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没有灵魂的球队。”就连海城本地报纸都对海大的表现不满，一时间各种声音充斥报纸和网络。
海城大学的学子虽然也对球队的表现——尤其是当艾克下场后，刘瑞的无所作为——不满，但是他们更关心的是艾克的伤，是下一场海城主场对阵清华的“复仇之战”。
可是，球迷不知道的是现在弥漫在每一个海大球员心头的悲伤和沮丧是海大男子篮球队成立以来最严重的，因为这次的危机直接来自于他们的于光辉主教练。
艾克被医生判了死刑。“目前世界上还没有用药物和手术治疗成功的案例，但是，却有凭借毅力而战胜它的例子。虽然我们称之为‘奇迹’，我们想说的是，请对未来保持乐观。”
“可是医生，他是个篮球运动员，一个优秀的篮球运动员啊。”于光辉不甘心地喊道。
“对不起，在我们眼中他们都是病人，我们已经尽力了。并且——”医生闪烁陈词。
“并且什么——”
“即使是日常的治疗也需要大笔的钱。”
和于光辉在医院的只有刘瑞。他沉默着。又是钱。小宝妈妈需要钱。牙牙需要钱。艾克也需要钱。钱啊钱啊，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们来看艾克了。艾克想必是*着医生告诉了他的病情。
艾克对刘瑞笑了，是刘瑞将他带出了新疆，是刘瑞将他带到了海大。啊，命运真是残酷，在他刚刚明白篮球对他的意义的时候，上天却突然收走了曾经给他的天赋，甚至生命的希望。
“教练。”艾克除了左腿还是微微的痛其他并没有什么症状。“但是，他渐渐地会全身都痛，渐渐的不能动，渐渐的身体失去机能。医学界称之中病为‘未知病毒’引起的‘未知杀手’，它因为首先在美国爆发，被命名为‘美式绝症’。”医生的话让刘瑞感到很可拍。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于光辉看着艾克的眼睛说道。
“是吗？”艾克依然在笑，对于光辉的话不置可否。
“刘瑞，小麦在清华大学。”艾克突然对刘瑞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刘瑞愣了愣，说，“你说的是——”
“你的高中同学，我的青梅竹马。”艾克依然在笑。
“如果她来了，请不要告诉她我在哪。当我求你。”艾克依然在笑，刘瑞狠狠地握紧拳头。
“我会治好你的。”刘瑞看着艾克的眼睛说。
“为什么？”艾克不笑了，“为什么不答应我。连这一点都不能答应我吗？”艾克的眼神受伤般绝望。
“教练，我求你一件事。”
“恩。”
“你一定要将海城大学带到决赛。”艾克说。
“为什么？”于光辉却问。
“教练，让我上场我一定能挡得住他，可是，教练我再也不能上场了，我想看到我的队友在场上，哪怕多在场上一分钟。”艾克笑着说。
于光辉眼泪流了出来，他赶紧将眼睛摘下，用手巾擦了擦。
“我答应你！”
“刘瑞，你答应吗？”艾克看向刘瑞，后者不安地看着他，“你能带领海大进决赛战斗到最后一秒吗？你能答应我吗？”艾克有点咄咄*人的追问。
于光辉对刘瑞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教练，可以吗？”刘瑞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哈，好吧，现在教练我们回去吧。就麻烦你告诉队员们我只是腿有点小毛病，会很快会好的。”
“会很快好的！”
······刘瑞去了小宝家，小宝妈妈温柔地抚摸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刘瑞的头发。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刘瑞这孩子肯定很难受。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当第一个孩子被丈夫告知夭折的时候，当自己孤独一人抱着小宝来到海城站在茫茫街头的时候。
刘瑞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感觉人生真是诸多痛苦。不可避免地他想到了自己的爸爸，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十二岁那样，想到了韩月灵，想到了小宝，想到了牙牙，想到了艾克——人啊，你要承受多少痛苦之后才能麻木呢？
小宝回来的时候，刘瑞已经在享受小宝妈妈做的香喷喷的清汤了。小宝开心地和刘瑞哥哥一起吃了晚饭。在此之前，小宝还是挺担心刘瑞哥哥的。刘瑞不知道小宝早已经开始练篮球了。
······第二天，刘瑞没有去体育馆，那里，艾克坐在场边看队友们在练习。刘瑞和艾克谈过关于告诉他父母的事，艾克拒绝了。
“你让我怎么说，就说你儿子在外边好好的，现在突然得了绝症了。绝症啊，治不好，救不活了？”艾克大声地叫道，泪流满面。
刘瑞沉默地看着艾克，叫他怎么说。如果是自己——如果是自己就好了，就谁都不用说了。
刘瑞来找物理老师，刘光明的实验室永远对刘瑞开放。刘瑞很久没有来这做实验了。刘光明见到刘瑞很高兴。他立即将刘瑞拉过来讨论一个实验思路。刘瑞不是神，自然没有结果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一个国际课题，现在还没有被解决，如果真的让我们鼓捣一下就搞出来了也太那个了。”刘光明看刘瑞有点不开心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有解决问题的原因呢。可是，敬爱的刘光明老师啊，你不知道刘瑞从一进实验室就那副表情吗？
“哦，差点忘了。刘瑞，我们的论文可能可以发表，编委会正对实验数据进行验证。还有就是，如果真的在‘Nature’上发表了，可能会有国外的大学邀请你留学。譬如说哈佛、麻省。”
“我那儿都不去。”刘瑞勉强地笑笑，“我要治好艾克。”刘瑞在心底说，现在，他最后悔的是自己怎么当初不是学医的呢。
“老师，物理有什么用呢？能治好一个人的病吗？能拯救一个人的命吗？”
······第二天小麦就从清华坐火车来海城了。她一如既往地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一如既往地对周围的人不闻不问。
再和刘瑞见面，小麦却没有和他聊聊的愿望。她不再是那个以为刘瑞就是自己天空的那个人，不再怀念刘瑞那次对他的一笑，她只想知道艾克怎么了。
“刘瑞。”再见面的第一句话，“艾克怎么样了？”
“小麦？”刘瑞不敢认眼前的漂亮姑娘，她更漂亮了。
“她来了。艾克，她果然来了。对不起。”
刘瑞将小麦带到了艾克的面前。他坐在篮球馆的看台上。
“艾克。”小麦轻轻地叫道。
艾克微微颤抖，他没有动，就像没有听到那梦中无数次梦到的声音似地。
“艾克，我来了。你——还好吗？”
艾克没有动，刘瑞远远地站着，艾克看着场上的队员在投球，视线渐渐模糊了。
“艾克，我来了。我好想你。”小麦的声音渐渐有了哭腔。
艾克站了起来，径直地朝体育馆外走去。没有扭头看小麦一眼。眼泪却滴落打湿了这个世界。
小麦不知道怎么了。她很害怕。心中不安的感觉让她有种立即逃跑的冲动。
刘瑞看着两个人。刘瑞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刘瑞确信那不是自己的心。那是谁的呢？
球员们依然在练球。于光辉像不知道艾克的病情。刘瑞好希望这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们在出发都北京的飞机上。
“啊，刘瑞啊，这不是梦。没有这么残酷的梦，这是现实，只有现实才会这样可悲啊。”
艾克突然转过头。
“对不起。”艾克的话让小麦像是遭受到很大的打击似地。
“艾克，我不要对不起，不要对不起——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小麦哭着说。
“不知道。我以为你喜欢一个叫做刘瑞的家伙呢。”艾克忍着心中的疼痛说。
“啊，主啊。如果一个人曾经迷茫了一段路途不是你在考验她的真心吗？”小麦泪眼朦胧地看着艾克，后者已经转过身，把背对着自己。
“艾克。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你。你还记得当年的我，当年的呢，当年我们还小的时候是不是？”
“我不记得了，那么远了，谁还记得。”艾克语气淡淡地，让小麦相信艾克是真的，真的对自己很冷很冷。
很冷，很冷！小麦感到。“我不相信！”小麦叫了起来，“我不相信你会忘记，不相信艾克变了不见了。”
“随你。”艾克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小麦眼看着他被人群吞没，再也找不到。
艾克靠着桂子山的山石，眼泪决了一生的堤，淹没了最后的眷恋。“别了啊，我的爱，别了啊，我的梦，别了啊，我的心，别了啊，我的世界。”
艾克给刘瑞打了电话。刘瑞找到小麦的时候，后者就坐在离艾克不远的地方。一座山，一对人，两个人在流眼泪，却看不到彼此。
小麦的眼泪早已经擦干。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流眼泪，当年刘瑞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哭，当年艾克远走的时候她没有哭。
刘瑞却看见犹在腮边的泪痕，他不得不收拾艾克给他留下的摊子。
“刘瑞，我重来没有喜欢过你。”小麦连看来人都没有看地说。
“我知道。”刘瑞毫不吃惊。
“艾克却不知道。”小麦转过头，狠狠地对刘瑞说。
“你还可以喜欢别人。艾克——你忘了他吧。”
“你也这样说吗？”小麦的语气又低沉了下去，“很久了，我以为艾克曾经到过清华看我。很久了，我以为两个人的心想的是一样的事呢。”小麦惨淡地笑了笑，却让刘瑞比看着她哭更难受。
“艾克——你不要恨他。你也不要再爱他。小麦，你就忘了他吧。你很可怜——艾克也——啊，艾克对不起你。”
小麦就看着刘瑞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深深地痛苦让小麦心中一惊。
“刘瑞，你还记得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篮球吗？”小麦轻轻地说。
“你说过。”
“我说过我的青梅竹马，昨天，他在清华受伤了。今天，我从北京赶到了海城。然后，这个世界崩塌了。”小麦继续说道，“我不会纠缠，刘瑞，你该了解我不是一个那样的人。可是，刘瑞，就像你很痛苦一样，谁知道我的心呢？突然的，我就失去了，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刘瑞，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想，怎么做，怎么度过呢。”
刘瑞看着小麦的眼睛说：“小麦，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就在昨天也有一个人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然后可能再也无法拥有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就当是艾克对不起你，你忘了他，也忘了曾经的刻骨铭心吧。”
“呵呵。”小麦特别不知所措地笑了一声，然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刘瑞去找了艾克。艾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给艾克打电话。
“就只能这样做了吗？”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艾克淡淡地说。还有什么比让一个人心死更残酷的吗？
“艾克，你还记得你让我答应过你的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
“现在我能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先说，总让我能占点便宜吧。”
“你能答应我不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