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宫的内室宗门,深埋在整座大山之中。内室平日的照明除了一些固有的照明结界之外,剩下的便是当时很通用的油灯。随着层数越往下走,似乎越接近山体内部的主体核心,整个山体内部的照明都完全是用油灯来照明。十六层无忧境并不算是很底层的境界,但是到这里的人却很少。或者更准确的说,从第十层地牢界开始,基本上就不会有一般的人在往下面走。
所以公孙铭一个人很静悄悄的走在这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上。对于无忧之境公孙铭其实是很少来这里的。或者准确的说只来过一次,那一次是自己父亲的葬礼。至于这一次,公孙铭实在也是没有多少心情。路总有尽头的时候,无忧境标志性的石碑出现在公孙铭眼中的时候,令他有些诧异的是,司马婉儿也站在那里。白衣如雪,即便昏暗的无忧境,司马婉儿的装束也是如此的醒目。如果说,当初长生不远万里寻找公孙铭而来到万魔宫的时候,司马婉儿犹如一只咄咄*人的老虎,那么或许现在的她恐怕最多也只是一只冬眠的蛇。明明在饥寒交迫中已然丧失了活力,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去触碰司马婉儿,除了司马无常。
也许也只有司马婉儿能够明白,作为一条冬眠当中的蛇她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这么久她明白了许多,想通了许多,然后放弃了许多。早在公孙铭出现在万魔宫的时候,宫女便下来通知了司马婉儿。可惜的是,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兴高采烈的奔到万魔宫看着他含情脉脉。但是直到现在一切都依着她所希望的样子走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然没有了那一份自信和勇气。
一山不容二虎,当公孙铭这一条看似被拔了牙齿的老虎离开了万魔宫这座山的时候,赵蕊的死便是注定了。司马婉儿永远都记得自己父亲下令杀赵蕊的那个晚上,司马婉儿去看赵蕊。原本以为会成为自己婆婆的女人,在听到了自己被处死的消息的时候。她只是一脸坦然的对着司马婉儿说道:“这一辈子,有多少女人能够像我这一般值得?”她爱过,她恨过然后付出过。这生生世世的承诺,她为自己的男人为自己的儿子做到了,所以她无憾。赵蕊并没有多留司马婉儿的打算,只是当司马婉儿走的时候,似乎隐约之间听赵蕊说起过:“如果可能,我希望铭儿能够接受你,也许你并不是个好女人,但对于铭儿来说你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可能么?司马婉儿不知道,但是她却能够猜到他与公孙铭之间终究有着一比血债宛若一道鸿沟一般梗恒在两人心头。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去接受他,也不知道未来于她还有没有明天这样一个说法。宫女来的时候,司马婉儿就猜到了公孙铭一定会来无忧境,所以早早的她便等在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自己触目可及的地方出现一道人影的时候,她的心终究还是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诚然如杜木影曾经告诉过自己那般,公孙铭修为已经不是这万魔宫众人所可以比及的。但是当自己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股深不可测,让她深深的心疼着。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天道之下阴阳相衡。司马婉儿并不相信公孙铭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破数个境界成为一介散仙。但是当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以一种散仙的气势向着她慢慢走来的时候,她所想到的并不是害怕之类的感情,更多的确实在想他为了这一切所失去的究竟又是什么。可是话道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淡淡的对着公孙铭说到:“你来了……”三个字不悲不喜,却又意犹未尽。
公孙铭愣了一愣,一路上纵使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面,但是像这样的场面却是自己万万没有想过的。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样子仿佛多年前两小无猜相约偷偷出去时候的场面,可是再怎么追忆也抵挡不过时光匆匆而过的痕迹。司马婉儿转过身,便向着里面走去。公孙铭什么也没说也跟了上去,他知道司马婉儿这是在给自己带路。事到如今,他认为司马婉儿并没有什么恶意去设下陷阱来害自己。更何况以自己现在的修为,万魔宫还没有这个能耐能够动摇自己。路不长,穿过几处较为阴暗的地方,司马婉儿便停了下来。她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公孙铭,轻轻的说道:“伯母就在里面,我不进去打搅了。”
公孙铭点了点头,接过司马婉儿手中的篮子。里面有一些香烛钱纸,都是祭奠仙人用的。公孙铭走了进去,叹了口气跪了下来。里面有着两块石碑,都是自己双亲长眠的标志。如果现在有酒,他真的很想好好的灌下去一坛。可惜这个地方不会有酒摆在自己面前,这个时候也不是自己适合一醉的时候。突然间公孙铭有点怀恋以前的时光,那些人的笑像是春日的暖阳一般狠狠的照在了自己心里,慢慢化开了些许坚冰。
司马婉儿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没有人能够知道她此时想的是什么。正如司马婉儿此时此刻同样不知道里面的公孙铭在想什么一样。恍惚间,有一股熟悉的气味靠近了自己,察觉到的司马婉儿这才从沉思当中警觉过来向后转了过去。短暂的沉默之后,公孙铭却先开了口,他对着司马婉儿淡淡的问道:“你应该明白,这一次我回来所要做的是什么?”
司马婉儿冷若冰霜的回道:“我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过去的我记得,我也知道我欠你。但是看在我们两人青梅竹马的份上,希望你能给我父亲一个全尸。”
公孙铭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换成是你,你会给他一个全尸么?”
听到了他的话,司马婉儿面色突然间便有些煞白。没有哪个做儿女的原意看到自己的亲人尸骨无存,司马婉儿也不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