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尔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被白桐树围住的祭坛之上。淡紫的花海在风中摇曳着,散发出浓郁的、沉静的香气。他很快想起来了,这场景在哪里见过——上次在芬尼尔,当空石的力量被激发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想现在一样,被吸进了幻想之中。
但这祭坛是由白色大理石打磨出的石砖垒砌而成的,呈圆形,自己则站在祭坛的中心,他回过头去,发现身后是一个圆形的水池。这大概是祭坛的主要建筑了,水池的池壁上雕刻着精细的植物藤蔓花纹,西维尔向潭里探过头去,那是一滩无比清澈的泉水,却深不见底。泉水映着蓝天和白云,虽然微风习习,水潭表面却没有惊起一丝涟漪,就好像这潭水处在另一个寂静的世界一般。
这里是哪儿……难道我又进了艾希亚的回忆中了吗……其他人呢?西维尔望着潭水中自己的影子发呆,这时,背后突然嘈杂起来。
西维尔回过头去,发现祭坛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西维尔首先注意到的,是离自己的最近的两个人,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他们都拥有着银白的长发和天使一般的白色羽翼。两人其中一个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人,而另一个,西维尔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上次他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而另一群人,西维尔也不陌生,从他们的穿着就能看出,那是一群骑士,而且不是一般的骑士——他们左手臂上都套着血红的、印有六芒星和玫瑰图案的肩章,他们是圣殿骑士团中的精英部队,近卫骑士。骑士们呈扇形围住两人,*得他们向祭坛之上退却,小女孩躲在中年男子身后,小小的羽翼随着身子一同颤抖着,而那中年男人却出乎意料地非常淡定,而骑士们似乎也对其有些畏惧,虽然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却不敢贸然上前。
“爸爸……我怕……”小女孩紧紧抓着男人的长袍,低声抽泣着。
“萝特,别害怕,不会有事的。”女孩的父亲抚摸着女孩月光一般迷人的银发安慰道。那声音淡然自若,好像周围荷枪实弹的诸多骑士都不存在一般。
“爸爸,哥哥呢……萝特想见哥哥……”
男人没有回答,低垂的眼眸中流淌出一丝哀伤。他抬起头,不愿小女孩看到自己的悲哀。
“弗雷,束手就擒吧!”一个领头的骑士上前一步,朝着父女二人喊道。西维尔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圣殿骑士团团长塞乌斯。翁特耶卡,“只要你告诉我们‘圣域文书’的下落,我就放过你们一命!”
被叫做弗雷的男人轻蔑地笑了笑:“你杀了我全族人,现在说放了我们,以为我会相信吗?”
塞乌斯沉默了几秒,又说道:“我塞乌斯说话算话……你就算是为女儿想一下吧!”
弗雷似乎有点动摇地抬了抬眉毛,但很快又沉下了脸:“圣域文书不是你等凡人可以控制的东西,五百年前你们的先人就已经签下契约,永远不使用、也不试图使用圣域文书的力量,难道你们想要违逆先人的意愿吗!”
“时代不同了……”塞乌斯淡淡叹了口气,“弗雷大人,您应该理解!”他特意用了敬语,以求弗雷的谅解,但这只是更加激怒了弗雷。
弗雷冷冷地笑了笑,淡然说道:“你不用再狡辩了,圣域文书,你们是得不到的。”
塞乌斯拧起了眉头,压低声音说道:“弗雷,你真的以为我们不敢动你吗!”
弗雷再次露出轻蔑的表情,领着女儿退到了祭坛的潭水边上,缓缓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
“爸爸……我好怕……”小女孩紧紧抓着父亲,带着哭腔说道。
弗雷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低声说道:“孩子,乖……”他伸出手,将女孩紧紧抱在怀里,抬起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将她从怀中放开,“记住了吗,萝特?”
“爸爸,我不懂……”小女孩水汪汪的眼中流露出不解与害怕。
弗雷浅浅地笑了笑:“你会懂的——”话音未落,只见他猛地一用力,将小女孩向她身后的水潭推去。“噗通”一声,小女孩掉进了水中,随之,整个世界也跟着猛地一阵颤抖。湛蓝的天幕开始碎玻璃一般崩塌、剥落,大地开始龟裂,那些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光芒再次开始侵蚀一切,西维尔伸手向潭中,想要抓住不断下落的女孩,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碰到……
好痛苦……好痛苦……我不想死啊……不想死……
光芒中,有个人在嘶喊着、哭泣着。那声音,西维尔是那么耳熟——是艾希亚……
光满黯淡了下来,西维尔睁开眼,他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世界中。他还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变——除了那条大蛇已经倒在了地上。它张着嘴,全身被烧得焦黑,嘴中冒出阵阵黑烟。
其他几人也都是一副恍惚的表情,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西维尔看到的幻觉。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爱丽丝,她揉揉眼睛,一脸迷茫地望向西维尔:“刚才那个是——”
西维尔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望向艾希亚。只见她已经昏倒在地,一副精疲力竭的表情。一滴泪停驻在眼角,然后缓缓滑落。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小女孩去哪里了……”丽比特看来还没反应过来,四处张望着,“你们也看到了吗?”
“……”爱丽丝摇摇头,“我们刚才好像被困在某种幻术之中了。”
西维尔很想说这并不是幻术,但出于对艾希亚的保护和对于空石秘密的保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丽比特四下张望了一阵,目光突然停在了不远处圣堂的废墟上:“啊,修里克!”渐渐回过神的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向废墟的方向跑过去。
“丽比特慢点——”西维尔想要拉住丽比特,却还是晚了一步。与此同时,黑暗的废墟间突然冲出一道强光,直刺丽比特面门。西维尔不得不一个前扑,将丽比特扑倒,才勉强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竟然把我亲爱的伊门格尔杀掉了,你们要付出代价!”季申科从黑暗中走出来,怒不可遏的表情掺杂在亢奋未消的表情中,更加扭曲。
他抬起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长剑,虽然刚才利用空石让他精疲力竭,但毕竟是骑士团的精英,趁着西维尔扑倒丽比特露出的破绽,季申科猛地向两人砍去——但长剑最终却没有落下,而是在半空中突然刹了车。
季申科左眼跳动了两下,缓缓低下头去——长枪的刀刃从后背插入,不偏不倚地穿透了心脏。
季申科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缓缓回过头去,正对上修里克仅存的一只熠熠发光的蓝色眸子。
“你……”季申科的嘴蠕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谁也不能伤害她。”修里克干涸的声音回响在季申科耳边,成了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