈德看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这种羞耻感好比又一针解麻醉剂,痛楚和尴尬全部涌现在脸上,右手条件反射般地捂住*。此刻,无论是他脸上的汗水,还是猛然放大的瞳孔,都证明他清醒了。
“告诉我,东西藏在哪里?”我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把烟气喷到他脸上。
“你们放了我吧,我给你们钱,要多少都行。”艾哈迈德见我们没杀他,立马想和我谈条件,脑筋转的真不慢!
“对不起,回答错误。”丹尼尔手中刀锋一斜,像削铅笔一样,从艾哈迈德的受伤的小手指上刮下一块肉来,露出森森指骨。
“啊……”内姆旺一把捂着他的嘴,阻止了杀猪一样的叫声,狠狠地盯着他,“我们没有足够耐心,别兜圈子。”
艾哈迈德惊恐地点点头,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再重复一遍,东西藏在哪里?”
“没有啊,我真没藏什么东西。”艾哈迈德声音都在颤抖,但是他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一点,这是说谎的迹象。这个美食政治家确定我们暂时无意杀他,想拖延时间,等待IZO佣兵来救援。真是自讨苦吃!
我冷冷一笑,盯着他道:“艾哈迈德先生,请相信我们是专业人士。最好别抱什么侥幸心理,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道手为什么叫手,而不叫爪子吗?因为人手有掌,而鸟类的爪则没有,让艾哈迈德先生体验一下鸟类的快感吧。”
“嘿嘿。”丹尼尔阴恻恻一笑,极端武力的几何刀头顺着艾哈迈德指缝慢慢划向手掌,内姆旺捂住艾哈迈德的嘴巴,越野车铁皮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艾哈迈德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的掌骨被血肉分离了,我的鼻孔里钻进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艾哈迈德血肉模糊的小指正式宣告独立。艾哈迈德痛得猛翻白眼,全身挣扎扭动着,顺着他的右手和大腿根,一股骚臭的尿液流淌到地上。
“太他妈的让我失望了!”丹尼尔骂着固定住艾哈迈德的手,移动身形,生怕被尿液溅到刚洗过的军裤和沙漠靴上。
我也后退两步,盯着艾哈迈德的惊恐的眼睛问道:“想说了吗?艾哈迈德先生。”艾哈迈德拼命地点点头,内姆旺一松开手,艾哈迈德像公鸡打鸣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嘴唇颤抖着缓缓地说:“求求你们,别折磨我了,在……在左大腿里。”
丹尼尔弯腰仔细查找,用手在尿液和腿毛中摸索到一个硬块,“找到那块骨头了。”话音未落,几何刀头就刺了进去,挑出一块带血的小东西。
我捏在手里看了一下,这个小玩意呈圆柱形,大约13MM长,直径约5MM,事实上,是一个用以接收来自卫星的信息及向监测中心发送数据资料的微型无线电接收装置,俗称GPS全球卫星定位芯片,芯片通过对比24颗卫星所发出的信号之间的差异来精确地计算出被监测人的位置,通常误差只有数米,而维待芯片正常运作的能量则是由人体内的热量转化而来的。这种微型芯片在绑架高发区的巴西和墨西哥非常受欢迎,价钱嘛,大约180美金。
看来这个美食家的命很金贵,又或者说这个艾哈迈德小朋友受到家长的严密监控。为了不让这个小东西歇菜,我紧紧地捏在手里,内姆旺已经胡乱地给艾哈迈德包扎了伤口,又用胶带死死地缠好,再次扔回烤鱼堆里,还跟他开了玩笑:“笑一笑,别哭丧着脸,能坐在烤鱼堆里,你应该像个乖宝宝!”
我狠吸了一口烟道:“你们换辆车赶快去交货,我去把那几条狗引开。”
“我和你一块,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丹尼尔展开UMP枪托,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不用,你和他们保护目标,我一个足够了。”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只是引开佣兵,而不是战斗,我自信还是可以应付的。说完,我发动路虎车,冲出巷子,向着闹市区急驶而去。
钓鱼是一件充满乐趣的事。钓鱼不但有益身心,还可以培养垂钓者的高雅情趣,只是做饵的蚯蚓和蚂蚱就有点委屈和无奈了,不爽的是,我正是饵,至少芯片没出手之前,这个倒霉的角色由我担当。而且是钓狗。要钓的至少是三条穷凶极恶的疯狗,那就不是什么充满乐趣的事了。
在市区内的道路上,路虎一直以超过90KM/S的速度向交货点相反的方向狂奔,四五分钟后,我确定了一件事,威廉嘴里虽然少了一颗牙,但绝对不是乌鸦嘴,联军并未对刚才的枪战做出反应,街道上甚至很平静。看来IZO佣兵对荣誉,或者说IZO公司的诚信招牌还是蛮重视的,这对我来讲到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没彻底甩掉他们之前,仍然谈不上安全。
所以,大块头的MK24手枪就在我的右手边,芯片也一直在我指缝内夹着,用我的体温维持它正常运作,后视镜里还没有出现急速狂奔的车辆,前面也没有,不过,只要那几条狗的鼻子没坏,也该跟上来了。
快到伊拉克博物馆时,后视镜里终于出现了那辆奔驰越野车,来势汹汹,一对贼亮贼亮的大灯如同魔鬼噬血时的瞳孔。今天IZO死了三个佣兵,丢了雇主,可谓奇耻大辱加血海深仇,我自己都能预见要是落到他们手里的悲惨结局,这帮“与神交力者”(“以色列”的希伯来语意)的手段绝对不比黑水佣兵次!
再点油门,指针急指140KM,可惜已经不能再快了,毕竟这是巴格达,道路上车辆不少,路虎的澎湃激情无法充分渲泻,后视镜告诉我差距正在逐渐减小。反正内姆旺他们已经安全转移目标,是时候抛掉诱饵了!
我一把方向,路虎拐进右边的小路,这个街区人口众多,道路复杂,现在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叫卖的小贩,路边的商店也在正常营业,甚至还有一两个流莺。钻进一条僻静的胡同后,我熄火下车。
除了脚上的作战靴,我穿得都是平民服饰,在人群里到也方便隐藏,用衬衫把UMP罩起来即可,芯片还不能丢,必须找一个猫狗之类的活物,让它继续工作。IZO佣兵如果早早识破,搜索起来,我反而不好脱身。钓狗,绝对不能犯一点错误,否则有可被狗咬。
在我印象里,巴格达的猫狗并不少,但是今晚却好像死绝了,穿过几条巷道,仍然一无所获,反到是奔驰引擎的怒吼分开吵杂的人群震憾着我的耳膜。急得我直冒汗,指缝里的芯片现在成了定时炸弹,早知道这样,何必自作聪明呢?直接丢了多痛快。
那三名佣兵肯定也下车搜索了,而且有可能记得我的长相,现在扔芯片已经迟了。我把MK24握在手里,脚下加快速度,顺着一条狭窄巷子向马路上跑去,必须再抢一辆车,然后,把该死的芯片丢出窗外。
“砰”!我刚冲上街道,就和一个人迎面相撞,我后退了一步,他则被巨大的冲击力撞跌在地上,M16卡宾枪也摔到一边,是联军士兵!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只要是拿枪的,肯定不是朋友!更何况是M16。
定睛一看,这个连枪都拿不稳的家伙身穿沙漠迷彩,样子像是伊拉克国民卫队的士兵,他也看到我手里的手枪了,眼神很慌乱,“啊”了一声,才想起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捡M16。
我用眼角扫了一下,街道上车辆穿梭,斜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卡马拉医院,远处还有几名执勤的伊拉克士兵,并未观察到这里。我把枪口移开,改变了必须干掉他的想法,这不是个现成的饵吗?
我飞速上前一脚踩在他脖子上,这个可怜的家伙脑袋重重在磕在地上,晕了过去。捡回M16,就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进巷子,拔出军刀扎进他的大腿,鲜血立时飙了出来,只是这个反应迟钝倒霉蛋还未醒转,再把带着艾哈迈德血迹的芯片塞进他的伤口,收起军刀,温热的血腥味挑逗起我的笑意,一件完美的饵做成了!
我退后几步,助跑,攀上屋顶,低头看看地上昏迷的像幸福小猪一样的伊拉克士兵,我心里一乐,该放狗线了!手枪安上消音器,对准士兵扣动扳机,指肚一松,子弹便讯猛地钻入他的大腿,这下他肯定睡不着了,而且会马上进医院。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我矮身在屋顶上飞速蹿行,剩下的事就该让以色列佣兵和伊拉克士兵交涉了。
三分钟后,我从一栋靠近闹市区步行街的民宅出来,大摇大摆混入行人之中,由于预期的枪战并未发生,我又是孤军奋战,所以我走得较快,精神高度集中,连全身汗毛都在捕捉周围的危险空气,提防着随时出现的IZO佣兵。
看到路口流动的车辆,我紧走两步,蹿上一条东西向的马路,呼吸着难闻的汽车废气,心跳也逐渐平稳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视线所及的范围,没有以色列佣兵驾驶的奔驰越野车,连执勤的伊拉克士兵都没有。看来刚才的饵还是起了一定作用,虽未使两帮人发生冲突,但也调开了这个街区的潜在障碍。
我顺着马路向预定的隐蔽据点前进,并搜寻着可以代步的车辆,突然,从身后急驶过一辆警车,打横在我身前,该死!还是让人盯上了!我本能地后退拔出手枪,对准车窗,刚要扣动扳机,车窗里出现一张脸,正是那天带我去见哈迪达的伊拉克警察,而且车内只有他一人。
“噢,别紧张,哈比比(阿拉伯语里“朋友”的意思),听说你要搭便车,刚好我顺道。”警察笑得有点发腻,在我看来却那么恶心,因为这种笑容像极了雅加达监狱里折磨我的那个拉希德。阿兰西亚。
我重重吐一口气,收起手枪,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没有可疑的车辆跟踪,上车后狠狠剜了他一眼骂道:“谁他妈的是你朋友,这种玩笑会害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我道歉。”警察很识趣地把香烟递给我,说着开动汽车,鸣响警笛。
刚才一惊之下,额头渗出少许冷汗,现在摸起来有点凉凉的,这个伊拉克警察是怎么发现我的?比IZO佣兵的鼻子还灵。这可不仅仅是个面子问题,事关生死!没想到让这个不起眼的警察给我上了一课,令人刮目相看。我深吸一口烟,又仔细打量身旁的警察,标准的伊拉克警察制服,浅蓝色衬衫配藏蓝色西裤,腰里只有一只破旧手枪,大约四十多岁,肤色微微发黑,小胡子修剪的一丝不苟,也就比一般的伊拉克人强壮一点,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不用纳闷,是黑桃K先生让我来这个区域接你的,哈迪达将军已经接到目标,又有新任务给你们。”警察扫了我一眼,平静地说。
原来如此!看来又得忙一阵了,我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让身体放松一下。不过我的右手一直放在枪套上,不是我不信任这个警察,纳杰夫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警告我,在伊拉克,除了我并肩作战的队友,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如果这个警察耍什么花样,他就是我的第一个陪葬者。尽管目前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巴格达的六月,实在太需要像我这样的搅屎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